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牙念著墨吟十三歲了,像她這般大的女孩子一般都待嫁閨中了,想正經尋個老師,給她補補「德言容功」,哪怕有天用得上。正巧金家早就給小夕請了師傅,便每日帶墨吟過去听課,順便跟老金對弈品茶。
老金雖然是一代商賈,離不了「唯利是圖」幾個字,對自己孩子倒是下了大本錢。為小夕建了一個閣子,取了個洋不洋土不土的名字「墨來軒」,專程請到前朝內閣大學士兼太傅,因更朝換代被發配留守仙水,姓宋名會的,每天上午過來教習詩文。宋先生先是問墨吟讀過哪些書,發現這女學生已是涉獵頗多,而且因在外游走的關系,在一些事情上的領悟還頗為深刻,便放下書本,開始教她一些處事的道理。
有時小夕練字背書,宋先生就叫墨吟過去陪他下會兒圍棋。墨吟之前跟易牙學過,水平中上,也能跟宋先生對上幾局。難得一個女學生會下,宋先生便頗有興致,時常將自己領悟的下法演與墨吟,有時墨吟回句︰「先生您這方法與圍魏救趙的道理相通的。」宋先生平日總以為圍棋與兵法是相通的,對局講究總體布局,運籌帷幄,又兼顧戰略方針,見墨吟說出這話來,不禁暗嘆這孩子獨有天賦,慢慢將各式兵法融入其中講給墨吟听。有時墨吟也會自己琢磨一些新下法,試過不行後又纏著先生再來。先生訓她︰「你若用我前幾日教你的法子,十局有九局都是贏得。」墨吟回道︰「善陣者不戰,善敗者不亂,我若為了不輸只用一種陣法,下棋又有什麼意思呢。」
小夕對文章很是厭煩,常趁先生與墨吟在旁邊津津樂道棋藝時偷懶,卻在兩天一次的琴藝課程上很是認真。墨吟最初也很興奮,但自從上過幾節課,發現自己完全是五音只有一音,而且還在跑的調上後,對她來說學琴就是折磨。但凡教琴的美女姐姐一來,墨吟就愁眉苦臉。好在兩人有個都喜歡的課業-女工課,師傅是那天在發繡店見到的婦人,小夕已經會用堆綾繡繁花了,墨吟還是從直針荷包學起。有時候繡著煩了,墨吟就自己設計些樣子,繡出來倒也似模似樣。
一日教琴的姐姐又來了,墨吟借口易牙叫她回家,跑到街上去閑逛。路過一茶館,听見樓上琴聲泠泠,如風入松林,水流石上,心里想到談這琴的該是什麼樣的人物。路上一驛卒騎馬疾馳而過,連帶撞翻了好幾個貨攤,差點撞到墨吟,惹來叫罵一片。忽的樓上窗戶「吱呀」一聲開了,墨吟循聲抬頭往上看,只見剛才琴聲那間屋子中,一個眉眼細長的少年正站窗前瞧向自己,只覺得臉上一熱,忙低頭走了。
仙水鎮這邊的日子還如幾百年來一樣平靜,華族中原可是發生了大事。先是蠻族正式宣戰,一路南下,攻克殤國關,直逼華族都城中州。宗敬帝未等都城被攻破就倉皇出逃,節節南退。再是蠻族派人將質子送回,朝廷內部隱隱形成兩派,大有內斗之勢。甚至宗敬帝生活奢華,苛捐雜稅下財匱力盡,民不聊生,不時有揭竿而起的,雖相繼被鎮壓,但是人心惶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