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 ’一下，嚴克己也嚷了︰「什麼什麼？我的錯？」他完全不能接受了。
包爺卻很肯定︰「當然當然，當然是你的錯啦！」
「為什麼是我的錯？」更抬高了聲音。
譏笑︰「因為你是膽小鬼呀！」
「我？我是膽小鬼？！」被激怒了，「為什麼？因為什麼你這麼說？」
「因為你只會退縮嘛！現在我才知道，當年肯定就是你退縮才讓喬革命得了手。要是我早知道是這樣，早知道你把柳絮飛拱手讓給了那個混蛋，我就不客氣，我就不念什麼哥們兒情，而是當仁不讓了！」包爺說出了心里話就感覺有說不出的痛快，而嚴克己不痛快了，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指著包爺︰「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當初明明是……」
包爺打開嚴克己指到鼻尖上的手︰「算了算了，什麼明明？你也別明明了，明明的事都會被你攪得暗暗的了。我跟你說啊，也許你是愛面子，也許你是當我的面裝，總之，我看不慣你的作派，干嘛給自己找別扭啊，想干什麼痛快點就是，別磨磨嘰嘰的讓我跟著煩……好了好了，我跟你生的哪門子的氣啊，又不關我事。可是……唉，沒辦法，誰讓我們過去是哥們兒呢？這就是我忘不了過去的原因，還是要替你操心啊！我這人賤……喏，這是柳絮飛的電話我給你問來了，不好意思見面打個電話先溝通溝通也好，隨你便啦，我就到此為止啦……嗯，你會給她打電話嗎？或者你想背著我打？背著我去見她，嗯？」
不知怎麼，包爺的話有些怪怪的，好像要探知什麼或者不放心要得到什麼答案似的。探知什麼呢，又要得到什麼答案呢？他不知道，不過有一種感覺讓他糊涂，包爺的指責貌似是替他著想，又貌似對他氣憤……搞不清了，他氣憤什麼呢？替他著想又有必要表現得那麼煩嗎？……
包爺滿臉煩地還要說什麼，這時桌上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了電話︰「哪位？哦，安娜啊！」表情轉燦爛了，而且立刻燦爛，「哈，安娜……哦，沒忘沒忘，我哪敢望啊，不是說好6點嗎，我這正準備去呢……哎，哎，放心，我一定準時準分準秒地到達。」
放下電話，包爺的煩惱好像被風刮走了，連嚴克己也被風刮走了；他忘記了他們剛剛辯論過的不快，好像爭論根本沒發生那樣興奮地哼起鄧麗君的歌曲來︰
你問我愛你有多深，我愛你有幾分……
嚴克己終于忍受不了包爺那副自得的樣子了，冷冷地說︰「誰來電話這麼高興啊？」
「誰？安娜啊，說好了請我吃飯，來電話催了。我這就走，不過我不能就穿這一身奔喪的衣服去，得打扮得光鮮點赴宴了。」包爺說著樂顛顛走到屋內的一頭，打開衣櫃挑選了一下，取出一套米色西裝換上，系上紅色領帶，又掏出一面小鏡子，繼續哼著歌，捋捋不多的頭發。
「哪個安娜啊？」他還問。
「話真多啊，哪個安娜不知道？那你好好想想。」
嚴克己一時想不起來，有些懊惱。
「真是健忘啊，那女孩多有特點哪！我做報告的那一天……咳，給你提個醒，劉海齊眉留著短發的，長得有點像日本女孩的……」包爺得意地提醒。
嚴克己想起來了︰「哦，那個女孩啊，像學生的那個……怎麼，只見過一面就請你吃飯啊？」
包爺哈哈笑了︰「什麼只見一面，後來我們見過好幾回了。」
「好幾回？」嚴克己詫異，但馬上往那方面想了，「沒想到你包爺偷偷模模的，難道你們……」
「瞎想什麼呀！離婚之後我早就心如止水了……哦，這就是有點好感而已，僅此而已……不過，她怎麼想就不好說了，女孩崇拜我，我也沒辦法嘛……行了，這麼說吧，跟你這膽小鬼比起來我算膽大鬼知道嗎？……沒時間跟你說了，辯論暫告一段落，如果你還不過癮可以改天繼續，我奉陪。好了，今天晚飯我就不奉陪了，你自己解決，我走了！」包爺居然吹了一聲口哨揚長而去。
「哎……」嚴克己看著包爺興沖沖走了，這才覺著突然而至的孤單。怎麼說包爺都是哥們兒，好哥們兒，過去是，今天是，永遠都是。雖然他們到了今天仍然辯論得唇槍舌劍，你死我活，不給面子，可也恰好證明了一點︰他和包爺的友誼就是顛覆不破的呀，他這樣想。包爺的話是有道理的啊；包爺的指責也不過是在用一種激將法來刺激他，來幫助他達成心願去見柳絮飛；雖然包爺開始對此事不以為然不贊成，當年背叛你的不是柳絮飛嗎？可是拗不過嚴克己就又為哥們兒著想了。包爺無疑當然是講義氣的真哥們兒啦，不過包爺有一點還是錯了；不是他嚴克己愛面子，嚴克己豈是那種猥瑣不大氣的人？他是在猶豫︰還有必要弄清那些陳年舊賬嗎？包爺又太懂得他了，猜他猜得很對，他想見柳絮飛的心這麼多年來竟然都沒有平息，無論走到天涯海角，折磨都跟著他每一天。也許，是到了拋開一切雜念去順應自己的心的時候了，只有把舊賬統統算清楚他才不會有揮之不去的遺憾。
嚴克己忽然覺得該是考慮包爺的建議，主動去見柳絮飛了。想到這里，他伸手心跳地拿起了包爺留在桌上的那個電話號碼。
嚴克己顫抖著手指撥柳絮飛的電話了，可撥到一半又停住了︰假使她接了電話他對她說什麼？二十年前的事能在電話里幾句說清楚嗎？如果對著接通的電話又無話，保不準又像今天突兀地見面那樣，他當然不是看著她在自己面前跑了，而是什麼也沒听到她就把電話撂了……他忽然沖動了，改主意了，決定立馬去找柳絮飛，當面听她解釋。他開始設想，也許還來得及請她吃個晚飯？這是個好的建議，希望她不會拒絕，他們需要一個僻靜的地方好好地談談，倒一倒這麼多年的苦水，對！就這麼決定了，談什麼都可以，可沒走幾步又打消了勇氣，胡大鵬的話突然冒了出來。胡大鵬說他知道柳絮飛為什麼跟了喬革命……說真的，她為什麼離開自己跟了那個混蛋呢？自己能面對這樣的事實嗎？等等，還是再等一等吧……——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