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涉及大秦,嬴璟絕不待。
〞陛下啊,你何不賜死臣妾算了?〞我心一橫,自請死罪。
嬴璟沉默的看著我,然後,在大椅上落座,他半眯著眼,手指輕輕地在桌沿上敲打著,神色陰晴不定。
〞若要臣妾放棄女兒,忍受骨肉分離的傷痛,夜夜悲傷哭泣,陛下何不乾脆殺了臣妾?〞我把世平攥進懷里,繼續低聲央求。〞與其一生承受失去女兒的痛楚,臣妾情願就此死去,請陛下成全!〞
他將銳利的眸光落在我臉上,緩緩開口道︰〞世平是寡人至愛的親骨肉,寡人要她在秦國擁有無可冒犯的尊貴,擁有高貴的母系,你若執意將她留在身邊,替你承受秦國人的憤怒,那麼她便成為秦國所有氏族所排斥的公主,終其一生遭到秦國人的厭惡,你想要世平身處在那樣的環境嗎?〞
他所說的話,句句都在割我的心。
我悲傷落淚道︰〞陛下,請您開恩,讓臣妾將世平帶回齊國撫養吧,世平在齊國會過得非常的好,雖然沒有公主的頭餃跟待遇,可畢竟是宗親之女,她會…….〞
〞放肆!〞
我話還沒說完,已被他給打斷了,嬴璟眸光瞬間轉為冷冽,拂袖斥道︰〞秦國的公主!我嬴璟的女兒豈能讓她流落在異鄉?除非我嬴璟死了,否則你休想帶著我嬴氏血脈的公主離開咸陽,回到臨淄去會你的舊情人!〞
嬴璟十分的大男人,他不只是個君王,還是女兒的親爹,他絕對無法容許讓我帶走世平。
我含淚道︰〞那麼陛下,您讓臣妾該如何自處啊?見不到女兒,臣妾日日傷心悲痛,痛徹心扉,您讓臣妾該怎麼辦啊?〞
〞切斷對世平的感情,忘掉你是她的母親,從此只要遠遠的看著她在秦國如何的尊貴,如何的受人喜愛即可。〞他無情的說著。
我低頭看著女兒天真稚女敕的臉龐,心里一陣抽痛,哽咽道︰〞斬斷親情?談何容易,世平可是臣妾懷胎十月,流著血,產下來的孩子啊,母女親情是天生的,你要如何斬得斷?你好殘忍啊,陛下……你是想讓臣妾恨你一生嗎?〞
〞恨?〞嬴璟冷笑道︰〞你來到齊國,對寡人便不是真心,與齊國太子里應外合,意圖毀滅我秦國,你已無情無意,恨不恨又有何差別呢?〞
我一淚,忙不迭道︰〞臣妾是無辜的,只要能找出真正出賣秦國的人,便能還我清白。〞
話才剛落,不及我解釋,這時門外卻傳來樊宣嬌滴滴的聲音,〞陛下,夜深了,臣妾來接世平回撫秀宮休息。〞
我听了,心里一揪,將女兒緊緊的抱往懷里,猛搖頭,哀求道︰〞不要啊,陛下!求求您讓臣妾親自撫養女兒吧。〞
嬴璟卻是不顧我的哀求,低喝一聲,〞來人啊,把若美人送回竹翠院。〞
一聲令下,立刻進來幾名體型壯碩的嬤嬤,她們一人一雙手緊緊的將我拑制住,其中一人順利的抱走我的女兒。轉眼間卻失去了心肝寶貝,我心痛不已,早已控制不住的情緒,一時暴發了,我不停的失聲哭喊。
〞世平,把世平還給我啊∼∼∼,把我的女兒還給我啊∼∼〞
失去了女兒,我崩潰了,己顧不得禮儀,我又哭又叫,撕肝裂肺,拚命的嘶吼著,極盡瘋狂,狀似瘋顛,怎麼回到竹翠院的過程,什麼都記不清楚了,只記得世平被交給了樊宣,而她只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抬起頭,抱著我心愛的女兒轉身離去。
我痛徹心扉,心情卻未平復下來,回到竹翠院窩在床上流了好幾天的眼淚,幾乎下不了床,小藍在房里叉著腰,朝著窗外,罵罵咧咧道︰〞老天長眼,總有一天,齊國的大軍會進入咸陽,千軍萬馬踏平王城,把秦國的宗族全給滅了,小姐就可以帶著小公主,不!咱們不稀罕當什麼秦國公主,咱們帶著小小姐回到臨淄去,以後再也不要來咸陽了,這里風水不好,東西也難吃,人又壞!〞
小藍的氣憤正巧被門外的侍李青听見了,他隔著門板,低聲勸道︰〞小藍姑娘,你說的這些話可是大逆不道之言啊,若讓有心人傳了出去,又得皮肉受苦了,當心禍從口出啊。〞
小藍悶聲道︰〞小藍是在替小姐抱不平啊,明明小公主是她辛辛苦苦挨著痛生下來的,為什麼要把女兒給讓出去,憑什麼讓宣夫人來撫養啊?憑什麼讓她得個便宜啊!〞
〞小藍姑娘有所不知,陛下那是苦心的在為小公主做打算啊,你可知道現在秦國人有多麼痛恨齊國人嗎?齊國太子搧動了五國聯軍攻打我大秦,偏偏娘娘是個齊國宗室,本來就備受責難,現在又多了項出賣大秦的罪名。秦國損兵折將,國力大大地受挫,還接連割給了楚國五座城池,男丁損傷無數,百姓稅賦加重,秦國人積怒在心,恨不得生吞了娘娘來泄恨,陛下他承受了多少壓力,好不容易才保住了娘娘一條命…….〞到這里,李青停了一下,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勸道︰〞能好好活著,已經是最好的景況了,你們的身份敏感,動則得咎,勸你們還是心罷,隨遇而安,千萬別惹事了!〞
李青說的時勢我都能明白,可親生的孩子,有那一個當母親的人能放得下手?
我從床上起身,低低的說︰〞我們到園子里去逛逛吧。〞
〞娘娘,你千萬別去撫秀宮啊。〞李青在門外,听見我打算出門,立刻勸阻道。
〞听冬雪那丫頭說最近太掖池的荷花開得正盛,我想去瞧瞧。〞我起身在妝台前落座,小藍立刻跑過來替我梳頭。
樊宣最喜愛荷花,現在天氣正好,她離開撫秀宮,外出賞荷的機率極高。
世平備受太後及陛下喜愛,樊宣這人最愛顯擺,出門一定會帶上她。
池塘里,荷花挺直長長的花睫,從大片大片綠色的圓葉里露出來,粉色花瓣微微開,散出淡淡清香。
池旁的亭榭里,珠環翠繞,幾聲嬌笑聲傳過來。
〞哎喲,世平小公主長得可真像陛下啊,這小小模樣兒真可愛啊,難怪太後疼得緊了,一天得見個幾次才會開心呢。〞一名穿著綻色袍子的老嬪妃手執蒲扇,輕輕的替世平搧去暑氣。
〞仔細一看,我倒覺的像親娘多些呢,從齊國來的那一個傾國之色啊,她長得可真好看,真是個少見的絕色美人……,也難怪她生的女兒會長得如此這般美麗漂亮了。〞另一名身穿湛衣的老嬪妃笑道,她正在逗斗著世平,卻挨了樊宣惡狠狠瞪了一記。
〞以後,我宣夫人就是世平的親娘,誰都不許在世平跟前提起那個齊國賤人!〞樊宣神色一凜,厲聲譴責,嚇得那名老嬪妃立刻噤聲。
這時,另一名嬪妃努努嘴,往我這邊指著。〞說著,人就來了!把我們秦國害慘的那一個賤女人來了!〞
亭榭里的歡笑聲,戛然而止。
她們看著我的眼神有怨恨,有怒意,有排斥。
〞哼,真掃興!〞身穿綻色袍子的老嬪妃〞嗤〞了一聲,放下手中的茶盞,緊接著轉身離去。
她這一走,起了帶頭的效用,其它先王嬪妃也跟著紛紛離去,不歡而散。
樊宣生性驕傲,不會因為排斥我而離開,這會讓她覺得自己低我一等,她唯持著端坐在石椅上,沉聲道︰〞本宮在此賞荷,若美人去別處吧!〞
女乃娘正抱著世平立在她身側,我緊盯著世平那明黃色的襁褓,咬一咬牙,走過去,〞噗通〞一聲,跪倒在樊宣跟前,開口央求︰〞請宣夫人恩賜,讓臣妾抱一抱世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