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我一眼就看見了阿月的背影,我知道她一定是在等我,等著我平平安安地去學校。我下意識地挺直了後背,然後假裝大搖大擺的樣子向阿月那邊走了過去,順便在離她還比較遠的地方喊了她一聲。
阿月聞聲轉過身來,看見我之後就像幼兒園里的小孩終于看見接她的媽媽一樣興奮,她跑過來,一下子抱住了我,聲音有些激動地說︰「小冰,你怎麼才來啊?嚇死我了,我以為你今天又不來了呢,不過還好,你來了,不然今天班主任肯定得打電話向你老媽告狀了。」
我勉強地笑了幾下,因為我真的笑不出來,剛才阿月抱我的時候,正好踫到了物品剛才被踹的胳膊上,估計現在肯定有些淤青了,不然怎麼一踫就會痛。
我當然不能把剛才挨打的事情告訴阿月,不然她一定會激動死,就像挨打的那個人是她一樣急著去報復,我不願意看到阿月再為我去冒險,我現在害怕失去任何一件東西或者是任何一個與我有關的人,因為我已經把我最應該珍惜的人給弄丟了,我不想再弄丟第二個。
我和阿月邊走邊說,其實是她一直問我有關于昨天我逃課的事情,說實話,我現在是極其低沒有心情或者說沒有力氣回答她那麼多事情,更何況又是那麼令我憂傷事情,回憶一遍,我的心就會痛一下,比我今天早上挨的打還要難受。
「小冰,今天江洋還會不會來上學啊?」阿月突然問了我這個問題。
我苦笑著搖搖頭說︰「不知道,應該是不會了吧。」我說的極其淡定,就好像這個人一直以來都與我無關一樣。
「什麼叫應該不會了啊?你跟我說實話,江洋是不是真的要轉學?」阿月再次追問了我一遍。
我現在的心情真的是一片糟爛,想到剛剛挨的一頓打,又想到阿月一直追問著我根本就不想再面對的問題,我就有些想亂發脾氣的沖動,可我看著阿月臉無辜的樣子,終于還是忍住了,我依舊淡淡地說︰「轉學了。」
我就知道讓阿月知道這個消息,不會是一件理智的事情,她的大嗓門立刻飆升了起來,她有點憤憤地看著我,並同時對我喊著︰「白小冰,你就這麼讓江洋走了?你太讓我失望了!」
阿月是在嗔怪我,放走了江洋?可江洋似乎從來都沒有屬于過一刻,她這麼激動是為了向我表示她舍不得江洋嗎?
我拍拍她的肩膀說︰「你干嘛這麼激動,是江洋走,又不是韓明磊走。」我說的很輕巧,但我明顯感覺到我的聲音有些顫抖,不是想哭,而是有些悲哀。
「什麼不是韓明磊走,誰走也不行,白小冰,你一定不能讓江洋走啊,不然你會後悔的,而且是一輩子!」
後悔?的確,我是有那麼一點後悔了,可是要說一輩子,我覺得阿月說的期限有點太長了吧。我總以為我後悔只要一個星期的時間,或者一天的時間罷了,真的沒想過,在阿月心里,她想讓我後悔一輩子,如果真是那樣,讓我覺得有點可悲。
我輕笑了一下說︰「阿月,你真的舍得讓我後悔一輩子啊?」
阿月依舊氣哄哄地看著我,最後終于無話可說,她搖搖頭說︰「算了吧,不過我倒真是希望你能心疼一下自己。」
阿月說這話,有點讓我模糊,什麼叫心疼一下自己,我從來都是對自己很好的,我讓自己畫我喜歡的漫畫,我讓我自己吃香草冰淇林,我讓我自己累了就睡覺,我讓我自己不勉強去做那些很變態的數學題,我讓我自己……
這麼說來,我真的是很心疼自己的,我有點不懂的笑了,我把剛才想的統統都跟阿月說了,最後我問阿月︰「你說,我還有哪沒心疼自己啊?」
阿月看我的眼神突然變了,變得有點深沉,她緩緩地說︰「你就是沒讓江洋留在你身邊,你就是沒讓自己和江洋在一起。」
我一下子愣在了原地,一時沒了話語。
突然我的肩膀被活活地拍了一下,然後疼痛一下子就遍及了全身,我下意識的用手捂著肩膀,露出齜牙咧嘴的表情,然後就听見韓明磊在我背後說︰「怎麼了,白小冰,一天不見,就變得這麼矯情了,不過拍一下肩膀就這麼猙獰?」
我心里想要是在平常你別說拍我肩膀,你就算拿板磚砸,我也不至于這個樣子的,我現在可是全身的傷,而且這傷多的連我自己都不敢輕易地踫自己,因為我也不知道那傷具體的在什麼地方,要不是剛才韓明磊拍了一下我肩膀,我還真不知道,連我的肩膀都沒有幸免于難。
我白了一眼韓明磊說︰「你就是使勁拍了,你事故意的。」
韓明磊一看我這樣,就真的信了,然後就笑著跟我道歉,我沒理她,徑直地往前走了。就听見背後韓明磊小聲地問阿月︰「蝦兵她今天怎麼了?」
然後我就走的離他們更遠了,所以沒有听見阿月事怎麼回答韓明磊的,不過這已經都不重要了,因為接下來的事情比起阿月對韓明磊的重要多了。
沒錯,我來到了辦公室,我要接受班主任對我的未知的懲罰,原因是我昨天逃了一天的課。
當我把辦公室的門輕輕地推開的時候,首先映入我視線的是一個讓我有點熟悉的身影,等門縫的距離越來越大的時候,我才敢肯定,這個身影不是有點熟悉,而是非常熟悉。
她是江洋的老媽,關于她,也許我真的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個精明又有氣質的女人,說話不給人留有反悔的余地的女人,我白小冰就是因為答應了她向我所謂的請求,但實際上來說卻更勝于命令的一句話,從而讓江洋轉了學。
看見她在這里,我一點兒也不稀奇,昨天江洋都已經告訴我,他老媽今天回來幫他辦轉學的手續,可我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就來,而我更沒想到的是,我和她會這麼巧的在辦公室里相遇。
班主任看我進來了,先是眼楮一亮,然後就用平淡的語氣跟我說︰「白小冰,你先回去吧,我還有點事情,等我辦完了就去找你。」
讓我驚訝的是我沒想到班主任對我的態度竟會是這般友好,來之前我都已經做好充分準備了,不管他跟我說話的分貝有多大,我都能承受得了,可眼前的這分貝完全沒在我的考慮範圍之內,讓我有點受寵若驚。
我心里一陣慶幸,然後點點頭說︰「好,那老師,我先走了。」
就在我轉身的時候,我還是听見了那個女人叫了我的名字︰「白小冰!」
我有點遲緩地回過頭,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著那個女人說︰「你叫我?」
「恩。」那個女人優雅地點點頭說︰「我只想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想江洋不會這麼痛快地轉學的。」
听她這麼說,我有點不知所措,就像罪犯干了壞事當場被揭穿一樣,無助,又無奈。
我僵硬地點點頭,沒有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轉身的同時,餓哦用余光瞄見了那個女人滿意的笑容,還帶有一絲勝利的余味,沒錯,她贏了,是徹底的贏了。
而我,也輸得那樣徹底,就像失去了整個世界一樣,再沒什麼好奢望的了。
我面帶著微笑離開了辦公室,腿上的傷開始隱隱作痛,我沒有去在乎,我現在什麼都不在乎了,因為我現在的感覺就像什麼都沒有了一樣,心里空蕩蕩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