黑狼會其後院乃一處波光雲影的荷花池,綠樹成蔭,環繞著一方約略百余畝的葫蘆形水面;池中彎堤乃一座白色的拱形小橋,猶如一條玉帶連接園子的東西兩岸;池中之水清粼粼,溯流而上,穿過整個後院。沿池的水邊荷花遍植,盛開著一片雅致的粉色。
鄰近池邊的亭子里,辰逸飄柔的、象征高貴的長發與岸邊楊柳齊舞,他那婉約且不失風雅的面容與碧水里倒映著的荷花爭美。
男子無心觀賞荷塘美景,寧靜之夜,他悠閑地撥動琴弦。清潤,悠揚的箏聲響起,忽而緩緩地流淌在寧靜的夜色里,忽而激越地震響在澄明的夜空;他的琴聲好似一股清澈明淨的清泉,自由奔放于山澗,又好似一種催人激昂的號角,喚起內心深處的熱血。
「辰大人,于硯秋大人已在門外等候了!」一丫鬟過來匯報道。「讓他進來吧!」他一邊撫琴,一邊低語道。
少頃,于硯秋來到院中︰「辰大人,您召我來,有何事?」
他依舊平靜的撥弄琴弦︰「據阿古泰得來的情報,白狐會派出了誘人的殺手。」
「這早已不是什麼奇聞了吧,我听說,左奕君死于群芳閣一青樓女子之手。听說他被一名為楊柳青的女子迷的神魂顛倒,而且,自從左奕君被刺殺身亡後,那個叫楊柳青的風塵女子便神秘消失了,再也沒有出現在群芳閣。」
「只可惜,我們遲了一步,沒有發現那個青樓女子是什麼模樣,所以,目前我們也就無法確認身邊的人到底是不是刺客。總之于硯秋,這些時日你一定要倍加小心。我有個不詳的預感,很有可能,他們的下個目標就是你。因為阿古泰留意到,最近你的戲園子旁邊似乎多了一個女乞丐,你要多加提防她才是。」
「辰大人您盡管放心。實不相瞞,那個叫曉玉的女乞丐,我也覺得很是可疑。今日白天,她本想拜我為師學戲,我毫不猶豫的將她拒絕了!」
「左奕君死了,對于我們黑狼來說,這無疑是很大的損失。我們必須多加小心才是,不要被白狐會的美人計迷惑!別忘了,我們的使命是誓死效忠朝廷。」
于硯秋隨即答應一聲,見他神態自若,一副久經沙場的模樣,便轉身離去。
「大人,您的茶來了。」一丫鬟端來了沏好的茶水。男子輕品一口碧螺春,從容地抬頭望月,心境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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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白狐會後,顏笑將白天拜師失敗的情況告與莫雲飛。莫雲飛依舊再三叮嚀她,自己必須先成為他的徒弟,才能走出第一步棋。因此,為了接近于硯秋,顏笑決定再次用「誠心」來打動他。
初夏時節,京城的上空烏雲密布,一道刺眼、震耳的晴空霹靂劃破了灰蒙蒙的天幕,霎時,瓢潑大雨傾城而下,京城接受著暴雨的洗禮。
翡翠苑的大門前,顏笑裝扮成乞丐曉玉的模樣,一直跪在雨中。為了能夠在于硯秋的手下做徒弟,她一直從早晨跪至深夜。不吃不喝,飽受日曬雨淋之苦和冷嘲熱諷之痛。
翌日清早,風和日麗,陽光明媚。曉玉繼續跪在翡翠苑的大門前。此時,她已是頭暈目眩、面色蒼白了。
翡翠苑內,傳來了陣陣氣勢磅礡的唱腔,那是于師傅正在訓練弟子們。街坊四周,彌漫著婉轉悠揚的唱腔。就在戲園子大門旁的大樹上,鳥兒也情不自禁的伴唱起來。
太陽越升越高,空氣越來越暖和,可曉玉的體力卻漸感不支。強烈的陽光刺激著她疲憊不堪的眼楮,使她感到無比的難受。
「喂,你們看,她怎麼還在跪啊?」
「對啊,昨兒個一大早到今兒一大早,已經整整一天了。」
「我說,于硯秋的良心被狗吃了嗎?這樣的情況,他也忍心。」
「嗨,真是可憐啊!就當是做好事,收留人家做個打雜的也行啊!」
……
一時間,路過的大伙兒七嘴八舌的議論紛紛起來。
「我說閨女啊,你跪在這里都一天多了,這樣下去,身體會遭不住的。我看你啊,還是別委屈自己了,拜這樣的師傅,不值得啊。」一老婦心起憐憫之心,對她好心勸說著。
「對啊,于硯秋他要真的肯認你這個徒弟,他早就出來迎接你了,你不用再跪了。」
「就是啊,天下戲園子多了去了,何苦非要要拜他呢?」
……
任憑大伙兒怎麼勸說,她依舊不肯起來。最後,大伙兒見勸說無效,也唯有紛紛散去。
曉玉繼續跪在那,苦苦的期待著于硯秋收他為徒。
戲園子內,眾弟子紛紛下跪︰「于師傅,求求你,就讓收留了小玉吧,她是誠心要學戲啊!」
「對啊,她都已經跪了一整天了。」
「再這樣下去,她會出事的啊!」
……
任憑大伙兒怎麼勸說,他依舊無動于衷,男子隨即怒喝一聲︰「都給我閉嘴,從現在開始,誰要是再敢替她說情,我立刻將他逐出翡翠苑。」隨著他冷冷的詞鋒一出,在場所有的人即刻鴉雀無言。
雖然只是初夏時節,但天氣卻是十分的炎熱,真可謂是炎陽炙人、烈日當空。赫赫炎炎的大地如同一個巨大的油鍋。
此時已是晌午,烈日當空,曉玉依舊默默的跪在門前,接受者毒日的考驗。
為了替薛家報仇,我必須忍,一直忍!
她繼續咬牙堅持著。終于,頭暈目眩的她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緊接著,身子一軟,即刻暈倒在了地上。
就在于硯秋從戲園子的後門出來,準備上馬車之時,突然發現倒在地上的她。他沒理睬,直接上了馬車道︰「三更,我們走。」
隨著馬車夫一聲吆喝,馬車飛快離去。馬車內,于硯秋不時的回頭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她,緊接著,他一聲令下︰「三更,停車。」
馬車在一瞬間停下,車夫不解道︰「主子,怎麼了?」
「回翡翠園!」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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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曉玉再次醒來之時,強烈的陽光刺激著她疲憊不堪的眼楮,使她感到無比的難受。漸漸的,她適應著完全地張開了自己的雙眼︰「這究竟是哪里?」
明媚溫暖的陽光穿透了朱色木雕窗,溫柔地「」著女子秀美且蒼白的臉頰。一陣陣昆曲的唱腔撼動了她的耳膜。
難道,自己是在翡翠園?
她慢慢起身,穿上鞋子,朝著聲音傳出來的方向漫步走去。
碧雲閣內,于硯秋正在嚴厲的訓練著自己的徒弟們。此乃一項十分艱苦且殘酷的基本功訓練,為了讓自己的腿姿在戲台上顯得更筆直,更美觀,所以,徒弟們不得不將自己的腿放在橫欄上,並在自己的膝蓋上用力的綁一根繩子,繩子的下面,懸掛著五匹笨重的石塊。于硯秋要求弟子們必須保持著這個姿勢一直堅持兩個時辰。
然而,一個時辰還不到,不少的徒弟們就已經堅持不了了,他們一個個的臉上露出了痛苦萬分的表情。那種被折磨的痛苦,是撕心裂肺的。有時,于硯秋會拿著鞭子抽打兩下意志薄弱的徒弟們,如此一來,他們才能繼續咬牙堅持。
由于是基本功的訓練,他特意規定,凡是在基本功階段無法堅持的徒弟,必須被逐出師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