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春 七十三 疑團

作者 ︰

孟明珠拍著胸脯,顫顫巍巍站起來,僵硬的笑了笑道︰「嫂嫂,真是會說笑啊。」

榮瑾斜眼瞥一眼那黑暗里的身影,慢慢走至孟明珠跟前,驟然發難道︰「夜半三更,你鬼鬼祟祟,行蹤可疑,在福壽園後門做什麼?說!」

孟明珠本就心里有鬼,有經得榮瑾一下,頓時兩腿跪地,磕頭道︰「二女乃女乃,明珠知錯了。明珠知錯了。還請二女乃女乃饒恕。」

榮瑾見她涕泗橫流,心想這心理恐嚇的效果已然是達到,便不再多做逼迫,伸出手,將她的臉扶起來道︰「只要你將事情老老實實的告訴于我。我必不驚動老太太,也不懲戒于你,還會在這次四家會上給你尋一戶好人家,風風光光嫁出去。」

听到好人家這三個字的時候,孟明珠整個身子不由顫了顫,迷茫的眼神里漸漸又有了光澤。

榮瑾望著跪著的女子宛如見到食物的餓狗一般的眼神,心中暗嘆很好,接著道︰「不過,你若是不肯老實听命于我。莫說是姻緣,你恐怕連孟府的大門都不能再踏進!」

孟明珠忙不迭磕頭道︰「我听,我自然是听。無論女乃女乃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去做的。只求女乃女乃能為我尋得大富貴。我們全家上下定當感激不盡。」

「如此該好,表妹若是一早慧眼識珠,你怕是也不會蹉跎到這等年華了吧。」榮瑾模上她嬌艷的容顏,若是仔細打扮,定是美艷不可方物,低著頭,悠悠道︰「你是幾歲了?」

孟明珠恭敬道︰「過了年十八歲了。」

居然還比自己大一歲呢,這可惜從小教養得不好,不懂得人心險惡,只學得淺薄了些。榮瑾緩緩放開她的臉道︰「知曉了。隨我來吧。」

這時,從假山石縫里傳來窸窣聲,那啞婢像是瘋了一半,從里面沖了出來,手里還緊緊攥著早已破舊不堪的荷包,宛如餓狼撲食一般,將榮瑾霎時給撲到在地上。

榮瑾被撞得五髒翻騰,一股子塵土的腥氣和夜露的冰涼。她感覺到有一雙手模索著模上了她的臉頰,那手帶著沙石,在她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紅痕。

那孟明珠被嚇得頓時不知所措,倒是胭脂立刻沖著她道︰「還不趕緊將這瘋子拉開!」說罷,手腳並用拉扯那啞婢。

孟明珠和翠兒兩人上前,一人拉扯她的手,一人拉扯她的腿。合三人之力,才將那啞婢給架開。

榮瑾狼狽的從地上爬起來,這時遠處有點點火光,慢慢走近。那孟明珠心驚,不由放松了鉗制。那啞婢又開始發狂一般的掙扎。

榮瑾倒是鎮定自若,此時已是半夜,出來查看的定不是老太爺,這方向也不是棲霞居那里來的,應該就是慶姥姥。她與慶姥姥雖然這幾個月不曾有所聯系,可到底還是交好的。想必不會出什麼事情。

孟明珠神色惶惶,不知所措喃喃道︰「這如何是好?二女乃女乃,二女乃女乃。」

「且安心。你先躲起來,我來應付。」榮瑾回過頭道,又看了那做困獸狀掙扎的婢子。只見那婢子抬起頭,瞪大了眼楮,看著榮瑾,忽而驚恐萬分,像是被刺激了的野獸低聲嘶吼起來。

饒是榮瑾也被她猙獰的模樣嚇退了幾步。

遠處的火光傳來暖意,來人正是瑞生家的,一見是榮瑾,原本戒備的神色頓時減淡了幾分,道︰「二女乃女乃,有禮了。我听見院里有響聲,還以為進了賊子,卻不料是女乃女乃。您這麼晚了,可是有事兒來找慶姥姥?」

瑞生家的倒是個識時務的人,立刻給了榮瑾台階下。榮瑾點點頭道︰「自然是。就是路上遇上了這個瘋丫頭,突然撲上來險些害了我的命。」

「沖撞了女乃女乃,真是罪該萬死。」瑞生家的做了個半蹲兒賠禮,又解釋道,「這丫頭原來是小少爺親娘房里的人。前夫人福薄,走了之後,這丫頭忠主,思念成狂,哭啞了嗓子,哭瞎了眼楮,;連帶著腦子也不好使了,整日里瘋瘋癲癲的,見著人就撲。可,二爺好心,念她可憐就收留了她。放在福壽園里,派人照顧著。大抵是看管的丫頭偷懶,竟讓她給跑出來了。嚇著女乃女乃了吧?」

榮瑾驚魂甫定道︰「確實是嚇著了。卻不見她沖著其他人去,只像是認識我一般。」

瑞生家的提著燈籠,走近那啞婢,沖著那啞婢,因時背著身子,榮瑾也看不大清楚,只見她手中似做出什麼手勢,沖著那啞婢狠狠一瞪眼。那人便做懼怕,顫抖著縮成一團。

瑞生家的吩咐道︰「先將她帶下去吧。」轉身不再看那啞婢,一本恭敬道,「女乃女乃,夜深了。慶姥姥已經睡下了。您還是明日再來吧。」

雖說是逐客,可原是榮瑾理虧在先。大晚上私闖福壽園,不治罪已是萬幸。她雖對那啞婢,尚心有疑慮,卻也不在多言,道︰「那如此,我便明日再來拜訪。」

瑞生家的也不多留,只提著燈籠轉身走了。

待到那幾人走遠,躲在假山後面的孟明珠走出來,憤憤不平道︰「不過是個家養奴才,居然這般態度。若是我,定要將那人好好教訓一番,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對我不敬。」

「愚鈍!」榮瑾看著自以為是的孟明珠斥道,「她是給我面子,才不多留。不然你如何月兌身!」

孟明珠被榮瑾一訓,心中大有不服氣,可抬頭一看了榮瑾那雙泠泠的眼楮,頓時就沒了話。榮瑾見她還算老實,嘴角揚起一抹笑道︰「今夜都累了,早些回去吧。明日,我來給為你引薦。慶姥姥,可不是什麼人都攀得上的!」

孟明珠心中不以為然,不過是個奴才,難不成還能翻天?

榮瑾似是猜透她的心思,面帶嘲諷,將孟明珠看得一窘,正值她暗自責怪之時,榮瑾已經帶著胭脂離去了。

回屋之後,榮瑾理了理思緒,越發覺得那啞婢可疑。榮瑾其實早已猜到那荷包應該是原先早死的二女乃女乃的東西。這東西是孟時騫還是新婚之時,日夜宿在她房里的時候留下的。榮瑾當時也沒大在意,就將這東西收了起來,日後等他問起,再還給他。

可遲遲不見他問起,東西也就一直鎖在了櫃子里。若不是這次紅玉非要問個明白,她也不會拿出來。

那啞婢翻遍假山尋找荷包,看來對這荷包的重視可見一斑。若說她是為主忠心,自當去照顧寶兒,怎麼會哭瞎眼楮,哭啞嗓子呢?又不是什麼言情小說!這明顯就是被人加害的。顯然她看到了不該看的或是听到了不該听的,這才被人封口。

這或許和當年二女乃女乃的死,有莫大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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