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生花開 碧影沉落(四)

作者 ︰

靜兒手上捧著一盆蘭草,疾步走著,身上卻在顫抖,要死了要死了,這是老爺老早就要的,只是她給忘了,這會兒才送過去,想想就令人發抖啊,爺一向是和煦儒雅溫柔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所有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說個不字,就連最苛刻的管家也是這般,嗚嗚,她可不可以不去啊。

腳步突然剎住,身體顫抖的更加厲害,不過,這回是興奮的,她看到了曙光,一步躍過去,速度之快,令學過輕功的人都要自嘆不如,話說,這就是人的本能啊,關乎到生存之大計啊,潛能無限……

「風淺,這個是老爺要的,你趕緊給送過去吧。」迅速撤退,絲毫不給手接蘭草正錯愕盯著自己不知所措的風淺任何一個喘息追回的機會,全府上下,哦不,是全城上下的人都知道,沈家老爺可是極其的寵愛這個婢女呢,讓她送過去的話,應該會沒事的吧,不能說她壞啊,這絕對是迫不得已,恩,情勢所逼!

風淺垂頭瞟著那盆突然出現在自己手上的植物,只有一種罵人的沖動,她就這麼有奴隸相麼,被沈硯來會唆使也就算了,怎麼現在連同級別的下人也使喚起自己來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走到書房門口,正欲敲門,卻突然眯起眼楮,貼門附耳恭听。

「老爺,那個風淺得提防著點,好像是沖著滄淚來的。」管家的聲音飄入耳膜,哼,她就知道,這管家不是好人!雖然這鑒定的標準有待揣摩……

「沒事,就算她是來找滄淚的,也帶不走。」鎮定的聲音悠然而來。

「可是……」還欲在說些什麼。

「滄淚一直是我貼身放著的,有人要打她的主意我肯定第一個知道,下去吧。」不重的語氣不急不緩,卻讓人不敢不從。

「是……」

「爺。」一把敲開房門,風淺大刺剌剌的進門,毫不避諱的將蘭草放往桌上,臉不紅心不跳的繼續道,「府里人讓我送來的蘭草,沒有打擾到你們吧?」毫不理會管家驚異的目光。

「沒有。」沈硯笑容更深,眼中的光芒再度一閃而過。

「那就好,我退下了,你們,恩,繼續。」看來,要趕緊動手了啊,已經被懷疑了啊……

……

夜,臥室內,沈硯並沒有早早睡下,審核著手中的賬目,思索著什麼,又似乎是,等待著什麼,風淺在一旁靜靜站立,一臉輕松,卻不是瞄著外頭。

「老爺,老爺!」焦急的喚門聲想起。

「什麼事?」風淺走到門邊問,卻是沒有發現,自己和沈硯同時松了口氣。

「茶莊那邊的人突然過來,說是出了大事。」

「讓他進來吧。」沈硯的聲音想起,卻為什麼,帶有興奮的色彩。

風淺應聲開門,待關上門時,沈硯已經躺在了床上,昏迷不醒,床邊,站著一個如同幻影一般迷人的女子,如煙般柔美飄逸的身段,如夢般神秘誘人的臉頰,讓人想起引水手沉入大海永不返航的海妖,或是那讓人不斷想要靠近的蜃樓美景,周身是一片迷蒙的水汽,如同籠在一層輕紗之下,此刻,她正細心地為沈硯掩著被角,眼里是說不出的繾綣溫柔。

果然呢,風淺心里想著,卻不動聲色,頭也不轉的輕聲問︰「那便是滄淚?」

「恩。」原本站在身旁的小廝依然不見,柔順的紅發顯露而出。

「滄淚,你還是跟我們走吧。」風淺揚聲,眼前景物卻兀的變換,滄淚和沈府一下消失不見。

身邊已是空無一人,風淺心中一驚,暗自感嘆起滄淚的好手段,只得兀自往前走著,只是,為何這其中的景物讓她越發的感到熟悉?

然後,她看到了那幾個字「浯芳宮」,有什麼東西涌上心頭,迫使她翻牆而入,以她往常慣用的姿勢,憑她的熟悉。

皓月皎潔,映照著留芳越發不像真實存在的,就想起了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刻,只是,腳步卻沒有停留,向前廳步去,下意識的握緊胸前的鎖靈,那才是她印象最深刻的地方,她看著自己曾睡過的椅子,突然有一種錯覺,直到……

「風淺。」她清晰地听到了那聲呼喚,讓她瞬間熱淚盈眶,那個男子就站在月光下,絕美的容顏,清冷的眉宇,卻掩飾不住眼里的柔情,這時,她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的人願以生命為蠱,只求被鎖在一個華美卻永遠不得真實的夢境中。

所謂幻境,便是能夠讓人見到最想見的最渴盼的,亦或是最畏懼最不願面對的,以此來誘惑心智,使人陷入其中,不辨真假,不能自拔,而這時,便是織出這夢境的人最佳的出手時間,甚至,有時,甚至不須出手,中幻術之人便被消磨的只願就這樣沉淪。

風淺看著眼前如此真實的場景,那樣的美好,讓她都不忍出聲,她笑,淚水迷了雙眼,卻固執的追隨著那個身影,緩步上前。

她甚至能聞得出溯芳身上只屬于他的氣息,凜冽、深沉、冰冷,她一步一步的邁進,笑的依舊燦爛,終于走到跟前,她張開手臂,擁抱這一個,她也許永遠也無法獲得的靈魂,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

然後,她猛然間退開,她看到溯芳眼中的怒氣和傷痛,她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以及,溯芳身上那一處的冰稜,逐漸融化在血水中,她仍舊笑著,真是讓她欽佩呢,連這樣的表情都能模擬和調動得出。

看到溯芳眼中的不可思議,她輕聲說︰「因為從來不從得到,便,從來未有過失去。」那樣輕的一句話,卻令整個一片幻想出現裂紋,開始抖動,一片一片碎裂開來,幻境的主人已然明白,她困不住她,因為她從來都看得清自己所能夠得到,所不能奢求的,不願意欺騙自己,就像她自己一般,疼痛卻堅持的守衛著。

幻境碎裂,風淺這才發現,其實大狗一直都站在自已身邊,只是誰也不曾見著誰,而此刻,入眼的皆是一片的紅,漫天的廝殺聲,鮮血幾乎染透了每一個角落,她看到,大狗盯著一個方向,根本沒有發現她,身體在微微顫抖。

她順著目光望去,突然就明白了什麼,那是一個在火中的男子,如同大狗一般火色的長發,所有的火焰匍匐在他周圍,俯首稱臣,听其差遣,他長得極其的剛毅俊秀,臉上是堅毅深刻的線條,高大的身軀掩在漫天紅蓮中,他與承樣貌不像,但風淺清楚地知道他們之間的親緣關系,因為他此刻看著承的眼神,那種天下都無足輕重,只此一人的溫柔,讓她一下子看出了那男子和承不淺的關系。

「錯兒。」他看著承露出極其溫柔的笑,風淺認得,那是一個父親看著自己骨肉的表情,愛護和寵溺。

風淺看到承抑制不住的悲傷情感將他的眸子轉為深紅的顏色,手上的血骨閃現,下一刻,那原本浴火的男子將手結在額前,依舊笑著,周圍的紅色立刻變成極沉的黑色,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肅殺氣息涌現,她看著所有只要是沾上一點的東西,立刻就消失殆盡,仿若從未出現過一般。

感受到那樣淒美而慘烈的氛圍,風淺惶恐的快步上前,一把握住大狗的手,感覺到他身體一震以及手指的冰涼,見他回過頭,投以一笑,什麼也沒說,只是緊了緊抓著承的雙手,然後,她看到承的雙眼恢復正常的顏色,血骨消失。

承看著遠處的情景,最後看了一眼被黑色覆蓋的男子,麒麟火蔓延,將一切燒毀。

「我們還在陣中。」承恢復了冷靜。

「嘎?什麼意思?」

「其實這皆是幻術所化,景象全然不是真實的。」

「也就是說,我們仍在沈府?」

「而且。」承眼眸看向已化作一片漆黑荒蕪空間的深處,「她不會希望沈府的人知道。」

「好 。」風淺興奮的搖了搖大狗的手,然後手臂伸出化為細長的枝條,蔓延向各處,整個身體迅速變得高大,無數葉片枝椏充滿了整個空間,並不斷擴張著。

承看著陡然一涼的手背,恍然發現,那雙手給他的感覺,好暖,很安心。然後,他眼中寒光一閃,麒麟火在他的控制下蔓延各處,與風淺的枝條相輔相成,兩者共同輔助,默契十足,那是,相互間的信任。

承料得不錯,雖是幻術所設,卻仍以沈府為基,而他們所發出的攻擊,自然不是幻術,滄淚可以繼續維持幻境,但沈府的宅子,弄出的響聲,她不可能不管不顧,而施加禁制卻是消耗她的法力,更何況她的幻術已被識破。

周圍恢復了原先的場景,滄淚仍立在床頭,眼里皆是寒霜︰「我並沒有招惹你們。」

「可是,我們必須要帶你走。」風淺慢悠悠的說完,而承已然火焰離手,撲向滄淚,滄淚連忙施法相迎,卻不忘在屋內下幾道結界,護住這間屋子,以及,床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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