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抉 第二章 太後壽筵

作者 ︰

昔年,始尊帝挖地百尺作湖,取名鏡湖。

鏡湖將千畝御苑一分為二,一為御花園,一為御狩園,是歷代葉帝避暑狩獵之所,與皇宮一牆之隔。

御苑里建有大小殿閣十余座,唯有承天殿凌于鏡湖之上,如一只展翅的蒼鷹斜掠水面,給御苑恢弘的畫作上,增添絕妙的一筆。

承天殿是御苑所有殿閣中最宏大奢華的一座,今次榮太後六十壽筵,就安排在這里。

夕光洋洋灑灑,覆在鏡湖上面,七彩琉璃的殿閣靜靜散發著柔和的金色光芒,微風裹著奇花異草淡雅的香氣輕輕拂過水面,帶起層層漣漪,無邊無際蕩漾開去。

時辰未到,文武百官就已經攜著家眷三三兩兩往承天殿而來,宮中許久不曾這樣熱鬧了。

眾人聚在一起,免不了閑聊,聊來聊去,最後,話題不可避免地便落到這位榮太後身上。

不久之前,榮太後的名字,還是宮中禁忌,雖無明令禁止,但所有人默契地緘口不言,仿佛世上根本沒有這個人存在一般,究其原因,是榮太後和葉帝的關系太過敏感所致。

當年莫空之盟以後,南葉北冰分河而治,葉侑運揮師南歸,定都上邑,史稱太祖皇帝。

太祖皇帝共生七子,長子因戰而死,留下孤兒寡母兩人,孤兒為太祖皇帝長孫,名叫葉隱,寡母則是葉隱生母榮氏,也是太祖皇帝長媳。

太祖皇帝長子戰死之後,其余六子對帝位虎視眈眈,明爭暗斗,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太祖皇帝臨終時,沒有將帝位傳給兒子,而是傳給了長孫——葉隱,葉隱的生母就順理成章地成了榮太後。

葉隱登基第三年,皇叔葉爝——太祖皇帝第七子,起兵叛亂,直入帝都上邑,逼得葉隱**于宮中,皇位落入葉爝手中。

葉爝奪佷兒之帝位而得天下,得天下後,如何處置叔嫂關系的榮太後,就變成一件尷尬事。

正當許多人等著看笑話的時候,榮太後悄無聲息獨自搬到了御苑最偏遠的陶館行宮,如此一來,倒讓人不好提及,時間一久,這位太後的身份問題便不了了之,葉爝一場危機化于無形,當然,榮太後的名字也自此成為宮中禁忌。

葉爝駕崩後,皇位便傳給葉綽,即當今的葉帝。

葉綽即位短短數月,便把先皇時期的制度廢改了許多,雖然反對之聲不絕于耳,但大多數官員和百姓都拍手稱贊,認為皇上是一位體恤百姓、宅心仁厚的好皇帝。

就拿榮太後一事來說,葉綽即位首道詔書,便是重新恢復榮太後名號,與其生母景太後同時尊為兩宮皇太後,不久之後更昭告天下,為即將到來的榮太後六十壽辰在御苑擺宴,大宴群臣,普天同慶。

這一舉動引得天下百姓紛紛揣測聖意,成為茶余飯後必不可少的話題。

文武百官除了揣度皇上心思之外,更是絞盡腦汁,大備壽禮,希望能夠合了太後、皇上心意,龍顏大悅之下,說不定便有機會加官進爵。

不知不覺,夜幕完全垂落,御苑的彩燈陸續點了起來,從遠處看,星星點點,影影綽綽,就像撒在地上的大顆明珠,從御園門口一直鋪到承天殿。

承天殿四周大紅燈籠高懸,殿內火燭高挑,一片通明,亮如白晝。

江恩隱在殿門口一小片陰影里,一手扶著劍柄,一手有意無意摩挲著腰間一塊燕形玉佩,一雙深沉的眸子機警地巡視著四周。

這次壽筵,齊集了滿朝文武百官和他們的家眷,連北冰也派來了使者,他作為御前侍衛統領,護衛責任重大,一大早,他就將任務一一分派下去,此時一路巡來,倒還滿意。

「江恩,你的傷如何了?」身後聲音響起。

江恩听出是慕容明陽的聲音,趕緊回頭,向來人垂首行禮,道︰「讓師父擔心了,過幾天就沒事了,怪我一時不察,未料那黑衣人一出手就是十成功力。」

慕容明陽道︰「那黑衣人的來歷,查到了嗎?」。

「已經加派了人手去查,但是還沒有線索。」

兩日前,一個神秘黑衣人竟然在大白天潛入宮中,進了葉帝的御書房,後來被侍衛發現,一路追蹤卻失去蹤跡。

慕容明陽听說沒有線索,臉上微現擔憂之色,江恩是他首徒,也是最得力的助手,辦事向來穩妥高效,這次這麼大的事,居然查了兩天還未查出那個黑衣人的來歷,看來那人不是普通偷盜之輩,只是不知潛進宮的目的是什麼。

慕容明陽一邊想著,一邊目光移進承天殿,在殿里掃視一周,落到一個角落︰「那三個北冰使者的情況,查得怎樣?」

大殿里熙熙攘攘,三五成群,攀談甚歡,唯獨三個人獨坐一隅,顯得極不合群。

這是莫空之盟六十年以來,北冰首次向南葉派出使者,殿里一眾百官和家眷們無不好奇,時不時將目光投向三人,對他們身後的三口大箱子指指點點,那三口箱子,披著大紅綢緞,顯然是為榮太後壽筵而備下的賀禮,只是不知什麼樣的寶貝,裝在那麼大的箱子里,還上了厚重的大鎖。

眾人雖然對箱子里的東西好奇,但這還不是他們最感興趣的,他們最感興趣的,是那三個北冰使者。

左邊那人,是個粗獷的漢子,肩寬體闊,胡茬泛青,在眾目睽睽之下,竟有些無措,坐在那里,反復搓著雙手。

右邊那人,中年書生打扮,青布長衫,身形消瘦,中規中矩坐著,目不斜視。

當中那人,最吸引眼球,一身鮮紅亮麗的錦緞,長發如瀑,額前一縷發絲垂下,遮住小半張臉,露出的另半張臉上,鳳目狹長,柳眉如黛,皓齒紅唇,顧盼生輝,有種攝人心魄的妖冶和美麗。

他十指縴縴,白皙修長,指間轉著一盞青玉杯,旁若無人一般,自斟自飲,若不是仰頭時頸間時隱時現的骨結,幾疑這是個女子。

這樣一個美艷男子,目光時常久久地停留在指間,神思穿過青玉杯,不知去了何處,偶爾抬眼沒有焦距的一瞥,讓許多女子心跳不止。

「左邊那個,名叫吉善,是北冰新科武狀元,右邊那個,名叫段十一,嗜弈如痴,中間那個……」江恩眼楮在中間那人身上轉了一圈,道,「名叫青鳳,北冰宮中樂師,沒人見過他出手,但身負武功是錯不了的。至于他們這次帶來的賀禮,始終封在箱中,重兵輪流把守,防範極嚴,所以,還不知道到底是什麼。」

慕容明陽听完江恩稟報,若有所思地看了三個人一會兒,道︰「開筵之後,你和沈惜都到殿里守著,外面交給其他人。」

「是!」江恩答道。

------題外話------

第一二章的信息量有些大,我知道自己犯了個錯誤,就是文章的開頭不該羅列背景設定,應該徐徐滲透,但是沒有辦法,因為沒想到其他更好的途徑,只能這樣了。榮太後和葉帝的關系,借用了明朝朱棣和朱允文的那段,希望這樣說明一下,有助于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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