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厲色趕跑了那些躲在暗處看我笑話的人,然後站在我的面前,陰影擋住了灑在我身上的溫暖陽光。
她低頭看著我,忿然道︰「如今施家的臉面全被你丟光了,你可滿意了?不過是個浣紗女,能夠讓你進施府你不安分守己,竟然還將主意打到皇宮來,你以為你得寵了就了不起了嗎?你這分明是令施家蒙羞,令施家在朝堂中無立足之地。」
她說完便轉身拂袖離去。
我還跪在原地,只是看著三姐遠去的背影不禁深感悲哀,原來三姐她……什麼都不知道呢,她就像父親所說,性子如此浮躁,可怎麼在這深宮生存呢?
就在我沉思之際,羽澤來了,是青桐去回的話。
他一襲白衣勝雪,寬大的袖擺因他急切的步伐而飄蕩著。
越來越近,有那麼一瞬間我誤以為他是玉郎,自竹林深處從容的來到我身邊,伸出冰冷的手觸踫到我方清醒過來。
我在羽澤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但畢竟是跪了一個多時辰,雙腿早已是麻痹不听使喚,羽澤雙臂一伸將我打橫抱起,我頓時一愣,回過神來又是惶恐又是羞澀,只好順從的縮在他的懷里,一路任他抱進綠旖殿內室。
他將我放在榻上,旋身便吩咐宮人宣御醫,我連忙阻止,他依附在我榻前,深眸久久在我臉上停留,他抬手撫模我的臉龐︰「委屈你了。」
宮人早已退下,靜謐的內殿只留得我倆,他的音色沉沉,忽然間,就有那麼一點意亂情迷的情動。我不動聲色逃離他的溫掌,淡笑搖頭,他的手僵硬的收回,輕聲問我︰「害怕了嗎?」。
我依舊搖頭,繼而彼此沉默無言。
半夜睡眠輕淺,膝蓋的酸脹更是難忍,青桐只好取來一些冰塊裝在棉麻的袋子里仔細為我敷上,頃刻間的透心涼雖緩解了膝蓋上的不適,冰冷卻更令我難以適應。忽看到楠木鏤花小幾上放著一盒精致的點心,頓覺有些餓了,便喚青桐取與我食用。
潔白如玉的桂花糕,入口油潤不膩,清甜爽口,酥軟濃郁,口齒留香,不像是我宮中人平日所做,我尚未詢問,突然感到喉頭有股甜腥,未曾反應過來,一口鮮血嘔了出來,隨後發生的事一概不知。
我再次醒來時已是次日,空蕩的內殿只有璇璣為我把脈。
他便是這宮里新來的御醫,是我在浣紗村幼時的玩伴,如今也是父親的門客,他進宮的目的只有一個——即是助我完成任務。
看著與我年紀相仿的他,那年八歲時家中卻突遭變故,父母親葬送于一場無情大火,一夜間他成了舉目無親的孤兒,記得那時的他在父母親的墳前整整跪了三天三夜,後來被一名游走江湖的郎中帶走。
多年未見的他如今身量已高出我一個頭,卻因終日游走江湖而變得更瘦更黑,那日相見,險些認不出來。
他把完脈後擰著兩道墨黑的眉,看著我緩緩道︰「此毒最傷身體,你不該服用。」
我淡笑道︰「可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辦法,況且不是有你嗎?」。
沒錯,桂花糕乃皇後所送,她想在羽澤面前演繹自己是個多麼適合母儀天下的皇後,我挺走險,給自己下毒,可惜終究是失策了,皇後將一切推給溫慧,那可憐的溫慧百口莫辨,白白擔了這莫大黑鍋,被羽澤幽禁冷宮。
皇後顯然也對我有所失算,她恐怕怎麼也料不到我竟會做出這等事來,我暗笑,也好,讓她明白我並非任人宰割的魚肉,她也非無往不利的刀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