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的時候,李辛夷醒了過來,她睜著大大的杏眼,猶帶茫然地注視著頭頂淡青色的紗帳,半響才醒過神來。她眨了眨眼楮,扁著嘴嘟囔道︰「人類的身體真是麻煩,還要睡覺……」然後搖搖晃晃地從古色古香的木床上爬下來,慢騰騰地走到衣櫃前穿上姚紫曦媽媽的舊衣服,又坐到梳妝台前翻了翻,看著滿盒的首飾,隨便拿了個線圈,草草扎了一個馬尾。然後下樓走到院子里的水管邊上開始洗漱。
「誒呀,小囡囡,你起這麼早啊,嬸子給你送早點來啦!」辛夷剛吐掉嘴里的漱口水,就听到李大嬸的熱情的大嗓門。辛夷轉過身,笑眯眯地對李大嬸打個招呼︰「嬸子早!」李大嬸笑著走進院子,把一個竹籃子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擱,轉進廚房燒起熱水來,出門時抬頭看了看屋頂,說道︰「誒呀,你這屋頂都壞啦,你先吃著早點,我去叫你柱子叔來給你修修屋頂。」說完又風風火火地出去了。
柱子,是李村長的二兒子,是個老實的手藝人,平時村中誰家要修屋子打家具都找他。辛夷想起來她還是棵樹時常常看到李柱子給人修屋子不收錢,回到家中給媳婦罵得狗血淋頭,她快步走上樓,轉進左邊的屋子,這間屋子是李枳實專門給女兒留的,也是辛夷現在的臥房。右邊還空著兩間屋子,一間是李枳實夫婦兩以前的住處,另一間是空的,想來是留來待客的,只是古泉村常年沒人尋訪,自然也成了擺設。樓下是吃飯的地方和兩間儲物間,廚房在院子的左邊,茅房在屋後的角落里。這房子一看便能看出主人細膩的心思,可惜心思過細有時候反而看不開。
辛夷一邊感嘆,一邊在包里找錢,從姚紫曦的記憶里得知,這次她帶著兩千多的現金,媽媽臨終前給她的十五萬的存折,還有她爸爸悄悄給她的一張銀行卡。小姑娘本來很有骨氣的不打算用,只是到底留著做個念想。不過心意可不會把它繼續留在包底落灰,她可是知道金錢對人類很重要的。
拿了錢下樓,正好踫上李大嬸帶著一個老實木訥的男人走進來,辛夷迎了上去︰「嬸子,叔叔,麻煩你們了。」李柱子憨厚一笑︰「哪呢,鄉里鄉親的。」辛夷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然後說道︰「叔,這屋子也好幾年沒人住,要麻煩您給我整飭整飭。要多少錢你別跟我客氣。」李大嬸嗔怪地說道︰「看你,咋那麼客氣,說什麼錢不錢的!咱們古泉村那都跟一家人一樣的!」李二叔也連連點頭。
辛夷擺了擺手說道︰「這可不行,這本來就是農忙的時候,二叔家可定也有活計,哪能幫我白做工呢?」說著從兜里掏了500塊錢塞到李二叔手里,又說道︰「我也沒修過房子,不知道要多少錢,您看著辦,要不夠您又跟我說。」李二叔不好意思的連連說道︰「夠啦夠啦,用不了那麼多的……」一旁的李大嬸雖然跟著嗔怪她太客氣,但看她的眼神卻又暖了幾分,倒不是想要錢,只是怕她把別人的好當做理所因當。而這些,辛夷一點也不知道,她只是覺得應該等價交換。
三人說了一陣子話,李大嬸帶著辛夷出去看田地,留下李二叔修屋子。古泉村一向民風淳樸,而且村里的四十多戶人家都彼此熟識,一般就算沒人在家也不會關上院門。
李大嬸帶著辛夷往村子西面走,邊走邊對辛夷介紹︰「我們這村叫古泉村,就是因為村里有一眼古泉,不過那在村子南邊了,今天看不了,改天嬸子帶你去看,我們現在是往田里去,田地都在村子西邊,再往田地北邊走,有一個大湖,就是龍女湖,龍女湖里魚蝦可多了,村里的人都愛去撈魚。噢,還有翠霧山,就是村子後頭那座山,山上可是有豺狼的,你要上去最好找人陪你一起去。」辛夷一路听著,認真記下李大嬸說的話。
走了一會就到了田邊,滿滿一大片田地,放眼望去一片金黃,一塊塊水田就如同平鋪開來的畫卷,在秋日澄澈的日光的照耀下,顯出一種沉甸的豐收的美麗。
李大嬸帶著她走進田里,跟田里收割著稻子的人們紛紛打招呼,再把她介紹給大家,听李大嬸說辛夷是繼承的李大夫醫術打算在村子里幫人看病的,大家都對她十分熱情友好,畢竟古泉村離城市太遠了,看病也不方便,村子里來個醫生可是一件好事。
跟村民們打過招呼後,很快就來到了屬于辛夷的田地邊上。這是一塊位于西北方的水田,大約有兩畝大的田,現在正種滿了金黃的稻子。李大嬸拉著她坐在田邊歇息,告訴她;「這塊就是給你的田,你外公走了以後,就暫時分給劉大富家種著,所以你得等劉大嫂家收完稻子,倒是趕得上種一季麥子,要種稻子是明年開春的事了。不過你家院子里,還有屋子後面的空地你倒是可以種上一些菜平常吃。」辛夷點頭,問道︰「嬸子,你家還有多余的糧食沒,我想跟你買一點,現在家里什麼也沒有了。」李大嬸拍著辛夷的背,笑著說︰「這有什麼,等會我讓你大伯給你送去,本來你外公當時留的糧食就是給了我們家。」辛夷跟李大嬸在田邊坐了一會,听她說了怎麼種菜和一些干農活的經驗,然後李大嬸會自己家的田幫忙,辛夷慢慢地走回家。回到家時,李二叔已經修好了屋頂,硬是退了三百塊給辛夷,只收了個成本價。辛夷看了看仍有些荒涼的院子,進廚房拿了掃帚開始打掃院子。
等掃好院子,辛夷又提了桶水在院子里灑水。讓後找出抹布開始收拾客廳和廚房,折騰了快三個小時,終于把廚房和一樓客廳打掃好了,看上去總算整潔順眼多了。辛夷也累得夠嗆,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直喘氣,半天才緩過來。辛夷再一想還有兩間儲物室和樓上的屋子都沒打掃就覺得一陣頭皮發麻。看來也只能明天打掃了,又感嘆一番人類的身體脆弱,殊不知完全是因為姚紫曦身嬌體弱,沒做過什麼體力勞動,自然如此不經事。
辛夷在石椅上坐了一會兒,就听到門口有人喊她,匆匆出門,就看見一個黑臉的魁梧漢子站在門口,身上扛著兩大個麻袋,正是李村長的大兒子,李鐵牛。李大伯對辛夷一笑,嗓門洪亮的說道︰「女女圭女圭還挺勤快啊!你嬸子讓我給你送點糧食來,這里有五十斤稻米,還有些干貨和泡菜,菜你要吃就直接來伯伯家摘,別不好意思!」說著,將身上扛著的麻袋輕松地扛進了廚房,然後又和辛夷閑話了幾句就走了。辛夷看著李大伯大步流星的背影,心中有些好笑,這兩口子到都是這樣雷厲風行的人。
走進廚房,辛夷打開裝干貨的麻袋,發現里面裝了些曬干的菌子和竹筍,一條火腿和兩只腌雞,還有三十多個咸雞蛋,以及四壇泡菜還有一小包菜種。她把這些東西都拿出來,和李大嬸昨天拿來的作料一起整理好。
辛夷開始研究怎麼用廚房做飯,雖然看過很多次,但她並沒有實際經驗,在弄得灰頭土臉後終于將火點著了,辛夷隨便煮了一個竹筍湯,就著泡菜和咸雞蛋吃了滿滿一大碗白米飯。吃完飯後她又燒了兩大壺水,然後提到樓上房間,翻出了浴桶洗澡。泡在熱水里,辛夷滿足的申吟一聲,感覺所有的疲勞都消失了,就像重新活過來一樣。走出浴桶擦干頭發,辛夷幾步跳上去趴在床上,她想了想今天的事情,決定明天把種子全部種起來,還要打掃剩下的房子,然後抽空去一趟山上看看自己的身體,對了,還要順便采一些藥材,畢竟她以後也是一個醫生了,這些事要提早準備才是。想著想著,辛夷慢慢睡了過去。靜謐的月光透過窗子照在辛夷身上,月華流動,仿佛滲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