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要做你們家的孩子,我只要姐姐,我要姐姐……」蘇凌飛不停的哭鬧著,然而,忽的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蘇燕芸有些好奇的看過去,發現此刻的蘇凌飛臉色發黑,口吐白沫。看他的樣子,分明就是中毒了。
中毒?這兩個字飛快的在她的腦海中閃過。隨之而來的便是另外兩個字……圈套!
不好,她中圈套了。果然,這花傾落是絕對不會安好心的!
蘇燕芸剛起身,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燕芸?你怎麼會在這?」
那一刻,蘇燕芸緩緩的站起身,嘴角的笑滿是自嘲。她沒料到,花傾落竟然這樣擺了她一道。栽贓嫁禍!呵……原來,她也會用這種不光明的手段。
隨著蘇燕芸的動作,蘇拓看到了她身後躺在地上的蘇凌飛。只一眼,他便認出了那個孩子。因為,蘇凌飛這孩子,五官上與他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只是,當看到蘇凌飛臉色發黑,口吐白沫的樣子。蘇拓的臉色一陣青蒼,他急急的跑到蘇凌飛的身邊,蹲半抱起蘇凌飛,整個人都顯得手足無措。
「怎麼,怎麼回事?孩子,你怎麼了?啊?你這到底是怎麼了?」看著渾身禁臠的蘇凌飛,蘇拓嚇得手足無措。好不容易發現自己尚有一子,他興奮的心情還沒來得及張揚開來,卻忽然間面對再一次失去兒子的痛苦!老天,莫非真的是所謂的報應嗎?
「來人吶,快……」請郎中三個字還沒說出口,蘇凌飛忽的一陣劇烈的抖動,然後雙腿一蹬。忽的安靜了下來,什麼動靜都沒了。只有他嘴角吐出的白沫,一個個自顧自的爆破。
「孩子?孩子!我的兒啊……」蘇拓忽的嚎啕大哭起來,身後的家丁都踟躕著不敢上前,齊齊的候在外面。
蘇燕芸此刻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她太了解爹爹的性格。此番,即便是自己說破嘴皮子,爹爹也不會再信她了。
當初,爹爹可以由著她算計蘇紫陌,只是因為蘇家要的從來都不是女兒,蘇家有了她這個長女,其實有沒有蘇紫陌完全是無關緊要。
可是,眼下的這個蘇凌飛不一樣。他是男孩,是可以繼承蘇家百年基業的長子嫡孫!可是偏偏,他如今卻死了。而且,照這個現象看來,還是被她蘇燕芸給害死的!
可笑,這花傾落竟然可以這般的算計。不但除去了蘇凌飛,而且還把她蘇燕芸拖下了水。而且,想必她也清楚。一旦她蘇燕芸有個萬一,這蘇家,其實也便支撐不了多久了。
呵……花傾落此番算計的,豈止一個蘇燕芸!根本就是這整個蘇家!
「畜生!」蘇拓忽的起身,一巴掌甩在蘇燕芸的臉上,蘇燕芸猝不及防,整個人狼狽的摔倒在地。由于蘇拓長年練武,那手勁自然不可小覷。
蘇燕芸動了動嘴型,發現此刻自己的臉部已經被打失去了知覺。鼻子里,忽的涌出一股溫熱。隨之而來的,便是一陣腥甜的血味。
蘇燕芸無奈的笑笑,想來這一次爹爹卻是被氣的不輕。她抬眼看向那個躺在地上已經一動不動的孩子,最終,她還是有些無力的解釋道。
「爹,我沒有殺他!雖然……」我很想殺了他!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蘇拓卻已經抬腳踢了過來。
「沒有殺他?呵……燕芸,你以為爹爹不了解你麼?當初你可以那樣毫不留情的處死爹帶進府的女人,一個又一個。若不是因為她們的肚子不爭氣,你以為我會由著你放肆!哼……可是,我沒想到,你如今倒是愈發的變本加厲了!竟然敢殺害你的弟弟!你知不知道,蘇家就這麼一根獨苗了!蘇家沒了男丁,即便是有這天大的家業,又有什麼用?即便是這天下都成了蘇家的,又有什麼用?!沒有子嗣的繼承,蘇家,即便是再盛,也終究會瞬間敗落!」說著,蘇拓有些踉蹌的倒退了數步。他伸手,滿是痛苦的扶額嘆息。
「燕芸啊燕芸,你為什麼要做的這般的地步啊!他可是你的親弟弟!」說著,蘇拓憤然的一甩衣袖,揚起的手又要打下去。
然而,蘇燕芸忽然的笑容,卻讓他的心驀地被什麼蟄了一下。
「爹,你就這般篤定是我殺了他的麼?你就沒懷疑過那個通知你過來的人動的手腳?」理智,一點點的回歸,蘇燕芸緩緩的站起身,面對鼻血狂流的自己,她伸手無謂地擦了擦。
她抬眸看了下湛藍的天空,心底冷冷一笑。花傾落,你以為這般就能將我打到了嗎?呵……真是笑話。若是我蘇燕芸能這般輕易的被打到,我也便不會擁有如今的這一切了!
蘇拓被蘇燕芸的冷靜震懾到。似乎,一直以來他的這個女兒就有著非常人的定力,處理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臨危不亂。所以,多少個夜晚,他都會感慨,若是他的燕芸是個男兒身該多好?
如此,將來這燕芸便可繼承他的一切,然後再將所有的所有發揚光大!
步子,有些漫無目的的走了幾步。最後,蘇拓雙手撐在石桌上,希望自己能冷靜一下。忽的,一股淡淡的異味讓他的神思盡數回歸。他端起那盞茶聞了聞,當即眉頭一皺。猛的潑灑了開去……
清澈的酒水落到地上,卻忽的吹起了氣泡。蘇拓不信邪似的將另外一杯也砸到了地上,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有感覺的酒水流了一地。又是一聲脆響,一個茶壺被蘇拓砸到了地上,卻依舊沒有任何的反應。
「燕芸,如此,你還要說是別人下的藥麼?若是別人下的藥,為何只有這一杯有?為何你靠近你方向的那杯就沒?茶壺里也沒毒?呵……如此似乎也太過湊巧了吧!」語畢,蘇拓猛的一掌打在石桌上,石桌應聲而破。
幾塊大裂石四面八方的炸開,最後都砸在地上,發出一聲聲的悶響。
而蘇燕芸的臉上沒有半絲的慌亂,她就那樣微微一笑,配上她滿臉的血污,倒是有些可笑。
「便是有那麼湊巧。不,或者說,那人將所有的一切都算計進去了。包括這兩杯茶!」怪不得,方才她一進來便覺得那兩杯茶有古怪。果然,她的感覺依舊是準的。可惜的是,自己如今已經被花傾落誘騙入這個陷進,想逃都逃不掉!
「好!真好!好一個便是有這麼湊巧!燕芸啊燕芸,你果然是爹爹的好女兒!繼承了我們蘇家陰冷的一面。而你,竟然青出于藍而勝于藍!」說著,蘇拓轉身往門外走去,沒在觸踫蘇凌飛。
「老爺?」張伯略帶詢問的叫了蘇拓一聲,眼神別有深意的看向蘇凌飛的方向。
看著張伯欲言又止的樣子,蘇拓陰冷的一笑。「我們蘇家要的是活生生的男丁,一個死人,半點用都沒有,反倒是要浪費一塊墓地!」
說著,蘇拓便頭也不回的回靖國公府去了。
而蘇燕芸,看了眼蘇凌飛,唇角的笑透著無力與自嘲。「其實,生為蘇家的兒女當真很可憐。對麼?」
地上的蘇凌飛一動不動,似乎默認了她的說法。
「她既然把你帶來這里,既然把你害死。我想,她自然會給你安排好棺木。」說著,她也轉身離開。徒留下蘇凌飛一人,便那樣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待眾人走後,傾落和皇甫正緩緩的從暗處走了出來。
她看著蘇凌飛,面色平靜的說道。「蘇凌飛,我並不算違約。在黃泉路上,你便可以見到你的姐姐了。或許,下了地獄,反而沒人可以再分開你們兩姐弟了吧!」
那一日,傾落讓人安葬了蘇凌飛。他的墳在一座山上,面朝帝都。這是傾落最後能為他做的。
回平親王府的時候,一進大門,傾落便察覺到了不對勁。因為,府里明顯多了好幾張生面孔。而這生面孔還不是丫鬟家丁,而是士兵模樣的人。
「安郡王,安郡王妃,你們可算是回府了。武鳳她……出事了。」小路子候在門口,一見傾落她們回府,便急急的上前說道。
傾落也不急,環視了一圈,悠悠的說道。「是慶王爺來府上了嗎?」
「是啊是啊,郡王妃娘娘真是料事如神啊。確實是慶王爺來了府上,而且一來便命人把武鳳帶到他的跟前。甚至還,還……」
看著小路子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傾落冷冷一笑,對著小路子擺了擺手。「我知道了。小路子,帶路吧。」
小路子先是一愣,隨即點了點頭,就在前面走著。而傾落他們則慢悠悠的走到後頭。
「娘子,為夫倒是很好奇,等等玨兒會是怎樣的表情?」看著傾落一臉心中有數的樣子,皇甫正便知道,傾落已經做好了所有的應對,這個皇甫玨想從她身上討到便宜簡直是痴心妄想!
「那阿正便看好了。」說著,傾落俏皮的一笑。眉眼間神采飛揚,傾了一世的秋光。
走到前廳的時候,平親王坐在主位上,而皇甫玨則是坐在左上手坐。至于武鳳,則是跪在大廳的中間。
「父王,慶王爺,傾落倒是不知道,我的武鳳到底犯了什麼錯,惹怒了你們。」傾落一進門,便對著他們一個福身,隨即低垂著頭說道。
「其實也沒什麼事,慶王爺說昨日他在刑部監獄見到的人似乎是武鳳,今日是來驗明正身的。」說著,平親王一臉氣定神怡的喝了口茶。當看到傾落那一臉平靜的模樣,他便知道,這事玨兒是討不到好處的。
想著,他原本抿茶的動作忽的改成微微一笑。與皇甫正一般,換上了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哦?我倒是不知道,原來刑部大牢的把守如此的差了。居然,可以讓外人混進去。呵……听說,這刑部如今可是由慶王爺管理的。想來,慶王爺該好好的反思反思,將整個刑部都整頓整頓了。」
皇甫玨氣急,臉色忽的一白,有些憤憤的說道,「安郡王妃這是什麼意思?」
「呵……什麼意思?」傾落忽的嗤笑了一聲,隨即說道。「這人養了狗不好好的教,完了這狗犯了錯咬了人,還得怪被咬的人活該?」
「安郡王妃果然是牙尖嘴利啊!你這指桑罵槐的說誰是狗呢?」皇甫玨冷冷一笑,語氣里更多的不快掩都掩不住。
傾落一臉淡定的從容,她伸手托了托自己的發髻,忽的一笑。「我可沒說你慶王爺,你可別自己往上套!」
「你……」皇甫玨忽的站起身,看著傾落有些得意的笑容,他真恨不得一把掐死她算了。然而一想到今日來的目的,他又努力的穩定了情緒,轉而對著傾落說道。「安郡王妃若是不心虛的話,便讓本王瞧一眼你丫鬟的肩膀。」
「我自是不心虛,慶王爺想看武鳳的肩膀也不是不可能。只不過,這武鳳怎麼說也是女兒家。其實隨隨便便就可以給男子看去的?」
「好了,本王收了她做妾侍還不行麼……」傾落的話還未說完,皇甫玨便一臉不耐的打斷她。卻沒想到,得到的是傾落嘲弄的一笑。
「呵……慶王爺還真是會說笑。你倒是覺得要了武鳳委屈,可我還不樂意呢。」看著皇甫玨又黑了一層的臉色,傾落繼續緩緩的說道。
「我要的是慶王爺的一個道歉,若是你等等看了武鳳的肩膀,發現什麼都沒有。你便在平親王府的大門口大聲說十遍,‘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對于皇甫玨而言,這無疑是極度丟人的。一直以來,他和他的母妃華貴妃一樣,都是偽善的人。在人前,好的跟什麼似的。背地里,卻冷不防的捅人一刀。
看著傾落帶著諷刺的笑容,不知為何,皇甫玨只覺得自己心里的底氣一下子被抽掉了好多。
「怎麼?慶王爺不敢了是麼?如此便罷了吧,武鳳我帶走了。」說著,傾落扶了把武鳳,轉而準備往門口走去。
步子才跨出,就听到身後的皇甫玨有些焦急的說道。
「本王答應了便是!不過……」看著傾落她們緩緩的轉過身來,皇甫玨又說道。「不過,若是武鳳的肩頭確實有我的掌印的話,那麼我便要帶她去刑部大牢!」
「好,一言為定!」說著,傾落讓平親王屏退了眾人。隨即,武鳳輕輕的將自己肩頭的衣服往下撥了一些。
如蓮藕一般白女敕的肩頭,沒有一點點的傷痕。
看著武鳳完好的肩頭,皇甫玨不敢置信的搖了搖頭。「不,不可能的。昨日我明明……」可是,如今這武鳳的肩頭確實沒有傷印。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皇甫玨只覺得有一陣響雷劈下,驚的他回不過神來。
「怎麼樣?慶王爺該兌現諾言了吧。麻煩您去府門口大聲的說十遍,‘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看著皇甫玨一陣青一陣白的面容,傾落笑的愈發的燦爛。
呵……她若是沒萬全之策,怎會留武鳳在平親王府?這皇甫玨太小看她了。然而,很抱歉,小看她花傾落的下場,便是不得好死!
不過,她忽的覺得這般貓捉老鼠的游戲也甚是有趣呢!
而且,她忽然間想讓皇甫玨嘗嘗那種被從雲端摔下爛泥的滋味了。想著,她眼神微微的一眯。而這一幕,卻恰好也被皇甫玨瞧見。一瞬間,他只覺得心中的那股不安感越來越大!
「慶王爺這是發什麼呆呢?莫不是想反悔了吧?呵……我倒是慶王爺是位真君子,原來也不過爾爾。連輸都輸不起!」說著,傾落轉過身對著皇甫正和武鳳說道。
「阿正,我們走吧。真是無趣,說一套做一套,這般的舉動,與那些小人有何區別。」邊說著,傾落已經邁開步子,一步一步緩緩的往門口走去。
皇甫玨終是受不了傾落的冷嘲熱諷,他快速的往門口邁開大步,冷冷的說道。「本王何時說話不算話了,本王這便過去!」
說著,他已經越過傾落,走出了大門。
「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一遍,兩遍,三遍,面對路人變幻莫測的表情,皇甫玨只覺得如坐針氈,渾身難受。再看門口的小女人,此刻正笑得開懷。
終于說完十遍,皇甫玨恨恨的走到傾落的面前。「花傾落,你既然毀了蘇紫陌,我自然也不會多留。至于今日的事……咱們走著瞧!」
語畢,他大手一揮,便率領眾人離去。
傾落眉眼一挑,確實是走著瞧。不過,這越往後,這戲似乎也便愈發的精彩了。
「娘子,玩累了沒?」看著有些走神的花傾落,皇甫正微笑著說道。
聞言,傾落抬起頭,對著皇甫正撒嬌的一笑,身子緩緩的偎入他的懷中。「阿正,蘇凌飛死了,蘇拓自然不會再喜歡蘇燕芸。如此一來,蘇燕芸怕是會出動自己的暗力來幫助皇甫澈。而如今,我們便是要找到那股暗力,想辦法除去他們。蘇燕芸自幼熟讀兵法陣法,他日也是一個強勁的對手呢。」
皇甫正一笑,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放心,派出去的人已經有了消息。近日,我會通知林川他們動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