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溪若水 第十四章 壽宴 交心

作者 ︰

說話間,前廳的宴席已經開始了,二人連忙回去入了席。宴席很豐富,觥籌交錯,鶯歌燕舞,好不熱鬧!林古溪一向不喜歡這種場合,加上她根本就不受重視,所以只顧埋頭吃飯。這個時代,男人和女人可以同席吃飯,但是顯然地位還是不同的,林古溪和袁尚芳的席位都比燕澈的要靠後一些,這樣也好,省的林古溪尷尬,不知道要不要和他的夫君交談,更不知道要談些什麼,袁尚芳就不同了,不時的喚燕澈回頭︰「王爺,菜還合不合口味?」「那道蒸魚味道鮮美,王爺吃了嗎?」。「王爺不勝酒力,不要喝多了。」……諸如此類,不知道燕澈心里是怎麼想的,連林古溪這個外人听了都嫌煩,暗嘆道︰女人啊,真是可悲,即使這樣小心翼翼的愛著,也是無用的,說不定適得其反,燕澈不愛她就是不愛,可憐袁尚芳連個選擇的權力也沒有,只能竭盡全力地去討他的歡心,以夫為天的時代里,她還能怎麼樣呢?自己可千萬不要淪為男人的附屬品,也千萬不要再遭遇前世那種易碎的愛情,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她有錢了,再也不用供房子供車給孩子攢女乃粉錢了,想到這些,林古溪的心還是痛的,無論如何,作為一個女人,她的前世是失敗的,她放下筷子,嘆了一口氣。她前面的燕澈听聞嘆息聲,身子一滯,很想回頭問問她是不是嗓子還在疼,飯菜不合口,但他還是忍住了,心里有些怨自己,他的一言一行怎麼可以被她影響呢!

忽然門外急匆匆的跑進來一個小廝,附在宰相林沐風耳邊說了點什麼,林沐風連忙起身急匆匆的向外行去,還沒到門口,已有一行人進了屋來,林沐風連忙下拜︰「吾皇萬歲,太子千歲,不知陛下和太子大駕光臨,微臣有失遠迎。」席間眾人都是一驚,連忙跪拜行禮。林古溪偷偷去瞄皇上,只是一個長相普通的中年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但是他做了這二十幾年的皇帝,國泰民安,邊境太平,當然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再看向他身後的青年,長相斯文儒雅,定時當今的太子了,皇帝一揮手︰「都起來吧,朕上了年紀,就喜歡熱鬧,相府的這番熱鬧景象,讓朕怎麼還坐得住?哈哈哈。」眾人听了這話,都是一陣笑聲,說話間,林沐風早已經引了皇帝和太子來做主席落座。皇帝又說︰「大家不必拘束,繼續飲酒作樂啊,否則朕還湊什麼熱鬧!」于是歌舞繼續,大家也繼續說笑,和剛才一樣的熱鬧,但林古溪總覺得不一樣了,就受不了這種親民的領導,要真是為了群眾著想就哪涼快哪呆著唄,不過看來自己的老爹和皇帝關系還不錯,但自古以來,皇帝和大臣,尤其是權臣的關系就很微妙,目前看來這對君臣還是名君賢臣,至少皇帝還願意來做這種面子功夫。

皇帝在席間也是一副與民同樂的樣子,談笑間幾杯酒已經下肚了,他笑眯眯地打量著席間的眾人︰這些都是他的臣民,那又如何?對于林沐風這種權臣,他現在也只能籠絡,還好自己的這個宰相也沒有什麼異心,否則……他想起自己剛登基的時候,皇權外落,自己依仗著林沐風等人才把權利一點一點的收回,然而,他絕不會讓自己的兒子重蹈覆轍,所以這幾年來十分注意朝中的權力制衡,除了林沐風之外,目前在無人獨大,至于這個宰相嘛,很聰明,很懂得為官之道,不過不著急,慢慢來,皇帝的嘴角浮起一抹微笑,看著席下他的幾個兒子︰大皇子出身卑微,但是勇猛異常,常年駐守邊關,此刻也不在這里;太子是他一手帶大的,親自督導,賢良有余,心機不足,好在守業的皇帝,貴在賢良,他的母族袁氏手握兵權,倒是不簡單;三皇子十分散漫,倒是個富貴王爺的命;至于小七嘛,這個孩子從小就聰慧異常,自從母妃去世後,不那麼活潑好動,但辦事極其穩妥,所以他才放手把錢莊交到了小七的手上,想到了他的母妃,皇帝心里一動,那個江南女子,是那樣的溫婉柔美,可惜進了宮以後卻迅速地枯萎下去,最終香消玉殞,是不是不該將她帶回宮里呢?在南邊的煙雨蒙蒙里才是她的家吧!漪蘿,是我對不起你,我定會對我們的孩子好的,皇帝暗暗的想。至于九皇子和十一皇子,年紀都還不大,都算是好孩子吧。他的江山,他費盡一身心血的江山將來都是他的孩子的,他們行嗎?身體現在大不如從前了,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皇帝不為覺察的嘆了口氣。

奢華的宴席上,賓主盡歡,在歡樂和浮華背後的事情,誰又看得到呢?世事就是這樣,光鮮亮麗的外表往往就掩蓋了黑暗中人們的各懷鬼胎。

林古溪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而且她也怕閑下來,有時候思考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她怕自己想起前世的親人和愛人,對這個時代的人又時時保持警惕,自己剛來就莫名其妙的中毒,丈夫毫無感情可言,娘家毫無親情可言,太累了,不想這麼活下去,想輕松的活著怎麼就這麼難呢!林古溪的智商雖然不高,但也沒有那麼低,中毒當然不是巧合,既然醫生是袁尚芳請來的,後來又消失不見了,那肯定和她月兌不了關系,中毒自己雖然沒死,但是可能影響生育,這些林古溪都沒有放在心上,以一個現代女人的立場,對袁尚芳她只有同情和憐憫,還有的就是逃離現在生活的想法,她生怕自己哪天也變成一個深閨怨婦!想到這些她就頭疼,索性不想了,只是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滿一些,無暇顧他。這幾日,她時常差林起去看望周宇恆,他的病已經好多了,分家的事也有了眉目,他的叔叔分走了大部分的田產和房產,生意都還在周宇恆的手中。今天,她決定親自過去看看,真是個操心的命啊,不親自過問一下,總是放心不下。

周宇恆正在書房看書,見到林古溪來了,甚是欣喜︰「賢弟,今天怎麼親自過來了?」林古溪淺笑︰「不親自過來總不放心,看大哥的氣色可是好多了,還吃藥呢嗎?」。周宇恆答道︰「薛神醫開的藥都吃完了,我現在一點事也沒有了,一切如常,賢弟不用再掛心了!自從父親去世後,這樣關心我的人可就不多了……」林古溪知道他哀傷親情之脆弱,可這也不是一個可以回避的問題,索性問道︰「你叔叔那里到底怎麼處理了?」周宇恆苦笑︰「還能怎麼處理?分家了,除了這處房子,剩下的房產和田莊都給了他,我只留了些現銀還有買賣,我叔叔他並無計謀,也可以說是胸無大志,只是看我也不行了,想多分一杯羹而已,這樣他也很滿意,我也樂得清靜,錢財都是身外之物,只是生意是父親一生的心血,怎能在我這里毀于一旦!我是個讀書人,生來迂腐,雖然家父生前時時提點我,終究不是做生意的好材料,只求能保住這份家業就行了。」越說語音越淒涼。林古溪看不下去了︰「你看看,又來了!大丈夫當頂天立地,你現在就是周家的頂梁柱,不可以在這樣自怨自艾了!」周宇恆點頭︰「經過了這些事,我確實堅強了些,可是這次茶葉生意許給了南楚朝廷三成的利潤,收入可是大不如從前了。」林古溪笑道︰「三成利潤買來了獨家經營權,那可是一點也不虧,我正想和你商量這個事情,既然楚皇吃這一套,不如我們趁熱打鐵,再和他們做筆買賣吧!」周宇恆奇道︰「什麼買賣?」林古溪說︰「鹽。」

自古以來,鹽都是重要的商品之一,現在燕國百姓吃的多為南詔的湖鹽,口感較粗,如果能把楚國的海鹽大批量的引進來,當然會比較有市場。周宇恆搖了搖頭︰「楚鹽雖然細膩,但產量不高,自己國內吃也就差不多了,哪有那麼多可以販到燕國來?現在偶爾有商隊也會帶過來一些,都是達官貴人才吃得起。」這不就是既沒供給,也無需求嗎?可是林古溪早有主意,自己在現代的時候,趕上日本地震,海水有了核輻射,她這個怕死之人當然不再吃海鮮,也對海鹽產生了懷疑,研究過一段時間「海鹽是怎麼煉成的」,對這些很是了解。她就不相信這個時代提取鹽的技術那麼先進,再說楚國的海岸線肯定沒有全被開發,也就是說無論從規模還是效率上都有改進的余地,有了貨源還怕沒銷路嗎?于是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周宇恆,還補充說︰「這樣的利潤,楚皇一定會動心,你若能說服楚皇許你經營一個鹽場自然是再好不過了,這樣我們就可以想辦法提高產量,如果不能,他肯再多開發些鹽場賣鹽給你,當然也不錯。」周宇恆見她說的如此輕松,不由得目瞪口呆︰「哪里這麼容易!」林古溪不屑︰「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有了上次的合作,應該沒那麼難吧,總之鹽是一條好出路,你去楚國看看嘛,實在不行弄條販賣私鹽的路子也行啊。」周宇恆點了點頭︰「可以一試,不過在出發前得再斟酌一下細節。」林古溪隨手拿起桌上的一塊糕點扔進嘴里︰「具體怎麼執行那就是你們的事了,我只動動腦子出個主意,怎麼樣?也對得起我那一成的股份了吧?」周宇恆笑了笑,目光中有一絲的寵溺︰「對得起,對得起!」

林古溪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問道︰「上次跟你抬價的那股勢力查到了嗎?」。周宇恆皺眉道︰「沒有,我確實動用了家族的勢力查了好久,前幾日還曾疑心是我的叔叔,但也證實了不是,目前只能查到那股勢力似乎是來自南楚的。」「哦?」林古溪眉毛一挑,「南楚的?不是燕國的?似乎有點亂,難道是本地的商戶不滿周家的壟斷嗎?不管怎麼樣,我們自己的情報網一定要建立起來,比以前的更大更靈活,商業和軍事也差不多,而且,追查不能放松,敵人在暗,我們在明,以防日後做生意再有人使絆子,務必要查明白,才好與對方一斗。」周宇恆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過了一會又說︰「賢弟,你看著不大,倒很成熟,全然不似一個小孩子。」林古溪心想︰這個自然,老娘我算起來也快三十了,可比你大多了,被你一口一個賢弟的叫,于是說︰「大哥,你別總叫我賢弟了,叫我古溪吧,听著順耳。」周宇恆答應著︰「好的,古溪,對虧那天遇到了你,不然我還不知道現在在哪哭呢!說起來,你真是我的貴人,……而且我對你也是一見如故,……現在我也沒什麼親人,你就像是我的家人……反正我也不善言辭,就是這個意思吧。」林古溪看著他有些漲紅的臉,撲哧一聲笑出來︰「大哥,你害什麼羞,這臉皮還得練練,奸商的臉皮可都是很厚的哦!」看著周宇恆那漆黑的眼楮,林古溪收了玩笑,緩緩的說︰「大哥,其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也沒有家人,」看著周宇恆吃驚的樣子,林古溪擺了擺手︰「我的家庭,我的身世,遠沒有我說的那樣簡單,大哥你就不要問了,我不想說,只是我做的事情都是真的對大哥好。」周宇恆拉住她的手︰「不想說就不要說,大哥不會多問,只是有一點,如果有什麼難處可一定要說出來,大哥雖然沒有你機靈,但還是會盡力幫你的,知道嗎?」。林古溪心頭一熱︰「知道了,大哥。」正所謂患難見真情,兩個受傷的人在一起又找到了家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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