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晴雪拍手大叫︰「好!」
羽無雙笑道︰「當時姜少俠也忍不住大聲叫好。這姑娘的真力雖然只是平常,然而為人狡詐百變,精明多智,再加上劍術奇絕,輕功奇絕,對付起來,實在不易。周益囂一怔之間,便覺自己整個身子都已籠罩在郁簫的竹棒之下,少不得長嘆一口氣。隨即把劍一丟,閉目待死。
「猛听郁簫大叫一聲,便覺有一股熱流,直噴上自己的臉頰,流進了嘴里。那熱流的味道,有一些咸,還有一點腥,周益囂微微一怔,隨即睜開了眼楮。
「卻見郁簫不知為何,突然委頓在地,以手撫心,口中鮮血狂噴。竹棒被丟在一邊,她的顏色慘白,呼吸急促。細弱的身子,在暴雨中無助地顫抖,宛如一朵鮮花,眨眼就要被狂風暴雨所摧折。」
風晴雪驚道︰「這……這是怎麼一回事?明明方才是她大佔上風,難道,難道有什麼人在她背後突施暗算?」
羽無雙道︰「周益囂那時也不明白。方才還生龍活虎的小姑娘,突然就變得氣息奄奄,命不久長。抬眼望去,卻也不見郁簫背後有什麼高人,暗助了周益囂一臂之力,但看郁簫滿臉痛苦的模樣,又不像是在裝。我們早說過周益囂是個勢利的小人,此刻見郁簫受傷,雖然不明就里,但如此機會,焉有放過之理?冷笑一聲,飛腳踢起地上的重劍,左手一分,右手劍平平地向外掠去,又是那一招‘開門見山’,卻是向郁簫的脖頸上砍去。」
風晴雪驚叫一聲。羽無雙說道︰「眼見得周益囂的重劍就要砍上年輕女郎的脖子,郁簫卻仍痛苦地伏在地上咳喘個不停。她咳出的鮮血,將胸前的白衣都打濕了一片。身子,卻是半點也不能動。
「那時姜少俠見形勢不好,慌忙合身撲上,擋在郁、周二人之間。他將手中長劍豎起,試圖擋住周益囂那開山裂石的一擊。卻听‘叮’的一聲,姜少俠手中的長劍早已斷成兩段。
「這才想起,自己所用的並不是平日里慣用的那把無堅不摧的神兵,卻是從血露薇的門人手中搶來的凡鐵。自己那把黑劍呢?情急之下,也忘記剛才丟到了哪里。
「抬頭卻見周益囂不待劍招使老,只將長劍斜劃,劍尖指天,由上而下地直劈下去,一出手便有石破天驚之勢。姜少俠這時手無寸鐵,無奈之下,只得撿起身旁郁簫的竹棒前去抵擋。卻听‘嗤’的一聲,竹棒早已被劈成兩段。周益囂笑道︰‘小子!她那不過是個趕鴨子的竹棒,可不是什麼兵刃!’郁簫勉強冷笑道︰‘也不知是誰啊,被一根趕鴨子的竹棒打得滿地找不到牙!’周益囂大怒,奮起全身勁力,催劍猛擊,只要將這二人也如竹棒般一劈兩段。
「姜羽戈不答,只順勢將身子微蹲,隨即用雙手夾住重劍的劍脊,周益囂這一劍,就不可能再砍得下去。周益囂忍不住贊嘆道︰‘好!好一招空手奪白刃!小子,我們就來比一比力氣!’」
風晴雪拍手笑道︰「比力氣嘛,蘇蘇不會輸的。以前我唆使他跟大哥掰手腕玩,總是他贏的。」
羽無雙笑道︰「力氣比尹公子的人多了去了,力氣比周益囂大的人卻沒有幾個。拜托啊,晴雪,你知道為何周益囂的外號叫做鐵掌龍頭斬嗎?」。
風晴雪搖頭道︰「不知道。難道他能用一雙肉掌砍斷敵人的脖頸?哈哈,這怎麼可能?就連蘇蘇,也沒有那麼大的力氣呢!」
茶小乖嘆道︰「晴雪姐姐你可算猜對了。就是因為周益囂能用一雙肉掌砍斷敵人的脖頸,所以別人才送給他一個綽號,叫什麼鐵掌龍頭斬……」
風晴雪聞言大驚,道︰「這……這怎麼可能?人的頸骨,究竟也沒那麼脆弱,擊斷不難,要是直接活生生地斬下……那得要多大的力量啊!」
羽無雙嘆道︰「唉,晴雪,你可不知道。在這個江湖上,人的名字可能被叫錯,人的外號卻絕不可能被起錯。人家就是以力大出名的嘛!當時姜少俠單膝跪倒在地上,只覺臂上有一股大力壓來,便如身上被壓了數千斤的巨石,渾身上下的骨骼,都在咯咯作響。他本來就受著傷,這時胸前更血如泉涌,嘴里又腥又甜,唇角已溢出一絲絲鮮血。周益囂笑道︰‘好小子,有兩下子!這樣又如何?’說著臂上加力,姜少俠只覺眼前一黑,哇的噴出一口鮮血,痛得幾欲暈去,卻仍是死撐著不動。那時周益囂的重劍距離他的頭顱已不到二指,他的背後便是郁簫,仍是動彈不得,仍在咳血不止。
「郁簫見姜少俠漸漸支持不住,便勉力拿起地上的半截竹棒,要往周益囂的眼中刺去。然而手上無力,竹棒剛剛舉起,便‘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奮力再做了一次,誰知反而讓咳血更加厲害。此刻大雨傾盆,將三人的衣衫打了個透濕。姜少俠渾身骨骼響得更急。暴雨之中,猛听周益囂尖聲大笑,姜少俠右肩上的骨骼 的一聲輕響,那只手臂便立刻軟軟地垂在地上。」
風晴雪急道︰「他手臂斷了!這可怎麼辦?」
茶小乖道︰「那周益囂長聲大笑,道︰‘小子,服不服?’說著將劍尖挑起,仍是由上而下的猛擊。姜少俠低著頭,用左手捂著右肩上的傷口,任憑郁簫怎麼推他,卻仍是一動不動地擋在她面前。周益囂笑道︰‘好小子,倒是重情義!也罷,老爺子今天就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說著劍勢更急,勁力更猛,風聲虎虎,直向二人的頭上劈去。」
風晴雪大叫一聲,竟然捂住了眼楮。茶小乖道︰「就在那時,猛听一聲龍嘯,震耳欲聾,驚天動地。就見一條黑龍,突然自郁簫的肩上奔騰而出,身軀雄壯,直欲充塞整個天地。」
風晴雪大驚,道︰「龍?」
茶小乖道︰「羽戈只看得不知所措。郁簫自己更是如墮雲霧里。只見那黑龍頭部已入雲端,尾部卻仍伏在郁簫的肩上,不曾離去。那周益囂卻是此生之中,從未見過真龍的。乍見此景,早嚇得丟盔棄甲,坐倒于地。便在此時,卻見黑龍睜開一雙金色的眼眸,眼中精光大盛,只看得人心中畏懼。雖然只是凝立不動,然而淵渟岳峙,宛然一派大宗師的氣象。
「突然間龍嘯一聲,那黑龍身軀雖大,卻如電光火石,早向周益囂等人撲去。周益囂動彈不得。其他門人都嚇得屎尿齊流。稍微還能跑得動的都拔足狂奔,抱頭鼠竄而去。周益囂結結巴巴地道︰‘你……你……你……’卻被那條龍伸爪挾住,狠狠地扔了出去。遠遠地還能听到周益囂的尖叫,綿綿不絕,倒也有趣。」
風晴雪只听得用手捂住自己的嘴。茶小乖繼續說道︰「大雨之中,卻見姜少俠慢慢地站起身來。對著那條黑龍,臉上的神情,又是迷茫,又是欣喜,他說︰‘……金色……眼瞳……你是……你是……’卻以手扶額,思考得甚是辛苦,他說︰‘我……我在哪兒見過你……見過你……想不起……’
「那黑龍凝立不語。突然間一聲清嘯,身子一轉,如飛一般,又返回到郁簫的左肩上。姜少俠微微一怔。低頭一看,卻見郁簫只咳得地上滿是鮮血。人,早已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