獅姬 你是誰?(1)

作者 ︰

朝啼艷陽,夜霜凍青石,遠上寒山,煙雲醉冬風——

安京之外還攏著冬霧,氤氳的空氣里帶著凜冽。而安京的早市卻已熱鬧非凡,早早的人聲鼎沸起來。

隔了幾條街的中韻街上此時此刻還沉澱在午夜繁華後的蕭條,像疲憊的睡蟲,等著夜晚降臨後華麗的蛻變,成夜色里金光璀璨的巨龍,蜿蜒盤旋在安京皇城之外。

「安姑娘,你的傷勢如何了?」十一把玩著手里的魚翅,堆著滿臉笑容,一邊討好莫失一邊問凝梵。

「好的差不多了。十一爺。」凝梵淡淡地笑了笑,看著他這人高馬大卻趴在地上的樣子,有些無語。說到底,他還是個孩子。

半月之期已到,而這半月以來,十一卻並未過多地詢問關于凝梵的來歷和出身,只是每日關切地詢問她的傷勢,也並沒有讓她做些丫頭奴婢做的事。

然而,未等十一開口說下一句,屋里的門開了,進來的是半月前半坡分別的九哥。只是今日進門,雖說一身錦衣華服,卻依然掩飾不住他臉上略帶蒼白的憔悴。

「九哥,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十一丟開魚翅,跑到桌子邊上,眉頭微顰。卻見九哥只是皺眉盯著一邊的凝梵,而並不說話。

凝梵低眉頷首,只是安詳地倒著一杯茶,似乎他的目光並未有什麼,一如之前和十一說話時的恬淡笑容,淡淡綻放。

這張臉,與半月之前的,簡直是天壤之別。莫說是九哥,就連是十一,在第二天,見到凝梵的時候都不由得詫異了好久,這女子,竟是這樣縴塵不染的干淨而安和。而此時,半月後的她,越發地平靜安和,絲毫沒有半月前被人追逐,傷痕累累的模樣。

良久,九哥突然伸手拽過凝梵,微用力,將她拽入懷里。

「你是尉遲霏羽。」沒有疑問,仿佛是陳述,他徑直地說著,「你到我身邊,有什麼目的?」

「如您所見,我只是祈求庇護。」凝梵淡淡說著,抬眼迎上九哥的細長眸子,毫不避諱地直視著。

「你可知道,我是誰麼?」九哥微眯地眼眸,鷹一樣的目光獵視著懷里這個人,未等她回答,只是顧自說︰「我是天朝的九皇子,高陽玄狐,你就不怕我把你交給我三哥?」

說完,他的嘴角揚起一個邪魅的弧度,很好,他想,這女子驚訝的神情證明著他的猜想都為屬實可靠的。

「你……」凝梵的神情有些暗淡,再平靜的外表,也無法掩飾住那一絲驚訝,雙手不自覺已經握緊。

「哼,你放心。」玄狐放開凝梵,站起來,滿意地朝外面走去,「你已經替我為奴為婢,死了也是我的人。」

說完,他放聲大笑起來,放肆而狂浪的聲音隨著他的身影,緩緩消失在門外。而此時,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動消失的十一又突然冒出來,

帶著詫異的目光看著凝梵。

「你到底叫安凝梵還是尉遲霏羽啊?」十一靠著門框,神色玩味地說著,好奇地目光上上下下來回地打量著凝梵,說實在,凝梵雖然安和靜好,卻也未是十一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天朝之大,十一在王城里所見過的妖嬈美麗之女,且不說西域進貢了的美女,但是每年入宮選秀的女子,也大可挑出一些堪比的女子。但是這個女人身上,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別樣味道。或許也是因為這樣,玄狐這種幾乎出了名不近的人,也會有反常的舉動。

「安凝梵。」凝梵絲毫沒有猶豫地回答道,她說不出什麼確切理由,只是,她知道,那個叫尉遲霏羽的自己,已經死去,而且,也必須死。

「好吧。安姑娘,在這里你就當自己家一樣好了,這家酒樓是九哥旗下的,九哥大概不能把你帶回府里,但是這里也絕對安全。這里在外,是由晴墨管事,你可以認為他是名義上的老板,你在這里搭把手,也好掩人耳目。」說完,十一神情怪異地看了看凝梵,然後也閃身出門了,臨走,還不忘說︰「你自己小心。」

這倒使得凝梵有些莫名其妙。既然安全,又何出此言呢?罷了罷了,又何須多想。凝梵搖搖頭,稍稍安慰自己,便也下樓去。

晴墨。倒是個別樣的名字,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凝梵一邊想著一邊款款下樓,搖曳的鈴聲隨著婀娜身姿,有些攝人魂魄地清雅妙曼。繾綣目光,倦倦地掃視著大堂內的每一個角落,直到停留在櫃台肅立的那個男子身上。

那人青衫布袍,帶著口子胡,橫眉冷目的模樣,略顯消瘦的身板,挺拔如松地立著。除了收賬的時候會略略抬頭,其他時候,這個人似乎是一直都以這樣的姿勢站立著,嚴肅地撥著算盤,不苟言笑。

說來倒是真的奇怪,半月以來,若不是今日十一說起,自己倒真的不會特別注意這個人。只是現在看來,此人倒也顯得有些詭異了。若說一個人能被人忽略至此尚不容易,更何況,是被凝梵這雙飽覽書籍,目光銳利的眼楮忽略,倒真的是有些詭異了。

凝梵只是顧著自己一路走一路想著,卻不知道,此時大堂內的人多半都是在注視著她的一顰一笑,為之傾倒。

似乎感受到了凝梵疑惑的目光,晴墨微微撇頭,朝凝梵看了看,待他看清凝梵的容貌時,不由得有些呆愣,只是一瞬,又瞬間恢復成原有的肅穆和靜默,朝著凝梵俯首致禮。

「奴婢凝梵見過晴墨大人。」凝梵欠身作揖,風輕雲淡的口吻,似說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安小姐,你多禮了。十一爺吩咐過,除了九爺和十一爺,您不必對我們這些下人施禮。」晴墨繼續一邊撥著算盤,一邊抬頭注視著凝梵。令他驚訝的並不是凝梵的美貌,而是她的氣息,看似安和的外表下,卻隱藏著另一種東西,是他也無法看透的東西。

「對了,安小姐。」晴墨環顧大堂里的情況,稍稍頓了頓,說︰「我建議您還是去廚房看看吧,這里人多眼雜,對您的安全不利。」

良久,凝梵四下回顧,這才明了晴墨的話中話,不由得歉意一笑,款款出了大堂。這半月以來,她知道自己身上的變化太多了,先不說容貌上的變化,單是性格,就與之前的自己有些不一樣。雖然說不上到底是哪里不一樣,總歸,這里有些什麼不對勁,怪怪的。然而,不管是哪一點,她確信,這必定與她的麒麟玉有關。

只是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凝梵走到了太銘樓的天字號客房的前院。據凝梵這幾日來的听聞,這太銘樓的天字號房都是獨立開闢的庭院,一共只有6個,其中一個是內留給九哥玄狐的,外人不得動用。其他五個,若非什麼學富五車的達官顯貴,有名的文人雅士,大多都千金難住一夜。

不過太銘樓的天字號,也確實配得上這樣的天價。但從這些獨立的小別院的構造來看,梅蘭竹菊四君相伴,青松綠柏,太湖山石環環相繞。白玉石的前門石桌凳,檀香陳木的桌案圈椅,上等的金沙硯和紫竹筆各安其職,這還只是其次,牆上的筆墨丹青,能留下的,多數都是天朝名家之作,一副墨寶或者畫作,均是價值連城。

而文人墨客也紛紛削尖了腦袋,想要在太銘樓留下自己的一席文墨之地,哪怕只是在人字號的房間里,那說出去,也是了不得的作品了。

想到這里,凝梵不由得有些佩服玄狐這個甩手掌櫃,雖然只是隱匿于幕後,卻能將這個太銘樓,整頓得如此奢靡而不浮華,極盡了名利金銀的,卻也繁華了儒雅書香。

「天字號,溟。哼。」凝梵輕車熟路地閑庭信步至天字號院落的最深處,溟,雙唇微動,似自言自語般地呢喃,邪魅長眸輕啟,帶著一絲恍若隔世的媚笑,冷艷如霜。

溟苑的院門是由玄鐵精鋼而至,緊閉的鐵門,看似不高,卻通體帶著電花,若不是一些內力深厚的人,以及手持特制的鑰匙,是無法隨意開啟這樣的玄鐵門。當然,也會有不知死活的人膽敢強行翻越這大門以及圍牆,卻殊不知,這里有特殊布下的結界,硬闖的下場,恐怕只有變成一坨血尸。

然而這些,對于此時的凝梵來說,毫無阻礙,確切地說,是形同虛設!她妙曼身姿只是微微搖曳,下一瞬間的那一刻,她帶笑的嫵媚模樣早已出現在溟的門外。

未見門開,未聞悶聲,再下一瞬的時候,她便出現在屋內。就這樣一瞬一瞬,在眨眼間,閃爍不定地游弋,留下的只有她緋色衣袍的殘影,漸漸褪色。

走進屋內,凝梵沒有停留,縴細的皎玉手指略略抹過書架上是景泰花瓶,之間那副巨大落地山水墨畫後側出一扇石門,無盡地通向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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