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林院
這日,皇甫正又去了皇宮。雖然找到了那個和承意行宮類似的宮殿,可是,那里此刻住著一位瘋癲的太妃。與承意行宮有所不同,而且,也沒有那種陣法。
只是,按照地理位置來看,便是那個殿宇。所以近日,皇甫正一直都在想辦法進入那個宮殿,然後搜查出一些與孝仁皇後有關的東西。
可惜,至今為止沒有任何的線索。那個瘋癲的太妃,根本不給任何人進入自己寢宮的機會。
「王妃,藍林院的側妃娘娘近日身子似乎極度不適呢。」武鳳參扶著傾落,在她身邊低聲的說道。
「恩,她的頭發,應該都白了吧?」說著,傾落的眼神忽而變得悠遠異常。四終四終,四十而終,待一頭墨發變銀絲之後,中毒者便命不久矣了。
「是呢,據說如今是連床都快下不來了。毅郡王前幾日據說是打了勝仗,如今算是凱旋而歸。側妃娘娘便是等著見毅郡王最後一面,所以一直都撐著。」說到那側妃,武鳳的臉色也不禁有些傷感。
傾落低頭看了眼武鳳,隨即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便走進了藍林院。
一進院子,便看到一地的木芙蓉,一團團,一簇簇,好似天邊五彩的雲霞滾滾而來。而花叢中,毅郡王妃和隨侍的嬤嬤扶著側妃察看著花朵。
隱隱的,她似乎听到她再說。「芙蓉花都開了,軒武也該回來了吧?」
一行人中,毅郡王妃最先發現了她。
傾落看到毅郡王妃俯對著側妃說了句什麼,便見側妃抬起頭來看向自己。隨即,整個人顫顫巍巍的被毅郡王妃扶著往屋里走去。
倒是毅郡王妃,轉過頭來對著她說了一句,「安郡王妃,進屋里坐吧。母親身子受不住了。」
聞言,傾落點了點頭。在她們之後走進了屋子,進去前,她終究忍不住回頭看了眼那片開的茂盛的芙蓉花。不知怎地,她總覺得這一叢叢的芙蓉花看著極度的不簡單。
進了屋子,一陣濃濃的藥味撲面而來,傾落只覺得胃部有些翻涌,不過好在她還能壓的下去。
「坐吧。」剛剛躺回床上的側妃秋氏忽然開了口,看著傾落,隨即指了指遠處的那張凳子,示意傾落坐下。
待傾落坐下,秋氏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有些虛弱的對著毅郡王妃說道。「雪芝,你先下去吧。我想和安郡王妃說幾句話。」
聞言,宋雪之一愣,然後轉身看向傾落,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微笑著一個頷首。便舉步出去了。
武鳳看了眼傾落,在她的眼神示意下也便恭敬的退了出去。、
一下子,屋里便剩下她們二人。
靜,出奇的靜。看著那個白發蒼蒼的女人,傾落一時竟找不到話題,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側妃娘娘,你可知道自己這是中毒了。」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稱述。這也是她今日來此的原因,她實在不覺得一個正常的人,會在知道自己中了毒之後那麼的無動于衷。
唯一的可能是,她中毒是另有隱情的。而這個隱情還不小,竟然讓她寧願放棄自己的性命,也要保住那份隱情。
「咳咳……」秋氏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本就虛弱的她,此刻仿佛是更加的虛弱了。她有些無力的笑笑。
「安郡王妃,你總是這麼好奇。你不知道……咳咳咳咳……」在一連串猛烈的咳嗽下,她終于勉強的說道。「你不知道,這好奇心害死貓麼。」
傾落幽然一笑,她的眸子驟然深沉,然而那一片漆黑中,似有星辰般璀璨的光芒。她轉而看著遠方,聲音卻無比的平淡。
「四終四終,過不了四十歲。而且,但凡中了此毒著,幾乎不能與人接觸。因為,她體內的毒會通過血液和體液傳染給對方。」
說到這里,傾落轉而看向秋氏。見她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沒有半絲的驚訝或者難受。傾落嗤笑了一聲,「四終至今無解。說也好笑,那個制出四終的人,結果被那個試驗品給傳染了。他到死都沒研制出四終的解藥,而偏偏,他研制出的四終,卻傳入的江湖。」
「若是安郡王妃今日來我這藍林院便是為了說這事兒,那麼我們也便沒什麼好說的了。我這個病,終究是必死無疑。可是,我不想讓那個下毒害我的人好過!」語畢,秋氏那顯得已經有些模糊的眼楮,忽的一道寒光乍現,她有些惡狠狠的緊握住自己的雙拳。
這輩子,她幾乎可以說是被毀地干干淨淨。既然那個人要毀了她的所有,那麼她也不能讓那個人好過,即便是死,也該讓那個人受些罪!
而她知道,現如今這個平親王府上,這安郡王的影響力已經不是一般的小。總之,凡是得罪她的人,就一定不會好過。即便是平親王府的正妃竇氏,都被這個女子算計的慘不忍睹。
別說那竇氏如今是躺在床上只剩下半條命了,她貼身的趙嬤嬤被賞了一頓板子。原本這二十來板子也不至于要了趙嬤嬤的命,可是不知道怎的,那趙嬤嬤竟然一命嗚呼了,倒是省下了三十板子。
傾落收回飄飛的思緒,看著眼前這個若有所思的女人,她淡淡一笑,好整以暇的走到秋氏的身邊,低頭問道。「那你想讓他們怎麼個不好過法?」
怎麼個不好過法?秋氏抬頭看了眼傾落,隨即又低垂下頭陷入沉思。片刻之後,她忽的抬起頭來,低低的說了句什麼。
聞言,傾落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然而,就在秋氏感覺松了一口氣的時候,傾落終究是開口了。
「我想知道四終的成分,若是你告訴我,我便答應幫你辦到那些事情。」
「你威脅我?你又怎會知道,我中的是四終?方才我就想問了,這四終如今在江湖中幾乎已經快消失匿跡了。」秋氏強撐起身子,瞪大眼楮看著傾落。
卻見傾落依舊只是無謂的一笑,臉上的表情卻無端的給人一股陰冷感,看的秋氏只覺得渾身難受。好似底下有一股股的寒氣正拼命的往上冒。
「側妃,我並沒有太多的時間與你周旋。如今,你便只有兩個選擇︰一,告訴我四終的成分,我便幫你報仇。你別試圖告訴我,你不知道四終的成分。堂堂擎天門的大小姐,怎麼會不知道當年擎天門教主研制出來的四終呢?對不對?」
看著秋氏極度錯愕的樣子,傾落置若罔聞一般,繼續說道。「這第二個選擇,便是你默默無聞的死去。反正擎天門的仇,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報了。」
說著,傾落冷冷的撫了撫衣袖。本是一副江南女子柔美的模樣,此刻卻似冰山雪蓮一般,絕塵月兌俗之外,那一股子冷傲竟然逼得眾人對她臣服。
秋氏看著眼前這個決絕的女子,最終無力的一笑。「好,我告訴你四終的成分!」
出藍林院的時候,傾落依舊瞥了眼那開的團團簇簇的木芙蓉。
「王妃,那些花有什麼不妥之處麼?」武鳳發現不管是進去還是出來,傾落總是會瞥一眼那一片木芙蓉,她不禁好奇的問道。
傾落搖了搖頭,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這木芙蓉開的可真好!」
本是一句再普通不過的話,可是那一個可字,卻讓听著只覺得別有深意。
回到清露院後,傾落忽的像是想到了什麼,停住步子對著武鳳說道。「武鳳,後天……便是慶王爺大婚了,是吧?」
「是的!」武鳳算了下日子,隨即恭敬的一彎身答道。
「哦,也該是時候讓他們見面了。不然,這慶王爺怕是要忘記自己還有一個老情人了。」說著,傾落抬頭看著頭頂燦爛的陽光,微微的眯起眼楮。
沒人看到,那燦爛的陽光被抵在那一雙漆黑的眸子之外,徒然失去了所有的溫暖。
第三日
平親王帶著眾人一起去赴宴,平親王妃如今臥床不起,側妃秋氏更是不用說,滿頭銀發憔悴不堪。王氏如今已經去世,同房大丫鬟翠竹由于受了兩次刺激,最終被嚇的瘋瘋癲癲。如此算來,這平親王如今只剩下一房妾侍……金香兒。
金香兒是一個農家女,當年對平親王有救命之恩,平親王為了報恩便把她帶回了平親王府,收了她做妾侍。
傾落初見她的時候,她只是對著自己柔柔一笑,隨即便一直低垂著頭,不言不語,舉止得體卻稍顯拘謹。毅郡王由于還在班師回朝的路上,所以便無法去參加此次的喜宴。
登上馬車的那一刻,傾落環顧了一圈四周,眼神越過重重人影,望向那小巷子中一個穿著紫色煙紗裙的女子,她的神情很淡漠,原本靈動的眸子,如今空洞到找不到任何的焦距。唯有提到皇甫玨的時候,她的眼神才會稍微的閃動一下,然而很快,便又消失無蹤。
待所有人上了馬車,前面開路的家丁便吆喝了一聲。整個隊伍便開始緩緩的移動,朝著慶王府出發。
到達慶王府的時候,慶王府已經來了好多人。皇上等人還未到,百官倒是差不多了。皇甫玨今日身穿大紅喜服,整個人都看上去神采奕奕的。
一堆百官對著他大說溢美之詞,听的他整個人都是喜氣洋洋。
傾落和皇甫正過去打了招呼,便隱退出人群。他們一向如此,每每到了這樣的地方,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將自己藏入別人不會注意到的角落。然後……「為所欲為」!
「慶王爺,恭喜恭喜啊!老夫可是來遲了。」幕太尉笑著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位模樣端莊的女子,隱隱的卻似乎透出一股子英氣。
皇甫玨听到聲音,立刻上前幾步說道,「幕太尉,沒想到您老會過來,真是榮幸之至啊,快……請上座!」
原本圍著他的幾位官員,也順勢往前走了幾步,對著來人作揖道,「幕太尉,您老怎麼才來啊。走走走,我們一同進去吧,等等王爺可是要去迎親了。」
只見幕太尉含笑著點了點頭,大步往里走去。
就在人群往里涌去的時候,傾落看到那位女子轉頭看了自己一眼。隨即,她的視線一偏,看向站在自己身邊的阿正。只一眼,她又收回視線,轉過身往屋里走去。
然而,那一眼卻不禁讓傾落微眯起了眼楮。這種感覺像極了當初在承意行宮時的感覺。莫非,當初那躲在暗處的人,便是這個女子。幕太尉的千金,那個原本該是皇甫玨正妃的女人。
而如今,這女人來參加他的婚宴,真不知是作何感想。
想到這里,傾落忽然又覺得好笑。今日,看來那幾個和皇甫玨有關系的女人,都算是齊聚一堂了。然而,最好看的戲,應該是又蘇紫陌來唱的了。
她當初留她一條性命,為的也不過是此時派上一些用處!
外頭,忽然想起了一陣炮仗聲。接著,喜婆揮動著大紅的手絹走了進來,笑嘻嘻的對著皇甫玨福了福身。
「慶王爺,這吉時到了,該去迎親了。」
聞言,皇甫玨點了點頭,便在喜婆的帶領下,往門外走去。
丞相府離慶王府並不是太遠,所以迎親花不了多少時間。傾落和皇甫正神不知鬼不覺的來到後門。
看著那後門出的兩個守衛,傾落嘴角一挑,手中的銀針便這麼射了出去。門打開的那一刻,武鳳帶著蘇紫陌站在外面。那蘇紫陌一看到皇甫正,竟整個人朝他撲去,一邊還一直喊著,「玨,玨……你說過的呀,你當了皇帝就讓我當皇後的。可是,你怎麼可以娶別人呢?你怎麼可以娶別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