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唐明跪坐在她身旁,見她醒來,臉上露出寬慰的笑︰「你醒了就好,來,喝幾口野雞湯,你剛剛小產,要好好將養,不然以後會經常疼。」
肚子餓得象幾個月沒吃過東西,她本不想吃,最後還是禁不住香氣的誘惑,就著他手里粗糙的竹勺喝了幾口,想到他說的話,忍不住譏道︰「你一個大男人,怎麼知道這麼多?」
唐明微微笑了一下,語氣平和︰「是我娘告訴我的,她說以後娶了妻,要學會照顧妻子。女人都是用來疼的。」
她好想再嘲諷他幾句,看著他坦誠的眸子,想到那天他奮不顧身地抱著她一同墜下山崖,想到他在空中翻過身子,讓她在他上面,心里不知為何涌起一股暖流,眼前突然模糊了。
「喝吧。多喝點。」他端著竹碗,把雞湯一口口喂到她嘴里。
淚水混合著流到嘴里,又咸又澀。
默默地坐在火堆旁,看著唐明架上干柴,撥弄著火堆。
她忍不住問︰「為什麼不顧性命救我?」
他抬起頭,笑了一下,深沉的眸子注視著她,語氣柔和得象三月春風︰「因為你是我的女人。」
她剛想開口反駁,他抬手止住她,唇角的笑輕柔溫暖︰「放心,我不會強迫你。」
「我要去找我夫君。」她抬起眸子正視他。
他依然語氣平靜︰「等上去以後,我幫你一起找。」
「找到他,我就會離開你。」她堅決道。
他緩緩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容平和︰「你會舍不得。」
她咬牙︰「不會。」
他更堅決︰「會。」
「不會。」
「會。」
……她不說話了。
火星劈啪一聲,他輕輕道︰「睡吧。」
她不說話,只是看著他。
唐明站起身︰「我出去撿點柴,你先睡。」
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洞外,她緩緩躺下,右手輕輕撫模著腰上的短刀,另一把,在宇文成都身上。
她相信,他一定還活著,為了她,他不會死。
好冷啊,冷得象冰水浸到骨頭里,她在睡夢中蜷緊身子,很快,一雙有力的雙臂把她攬過去,讓她躺在他懷里,她輕吟一聲,抱緊那個火熱的身子,把臉貼著他的胸口。
「雙兒,我的雙兒。」他在她耳邊夢囈般輕喃。
低低嗯了一聲,她更緊地抱住他︰「不要離開我。」
「好。」他回答得異常堅決。
身子象在冰與火中不斷煎熬,小月復陣陣隱痛,象抽筋一樣,她無法入睡,痛得額上全是冷汗。
勉強睜開雙眼,她發現唐明蹲在火堆前烤著什麼。
她忍不住問︰「你在干什麼?」
「烤石頭。」他抬起頭,總是掛在唇上的笑意消失了,眸子沉沉的,象是籠著散不去的陰雲。
「烤石頭……。」她苦笑了一下,這個少年是不是太無聊,石頭又不能吃,烤來作什麼。
渾身無力,又冷又痛,她終于打熬不住,昏昏沉沉的睡去。
朦朧中有人抱著她翻過身,把一大包暖烘烘的東西敷在她腰月復上,一股熱氣透過衣服,暖暖地烤著她冰冷的小月復和酸痛的後腰。
她頓時感覺舒服了很多,迷迷糊糊中繼續睡去。
那些東西漸漸冷下來,有人又拿了新的大包暖洋洋的東西過來給她換上,繼續敷她的腰月復。
不知過了多久,她恍惚地睜開雙眼,唐明一手攬著她,疲憊地靠在身後的大石上。
她不禁低下頭,唐明的外衣裹著一大包東西,貼著她的小月復。
伸手一模,還是熱的,她不禁好奇地打開一看,包里一堆小小的石頭,被火烤成了焦黑的顏色。
她忽然明白過來,仰起頭,看著唐明略嫌憔悴的臉色,看著他微皺的眉,被火烤得開裂的雙唇,心突然一顫,險些落下淚來。
唐明動了一下,她趕緊閉上雙眼。
唐明模了模石頭,把手臂從她身下抽出來,輕手輕腳地起身,她一直閉著雙眼,不敢睜開,過了好一會,唐明回來了,把那包石頭從她懷里拿走,換上一包更暖更熱的,體貼地敷在她身上。
鼻子一酸,淚終于奔涌而出。
唐明輕道︰「雙兒,你醒了。」
她突然一把推開那個包滿石頭的布包,抬起淚眼沖著他喊︰「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唐明輕聲道。
她驀地打斷他的話,用手捂住耳朵︰「不,我不要听,我不是你的女人,我的男人是宇文成都,你不要靠近我,不要感動我,不要對我這麼好……。」
「雙兒……。」唐明輕嘆一聲,走過來把她擁入懷中,她猛地推開他的手,起身跑了出去。
洞外雜草叢生,剛跑幾步,她突然看到腳下盤著一條大花蛇,三角形的頭,嘴里一條細長的血紅信子不停吞吐。
她啊的一聲驚叫,唐明奔了過來︰「怎麼了?」
「蛇,蛇……。」她扭頭撲入他懷中,平生最怕的就是這種軟綿綿,長長彎曲的軟體動物。
唐明一手攬住她,另一手長劍已出鞘,撲的一聲斬下蛇的頭,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散開,彌漫在空中。
她突然想起戰場上的血肉橫飛,那些橫死的士兵,兵器上濃厚的血跡,不斷從眼前閃過,胃一陣痙攣,她彎下腰,摳心挖肺地干嘔,卻什麼都嘔不出來。
他輕輕摟著她的腰,溫柔地撫模她的小月復,在她月復部小心地按壓揉捏。他掌心的灼燙一絲絲傳來。
猛地推開他的手,她走到洞里,蜷縮在角落里,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