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月,新來的林子寒幾乎征服了全班同學以及各科老師——各種大小測驗成績名列前茅不說,能說會道的帥氣少年總是令人舒暢的。而且被校籃球隊納入其中,每次去打籃球,圍在四周的各生有增無減,成為一中一道獨特風景線。
因為兩個林子寒不好分辨,大家就都叫男生林子寒為林寒。這叫林子寒心里也松了口氣。她實在不喜歡自己的名字經常被提起。到了高一下半學期,功課壓力開始變得凸顯。這從測驗的增加和晚自習的延長中就可以看出。在眾多林寒粉絲之中,不包括張婧。張婧對林寒表現出的敵意已經成為大家課外生活必不可少的話題之一。林子寒不止一次的听別人說起此事。而且越傳越離譜,竟然連張婧其實和林寒是舊時戀人的狗血情節都被廣泛認可。當事人林寒對于傳言一笑而過,張婧則完全無視。
當然林子寒也悄悄跟徐致遠八卦過這件事,徐致遠還笑話她。既然好奇,為什麼不自己去問張婧,再說,舊時得舊到什麼時候,張婧和趙凡三年初中同學,趙凡都沒听說過這麼個人,更別提見過了。
周六晚上,晚自習下課鈴聲一響,嘩啦啦的書桌凳子起身奔跑聲驟起。林子寒還在慢吞吞的收拾包,就听見張婧的聲音傳來︰「人妖~~~」
林子寒打了個寒戰,拎起書包就往外走。沒邁出一步手臂就被張婧跨住,「敢跑?」
「好吧好吧,喊我干什麼?」
「晚上去趙凡家喝酒吧?」張婧趴在林子寒肩膀上輕聲說。
「哈?」後半個音被張婧一巴掌拍了回去。林子寒只能瞪著眼楮看張婧。
「徐致遠和趙凡已經被我收買了,我只是通知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走廊上樓梯上都擠滿了學生,大家一點一點的挪動著流向樓下,說這話的時候,徐致遠和趙凡已經跟了上來,並且都紛紛露出不以為然的表情。
「今兒個什麼日子啊?」別看林子寒整天一副酷酷的樣子,她可從來沒有喝過酒。在她的腦海里,只有長大以後才可以喝酒。
「我親愛的爸爸媽媽可算一起出差了,我終于自由了啊!短暫的自由,讓我幸福吧!」張婧拽著林子寒的手,虔誠的好像是在說什麼山盟海誓。
張婧家里對她的管教之嚴已經讓林子寒見識過了。自從上次去徐致遠爺爺家回來以後,張婧根本沒出過門,開學以後唯一的一次去林子寒家里拿書,她媽媽還一個電話打過來,非要跟林子寒媽媽確認。本來張婧從來都沒跟林子寒提過自己家里的事,那個電話讓張婧別扭好一陣子。
雖然說要去趙凡家小聚,但是張婧媽媽就算出差,晚上也要打電話回家查崗,他們只能先去張婧家先等待查崗以後,重新出來。林子寒基本是被張婧生拉硬拽著走的,依然由徐致遠打電話回去跟雙方父母請假,林子寒還不知道張婧家住在哪里,只能跟著走。
華燈初上,空氣微涼,幾個人邊走邊鬧,過了一個天橋,走過一條繁華的街道,穿過一排相似的高樓,走到一個偏僻而富麗堂皇的小區,林子寒已經累的腳軟,還沒等進入小區,就蹲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起來。
「張小姐,你玩兒我,你一定是玩兒我,這麼遠的路,為什麼不坐車?為什麼??」
其實徐致遠和趙凡也累了,只不過男生臉皮薄,實在不好意思像林子寒一樣耍無賴,只能抬頭望天。
「死人妖,馬上就到了,我每天都是走著回家的,就你事兒多,快給我起來!」
「我就知道跟你走沒好事兒!我不起來!死也不起來!」張婧怎麼拽,林子寒就是一動不動的蹲著。
「你怎麼在這里?」
「什麼我在這里?」林子寒以為張婧在跟自己說奇怪的話,結果一抬頭,看見站在不遠處那個黑色身影。
同樣的,站在旁邊望天的徐致遠和趙凡也看著那個方向,表情嚴肅。
「原來你沒有搬家。」林寒的聲音透過冷空氣傳入耳中,更添寒氣,林子寒站起身,認真起來。
「她已經走了,你來的是不是晚了點兒?」張婧笑起來,充滿譏誚。
「我不是來找她。」依然平靜的語氣。
「那你可以滾了。」張婧繞過林寒,走進小區。林子寒他們跟在張婧身後,只有趙凡盯著林寒,面色不善。
走過一段距離,林子寒回頭,看見林寒依然站在原地,背對著光,在地上鋪成長長的影子。
「張婧,我喜歡的是你,你一直知道。」沒有波瀾,趙凡卻第一時間轉身跑去,林子寒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趙凡的拳頭已經打到林寒臉上。張婧使勁拉住趙凡,趙凡滿臉通紅,喘著粗氣,林子寒不知道他為何如此生氣。
那一拳趙凡是使了全力的,林寒的嘴角流出鮮紅的血。他用手一抹,微笑而冷漠的吐出一口混著血的吐沫。
「張婧,想不到你身邊的護花使者,也就這點兒本事。」
明明知道是刺激趙凡的話,趙凡還是無法忍受急著出手,還好徐致遠此時出手攔住他。徐致遠淡淡的看著林寒,「走吧,鬧夠了。」
「哈哈,有意思了。徐致遠不是林子寒的跟屁蟲嗎?怎麼保護起張婧了?」
「天氣挺冷的,是不是?」一直不出聲的林子寒突然說話,已經走到跟前讓林寒猝不及防,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林寒臉上。
「我不知道你是誰,從哪里來,但是誰都不可以,欺負張婧。」這估計是林子寒說過最義薄雲天的話,可是誰都沒有笑,除了林寒。
「哈哈哈,張婧,想不到許久不見,你倒是會隱藏了。怎麼,你沒告訴他們都發生了什麼嗎?」。
「閉嘴!」同樣的話,兩個聲音。一個張婧,一個趙凡。
「呵呵,我親愛的同學們,你們突然很可愛呢!」林寒留下莫名其妙的話,轉身走掉。
張婧跌坐到地上,直到看不見林寒的身影,她才好像有了知覺,卻是放聲大哭。
張婧一哭,所有人都愣住。林子寒想開口說話,試了好幾次,都發不出聲音。這樣的張婧,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一直自稱爺們兒的張婧,此時此刻就這麼旁若無人的痛哭,所有安慰的話,在不知原因的情況下,都蒼白無力。
趙凡抱起張婧,這個時候,已經不能去張婧家了。于是只一個眼神,徐致遠就明白了趙凡的意思,幾個人招來出租車,回了趙凡的房子。
林子寒先跟徐致遠去買啤酒,再回到趙凡的房子,張婧已經恢復正常。林子寒剛把啤酒放下,張婧就開了一瓶,咕嘟咕嘟喝了好幾口,趙凡想攔著她都來不及。
「咚」的一聲,張婧把酒瓶子重重放在桌上。
「你們,都很好奇吧。」張婧看著手里的酒瓶子,像自言自語的說。
「別說了……」林子寒心疼的看著張婧。
「不行,我總是不說,總是逃避,以為不提就行,你看,總有些事躲不了的,總也躲不了~」說著,張婧的眼楮又紅了。
徐致遠站起身,拍拍趙凡,這樣的時候,有男生在場,是會尷尬。趙凡也心領神會,跟徐致遠一起來到陽台,屋子里的光透過門簾,灑在兩個少年身上,形成微弱的影,淡薄寂寥,趙凡從兜里拿出一盒煙,生疏的點燃一根,放進嘴里,狠狠吸了一口,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不會抽就別抽。」對抽煙來說,每個男孩子都這第一次。不明所以,漸漸成癮。
趙凡並不回應徐致遠,只是繼續去吸手中的煙。
徐致遠看著眼前飄渺的霧氣,嘆息道︰「你已經知道了吧。為什麼之前要假裝不知道。」
「因為我之前,真的不知道。」
屋子里,張婧已經以牛飲的方式把一瓶啤酒喝光,話沒說幾句,眼淚就撲落落的掉。林子寒本來是心疼,這會兒卻無語了。
「我說張大小姐,到底怎麼回事兒,你給個明白話啊~我這陪酒的都不知道怎麼招好了。」林子寒面前的酒瓶子,還是滿的。
「我有個姐姐,只大我半歲。」張婧明顯犯暈,臉暇透著紅光。她半倚在沙發里,閉著眼,回憶著往昔。「我們是一屆的,姐姐並沒有我學習好,所以小學畢業以後,我來了一中初中部,姐姐去了別的中學,盡管她學習不好,但是她卻是我覺得最好的姐姐。她會跳芭蕾,會彈鋼琴,會唱歌,會幫媽媽做飯,她做的飯,特別特別好吃,從小我爸媽就忙工作,一直都是姐姐照顧我,明明只比我大半歲,卻要照顧著任性的我,把最好的東西都讓給我。我明明可以對她好的……」說到這兒,張婧的眼角又潮濕起來。
林子寒想,這真是她听的最冗長而復雜的故事了。雖然是好朋友的傷心往事,但是如此斷斷續續雜亂無章的敘述,實在讓她不好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