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煙抉 第八章 百鳥朝鳳

作者 ︰

葉綽環視殿中,所有樂師不約而同地低下頭。

承天殿仍舊包圍在一片蕭殺當中,青鳳嘴角勾起一縷邪魅的笑意,道︰「請了!」

還是那樣的美貌,那樣攝人心魄的眸子,但在听過一曲「將軍令」之後,卻讓人覺得不一樣了,像是嬌艷的玫瑰上多了一根刺,讓人覺得危險,想離這樣的美麗遠一些。

雪煙側身,在陶館行宮掌宮宮女露華的耳邊嘀咕了幾句,露華悄悄離席而去。

好一會兒,整個大殿寂靜無聲,樂師們的頭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心中不住祈禱,葉綽千萬別點名到自己頭上。

當眾人驚魂稍定,可以思考的時候,不覺又把期盼的眼光投向了雪煙,這個先前奇跡般出手打敗吉善,又破了「幻象」棋局的女子,還能再次創造奇跡嗎?

眾人一邊期盼奇跡,一邊在心下暗自搖頭,這世上哪會真有那樣的人,琴棋雙絕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連葉綽的目光也投了過來,雪煙只能回報一個安慰的微笑。

露華從大殿側門進來,遠遠地沖雪煙施了一禮,示意交辦的事已經布置妥當。

雪煙領會其意,站起身,從身後一個站得搖搖欲墜的宮女手中,接過一個長方木匣,走入大殿中央,道︰「青鳳公子的琴藝,當真是絕世無雙。」

「不敢,姑娘過獎了。」青鳳雙目微眯,打量她手中木匣,心中生了幾分興趣。

雪煙道︰「巧得很,小女子原本也為今日壽筵備了一曲,只是青鳳公子琴藝高絕,小女子少不得獻丑了。」

說著將木匣打開來,里面也是一具古琴。

單從外形來看,這具琴看不出什麼名堂,但覺黑黝黝的,琴身如墨,頗為陳舊,唯一讓人覺得有些不同的,是它的琴弦,七弦如絲,隱隱透出晶亮的光澤。

沒人識得此琴,連青鳳也不知來歷。

雪煙向鳳台行了一禮,道︰「煙兒乘興,彈一曲《百鳥朝鳳》,祝太後福壽康安。」

說罷盤膝坐下,內息默運到指間,輕輕一撥,「錚」的一聲,一個空靈的聲音鑽入每個人的耳鼓。

這琴是雪煙師祖的遺物,喚作「問情」。

「問情」在天澤大陸上並無名氣,它從制成那天起,幾乎未在天澤上出現過,但它卻不是一具普通的琴,換言之,它是一具通過內力催動才可以發揮威力的琴。

眾人想不到古琴看似黝黑沉重,竟能發出如此清亮悅耳的聲音,听得頓時一暢,因一曲《將軍令》而滯留心中的陰沉和壓抑立即被沖淡了不少。

琴聲漸起,縈繞在承天殿中低沉凝重的氣氛終于慢慢緩和下來,漸漸變得明淨清朗。

眾人心境放松下來,不知不覺沉浸到琴聲里。

琴聲空靈,滌蕩人心,讓人漸漸忘記了戰場的廝殺戰栗,忘卻了世間煩惱憂患,闔上眼楮,仿佛置身空山幽谷,但听流水潺潺,鳥語聲聲。

鳥聲清脆清晰,一聲一聲,仿佛就在耳畔,似伸手便可抓住。

睜開眼,竟然真的看到十幾只鳥雀在承天殿里盤旋而飛,紅嘴綠鳩、金肩鸚鵡……啾啾叫個不停。

眾人以為眼花,擦擦眼楮再看,不是做夢,不止如此,還有其他鳥雀接二連三不斷從窗戶飛進來,長冠八哥、藏雀、卡古、角官……無一不是珍惜品種。

鳥兒越來越多,不時聚下百余只,連孔雀也飛進殿閣。

眾人仔細端看,恍然大悟,怪不得覺得這些鳥兒眼熟,原來都是御花園中收納的珍鳥,難道,竟是琴音把它們吸引過來?

露華和眾人一樣,目瞪口呆地望著殿頂,方才雪煙吩咐她去把御花園中所有鳥兒的籠子打開,她雖然不解,還是照做,沒想到就看到這樣一幕。

隨著琴聲抑揚,鳥兒漸漸形成尾隨孔雀之勢,在殿閣上空盤旋。

琴音鼓動,像是鳥語,亦像命令,上百只珍奇異鳥在孔雀帶動下,在承天殿中一圈又一圈盤旋,更在琴聲高亢之處,撲翅飛躍鳳台上空,然後隨著琴音漸歇,從殿閣中依次飛出,沒入茫茫夜色,沒了蹤跡。

琴聲止歇消散,殿內數百雙眼楮還盯著百鳥飛去的方向出神,沉浸在方才那一幕當中,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過了半晌,青鳳站起身來,首先打破寂靜︰「姑娘凝氣成音的絕技已出神入化,青鳳望塵莫及。」說罷,向鳳台上深施一禮,留下綠綺,轉身揚長而去。

吉善和段十一緊隨其後,出了承天殿。

待三人遠去,承天殿中才反應過來,這最後一場,是南葉贏了!北冰蓄謀良久,借賀壽之機,意圖給南葉難堪的三道難題,竟被一個女子化解了。

承天殿中一片歡騰。

葉綽站起身來,朗聲道︰「慕容明陽之義女,聰慧過人,深得朕與兩宮太後喜愛,今解北冰之難,護國有功,特賜葉姓,封鎮國公主,並賜平王府舊宅以建公主府。」

歡騰的人群听到「並賜平王府舊宅以建公主府」幾個字,霎時又變得鴉雀無聲。

自大葉國千年來,得以加封國姓之人,不過區區五位,皆是戰功卓絕的將領,而今日加封一個女子為葉姓,眾人雖覺意外,但有先例可循,倒不覺匪夷,但賜平王府舊宅,就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了。

眾所周知,平王府是葉隱皇子時期的府邸,葉隱是太祖皇帝長孫,是榮太後唯一的兒子,太祖皇帝駕崩時沒有傳位給兒子,而是傳位給長孫葉隱,葉隱繼位,平王府就空了下來。

後來葉爝——就是當今葉帝葉綽的父親,奪了佷兒葉隱的帝位之後,封閉了平王府,且一封至今。

期間,王侯大臣多有改建或是封賞的提議,但悉數被駁了回來,葉琪不久前也曾借機索要過平王府,被葉綽拒絕,沒想到今日,竟賜作公主府。

葉綽無視底下議論,繼續道︰「文貴妃賢良淑德,為眾妃嬪楷模,今次特冊立為皇後,總領**。」

文貴妃一臉驚喜,連忙跪下謝恩。

榮太後壽筵之後,南葉多了一位公主,沒人能說清楚這個神秘女子的來歷和原來的名字,因听榮太後和葉帝喚過「煙兒」,又被賜「葉」姓,所以世人提起鎮國公主,便只叫她葉煙。

後來,時間久了,葉煙的名字漸漸被人忘記,只尊她為「鎮國公主」。

鎮國公主解了北冰三道難題的故事,很快被傳了出去,一時間在南葉百姓中爭相傳頌,史稱北冰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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