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道這張圓潤可愛的小臉下,所依托的是與自己年紀相差無幾的魂靈,但管默言還是無法狠心的拒絕,一個人枯守了幾萬年,她一定很寂寞吧!
「趕緊起來把鼻涕擦干淨,先帶著我去找天帝,然後我帶你一起離開。」
「好!」
蓮兒脆生生的答應著,立刻手腳麻利的爬起身來,她眼尖的看見管默言衫裙上亮晶晶的可疑水漬,慌忙抓著衣袖幫她擦試干淨,然後才胡亂的抹掉自己臉上縱橫交錯的鼻涕眼淚,
管默言看著她小心翼翼的對自己察言觀色,莫名的感覺到一陣心酸,她抬手拉住蓮兒軟綿綿的小手,語調不自覺的變為輕柔。
「走吧。」
蓮兒敏感的察覺到管默言語氣中的變化,不似剛開始時的刻意為之,而是自心底深處發出的柔聲細語,讓她整個人都渀佛瞬間跌進了棉絮之中,軟軟的說不出的舒服。
反手握住管默言溫熱的手指,蓮兒的小短腿竟然也能跑得飛快,管默言緊跟在她的身後,自然看不見她此時那若有所思的凝重神色。
七轉八彎的走了不多時,眼前便赫然出現了一座富麗堂皇的宮殿,高不可仰,氣勢恢宏。
往上看,是華麗到無法直視的飛檐畫壁,往下看,是富貴到幾近庸俗的金玉瓖牆,舉頭三尺的牌匾之上,金光閃閃的書了三個大字——鎏清殿
即使不看頭頂上的三個字,單從這俗不可耐的風格,管默言也可以毫不猶豫的確定這里就是天帝的寢宮。
蹲子,管默言兩手扶在蓮兒的肩膀上,目光柔和的凝望著她的眼,輕聲道︰
「乖乖待著,不要亂走,在這里等我回來。」
蓮兒乖乖的點頭,毛嘟嘟的大眼楮眨呀眨的,泛著濃濃的依賴。沒有任何理由可循,她就是相信管默言一定會回來帶著自己離開。
見蓮兒已經听懂了,管默言習慣性的拍了拍她的頭,起身向天帝的寢宮走去。
蓮兒目送著管默言的背影離開,直到她徹底消失不見。手心還停留著她的溫度,頭頂似乎還有她溫柔的觸感,她嗅了嗅自己的小肉手,那是管默言特有的馨香,讓人忍不住的眷戀。
直到掌心的溫香徹底消散,蓮兒才晃著兩條小短腿坐在路邊,托著粉女敕女敕的小臉耐心的等著管默言歸來。
堂堂天帝的寢宮自然有重兵把守,且設有重重的結界,不過這些天兵天將自然入不了管默言的眼。而那些所謂的結界,她更是視為無物了。
什麼叫不自量力班門弄斧?敢在她們管家人面前提結界,就叫不自量力班門弄斧。
如入無人之境的轉了沒多久,管默言便欣喜的望見了自己此行要找的人。
飛花如雪的百瀲香樹下,天帝頭頂玉冠,身穿華服,修長的手指與指間精雕細琢的白玉杯相映成趣,墨發如緞披散兩肩。頎長的身段,斜倚著黑玉石篆刻而成的石桌,態優雅的品著香茶。
如此庸俗至極的人,偏偏要學文人雅士的風雅之舉,殊不知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犬,說的就是他這種附庸風雅之人。
天帝畢竟不同于門外守著的那些蝦兵蟹將,管默言離著天帝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便察覺到了陌生人侵入的氣息,狹長的丹鳳眼立時現出凜冽的殺機來。
見既然已經被發現了。管默言索性大大方方的現了身。
「賞花品茶望秋月,天帝好興致啊!」
「竟然是你?」
驚見管默言這張艷冠桃李的熟悉面容,天帝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這也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復了往日高不可攀的冷傲。
「叔叔,許久不見,怎麼還這般冷漠?難道不準備請佷女喝杯香茶嗎?」。
前世的鳳泯從未稱呼過天帝叔叔,因為她不屑于他的虛偽,因為她不齒于他的狹隘,同時也因為她實在太女敕太天真。不懂得隱藏真實的情緒,不懂得成人的世界虛與委蛇才是交往之道。
如今的鳳泯已經浴火重生,她不再是那個總是橫沖直撞到頭破血流的鳳族儲君,她亦不再是那個不諳人情世故的單純公主。
今時今日的她,是個會為了保護自己所愛之人,可以用盡一切有利手段的有血有肉的狐妖,她不會再允許任何人來傷害自己的至親至愛,否則就算毀天滅地,她也會拉著傷她之人來一起陪葬。
天帝略顯不悅的擰了擰眉,似乎關于前世他如何施以毒計將她害死的事,從來都沒有發生過,他只是淡淡的掃了管默言一眼,輕蔑的渀佛在看一件無用的器具,語氣冷淡而倨傲。
「你來見朕有何事相求?」
「叔叔這可就說錯了,佷女不是有求于您,而是來跟叔叔談一筆交易。」
管默言大咧咧的坐到了天帝的對面,毫不見外的拎起那壺尚且溫熱的香茶,給自己斟滿了一杯後,仰頭一飲而盡。
天帝的臉色黑如鍋底,管默言如此造次,擺明了是在挑釁他的權威,而天帝最不容侵犯的便是他高高在上的權威。
「真是可笑至極,如今你一界小小狐妖,有何資本同朕談交易?」
「叔叔此言差矣,在叔叔的眼中佷女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的小狐妖,但是在鳳王和龍王的眼中,佷女仍是那個他們捧在掌心里疼愛的寶貝女兒。」
管默言單手把玩著手中的白玉雕龍茶杯,嘴角仍勾著玩世不恭的淺笑,不是沒察覺到天帝暗藏的殺氣,只是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做事不計後果的鳳泯了,自她決定要來到此地之前,便已經想好了可以全身而退的方法。
天帝冷哼一聲,將手中的白玉雕龍茶杯重重的鄭于石桌上,他雖眼含冷意卻也不置可否。
管默言知道他不說話便算是默認,也不需要非听到他的回答,便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叔叔不想听听佷女的交易內容嗎?」。
「哼!朕倒要听听你還能找出怎樣好笑的托詞。」
管默言輕垂下眼角,以掩去眼底濃濃的戾色,可眉宇間卻盈滿了黑氣,有如暴雨來臨前,烏雲壓頂般的陰沉如晦,水袖之下她死死的攥緊雙拳,臉色烏青的恨恨道︰
「前世我本該是風光無限的繼任鳳王之位,卻不想竟鬼迷心竅般的為情所迷,最後卻落了個險些灰飛煙滅的下場,既然天亦不亡我,給了我轉世輪回的機會,你讓我還如何甘心只做一只最下等的妖?」
將手中的茶杯隨手放在了石桌上,管默言籠著水袖,起身遙望向淺墨色的蒼穹,即使只是一抹淡青色的縴細背影,天帝仍能感受到自她周身散發而出的濃烈恨意。
沉默了半響,管默言才終于幽幽的開口。
「叔叔若能助佷女滅了妖魔兩族,讓佷女親手殺了那兩個傷我負我之人,佷女便以整個鳳族為交換如何?」
沒想到管默言竟然會提出這樣的交易條件,天帝顯然有些意想不到的訝異。
鳳族身為神族後裔,與生俱來便擁有得天獨厚的神賜之力,且老鳳王的法力深不可測,手下亦皆是兵強馬壯又驍勇善戰部下,龍族與鳳族向來交好,兩族遙遙相望,相輔相成,連成一氣的好似固若金湯般牢不可破。
臣子交好向來是帝王之痛,龍鳳兩族的強大一直是天帝心頭最痛的刺,不拔不快,只是他要如何才能相信管默言一只小小狐妖的話?
「你也未免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吧?當朕還是三歲的孩童嗎?」。
管默言並不意外天帝的懷疑,如果他真的立刻便相信了,她反而會倍感不安。
「佷女到底有沒有這個能力,叔叔何不直接拭目以待呢?」
「哦?你要如何做?」
天帝單手執起一杯香茶,擎在了唇邊,吹吹漂浮的茶瓣,聞聞淡雅的茶香,卻是不飲,就好似他並不喜歡喝茶,只是單純喜歡這種飲茶時的淡薄清幽一般。
管默言實在看不得天帝這般故作雅致的模樣,只能別過眼去,冷然開口道︰
「待我繼任了鳳族儲君之時,便是叔叔助我親手鏟平妖魔兩族之日,叔叔以為如何?」
暮然轉過身來,管默言側首回望著天帝,兩人皆是漠然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懷疑、試探、衡量、算計等等復雜難辨的情緒在兩人眼中糾纏不清。
渀佛是漲潮般,濁浪淘天的撲面而來,又如退潮般,剛剛還驚濤拍岸,頃刻間卻又無聲無息的消逝無蹤。
兩人都在暗暗的試探著彼此的深淺,衡量著每一字每一句中,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
片刻的靜默,兩人都沒有開口,空氣中冷凝著薄薄的冰霜,雖是淡淡的寒意,卻猶如深入骨髓般的冷峭,直到杯中的茶早已冷透,管默言才緩緩道︰
「不過,我還有一個附加條件。」
「哦?什麼條件?」
天帝渀佛早就料到管默言不會這樣輕易的就將鳳族送給自己,她既然肯如此大費周章的機關算盡,說是不另有所圖,怕是也沒人會信。(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