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她微微一笑。然而,眼角的余光卻看到,一個此刻本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的人。
皇帝身邊的小貴子此刻火急火燎的往御花園跑來,傾落一驚,難不成……她還沒繼續想下去,那小貴子已經沖到了太後的面前,直直的跪了下去!
「太後娘娘,皇上他……駕崩了!」
一句話畢,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驚呼出聲。原本還惡語相向的皇後和華貴妃,在听聞這句話時,兩個人都呆若木雞,神色惶惶。
皇上駕崩的如此突然,定然是不可能留下遺詔。除非……口諭!
想著,皇後猛的回神,急急忙忙的問道,「小貴子,皇上可有說這皇位傳給誰?!」
所有人被皇後的話怔住,然而下一刻,大家的眼楮瞪得更大。
「啪……」太後沉著張臉,猛的一巴掌打在皇後的臉上。皇後猝不及防,整個人被打的往前傾,桌上的食物被她狠狠的撞落在地。
「蘇曼珍!你們蘇家,別妄想會有好下場!這西琴,是皇甫家的,永永遠遠都是皇甫家的!」太後激動的朝著皇後大喊。看著狼狽的趴伏在桌上皇後,太後滿是譏諷的一笑。
「你們蘇家,別妄想了……」然而,一口氣上不來,她身子一軟便暈了過去。好在容玉姑姑及時扶住了她,沒有摔傷。
無視一干人驚惶失措的樣子,傾落只是一臉淡然的抬頭看向那尚且湛藍的天空,一聲嗤笑。想來,這西琴……似乎是要變天了。
「王妃?」武鳳上前一步,壓著聲音喚了傾落一聲。
傾落回眸,神色淡淡,「武鳳啊,你賭誰贏呢?」
聞言,武鳳一愣,隨即笑笑。「武鳳不需要賭,因為武鳳知道,這最後的贏家只會是王妃!」
傾落沒有繼續說下去,反而看向華貴妃的方向。此時,晚玉姑姑站在她的身邊,神色凝重。而華貴妃手上的護甲已經重新套了回去。
只見此刻她滿臉淚痕的握著太後的手,一邊哭著皇上,一邊哭著太後,整個人看上去不知道有多悲痛。
反觀皇後,她已經直起身子,嘴角殘留著一抹血色,然而她面色冰冷。別說哭了,就是一絲絲的傷感都沒有。
在眾人的竊竊私語中,她走到小貴子的面前,一把將他的衣襟提了起來。「小貴子,本宮再問你一遍,皇上可有說把王位傳給誰了?!」
要知道,今日給毅郡王妃接風洗塵,朝中三品以上的官員都來了,包括那幾個元老。若是,皇上說將王位給三皇子的話,那麼她的澈兒便要用自己的手段拿些王位。若是沒有,那麼這事就好辦多了。
沒有遺詔,自然是她的澈兒,當今的太子繼位!
小貴子被皇後的氣勢嚇倒,雙腿有些發軟。要知道,這蘇家的勢力,不是他一個小太監可以抗衡的。可是……
遠處,傾落漠然的看著這邊。小貴子,這一刻該說出皇上說了,要把皇位傳給皇甫玨這句話了吧。要知道,當年的小貴子便是這麼說的。所以,皇甫玨才師出有名!
果然……那小貴子抖了一會兒,忽然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一般。抬起頭直直的看著皇後說道,「回皇後娘娘的話,皇上有口諭,將皇位傳給慶王爺!」
傳給慶王爺五個字,狠狠的砸進皇後的腦海里。忽的,她手一松,整個人痴痴的笑了起來。隨即,她玉手一揚,直指蒼天!
「皇上,你以為你這般就可以報復蘇家了麼?哈哈哈哈……你做夢!當年,我可以弄死孝仁皇後和她的兒子,如今我照樣可以弄死你的華貴妃和三子!這天下,馬上就會變成我蘇家的天下!」
「皇後娘娘,您怎可說如此大不敬的話!」原本命人將太後抬回慈安宮的容玉姑姑忽然頓住腳步,正著張臉對著皇後說道。
哪知,那皇後轉頭看向她,嘴角的笑滿是冷嘲。「我為什麼不敢?呵……他可以如此對我?我為什麼就不能殺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哼……他們都該死!他們都該死!」
皇後忽的變得異常的激動,整個人看上去像是有些神志不清。一干內命婦和官家小姐們,都嚇得直往後退。只有傾落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眼底的嘲弄愈發的濃重。
「不……」忽的,皇後厲聲尖叫。接著,她滿是痛苦的捧住自己的頭大聲說道。「不,我不能讓皇上死,我不能讓皇上去找那個女人。我怎麼可以讓他們在一起,不可以,不可以啊……」
說著,她忽的發瘋似的拼命的往承乾宮的方向跑去。
看著那抹絳紅色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傾落終于緩緩起身。她撢了撢衣袖,隨即對著武鳳她們說道。
「我們去承乾宮。」
而彼時,御花園里的人已經先後往承乾宮的方向而去。傾落她們走在最後,步子比較緩慢。
上一世,皇帝倒是沒那麼早死。不過,倒是一樣的猝死。連遺詔都沒來得及留下。若不是因為自己改變了想法,這小貴子早在承意行宮之時,就該死了。那會有機會讓他接近皇上,成為皇帝身邊貼身伺候的人。
如今,她是希望這朝廷越亂越好。帶太子黨和慶王黨斗的你死我活之時,她和阿正再來個清君側!到時,再把阿正的身份公布出來。這事,有平親王的相助,不會是難事。
走到承乾宮的時候,那里已經哭聲一片。呼啦啦的跪滿了人,一口一個的皇上,哭著,叫著。
皇後整個人跌跌撞撞的跑了進去,當她看到躺在龍榻上一動不動的皇帝時。她忽的朝著他跪了下去,雙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頰上。
「宗,你就這麼討厭我麼?你就這麼討厭我們的孩子嗎?為什麼?那個安玉兒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你偏偏就這麼喜歡她?為什麼你甘願為她造就一個承意行宮,卻不願意為我在種下一株牡丹。只因,她不喜歡牡丹,所以你便毀了西琴所有的牡丹。宗,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明明,是我先成為你的女人的。明明,你曾經那樣深情的說過喜歡我。可是,為什麼呀?為什麼你會變啊!」皇後整個人痴痴的坐在地上,握著皇帝的手邊說邊哭。
傾落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皇後那樣神志不清的一幕。
太子皇甫澈想上去勸她,卻被她無情的推開。她是那樣固執的握著皇帝的手,自言自語。
「宗,你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去見她嗎?你就這麼愛她嗎?你給我醒來,我不準你死,你給我醒來,醒來啊!」皇後的情緒越來越激動,到最後她拉起皇帝的身子,拼命的搖晃。
大臣們早已經忘了哭泣,一個個抬頭有些傻傻的看著皇後。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听到皇後喊皇上的名字,一直以來,在大家的眼中,自從孝仁皇後出世之後。皇上和如今的珍皇後,始終是貌合神離!至于太子,皇上倒是一直都是喜歡的,常常親自教授太子。
「母後!」皇甫澈拉起皇後,猛的喝了她一聲。
興許皇後被他的氣勢震懾到,整個人有些呆呆的回過神來,看著皇甫澈。她忽的孩子氣般的撲入他的懷中,哭了起來。
「澈兒,你父王不要母妃了怎麼辦?她選擇那個安玉兒,他不要你,不要母妃了。澈兒,我們該怎麼辦,怎麼辦?」
母妃?傾落喃喃著這兩個字。想來,這皇後真是被刺激的瘋了。照她如今的情況來看,她的神智該是回到了孝仁皇後去世之前了。
彼時,她還是珍妃。所以才會在皇甫澈的面前自稱母妃。
「太子殿下,皇後娘娘想來是受了刺激,所以才會胡言亂語。」靖國公蘇拓上前一步,單膝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稟道。
皇甫澈看了眼皇後,隨即點了點頭。手指在這一刻點下,而皇後的身子終于軟綿綿的倒了下去。
「皇上……」一聲痛苦,眾人驚覺的回過頭去。看到華貴妃穿過重重人群,奔了過來。
人群中,傾落諷刺的一笑。心道,這華貴妃依舊是這般會演戲。如今,又是要開一出伉儷情深了麼?她可記得,上一世這華貴妃一個勁的尋死膩活,說是要追隨皇上而去。把朝中的老頑固們,感動的一塌糊涂。
「皇上,你怎麼能棄臣妾和玨兒于不顧呢。皇上,皇上……」那華貴妃的哭聲宛轉悲涼,听的眾人的心都不由的陣陣發痛。
一瞬間,這承乾宮哭聲震天。那些妃子哭的一個比一個響,幾個皇子被自己的母妃抓來大哭。
哭了好一會兒,那靖國公忽的站起身,轉而面對大家說道。「皇上駕崩,未留遺詔。理應由太子繼位,成為西琴的新王!」
蘇拓的話音剛落,太子黨的人立刻附和。然而,慶王黨的人,卻出言反對。
「靖國公,皇上駕崩之前明明說了,將皇位傳給三子慶王。如何說,這未留遺詔?!」左丞站起身,辯駁道。
聞言,蘇拓面色一沉,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擠出來的。「呵……傳位給慶王?左丞大人到底是那只耳朵听到皇上說了?」
樓志寒剛想開口,就被蘇拓打斷。「別跟我說是小貴子公公說的,他不過一個小小的閹人。他的話,能做準?真是笑話!保不準,他就是被你們收買的,所以才會再次造謠生事!來人那,把小貴子給我拖出去斬了!」
「靖國公好威風啊!」滿是滄桑的聲音傳來,太後拄著龍頭拐杖一步一步往里面走來。
看著太後明顯步履蹣跚的樣子,傾落忽的有點可憐眼前這個女人。當初,她看著自己的丈夫死去。如今,又看著自己的兒子死去。一直以來,都只有她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看親人死亡。
眾人看到太後一步一步走來,都齊齊的山呼,「太後吉祥!」
「吉祥?呵……」太後冷冷一笑,「咳咳……你們還知道哀家是太後麼?吉祥?若是你們眼里還有哀家,還有皇上,便不會在此時此刻說新皇的事情!不管新皇是誰,都是皇甫家的子孫!」
說著,太後很有氣勢的用拐杖重重的拄了下地。听的眾人心里一驚,然後將頭磕的更低。誠如太後所說,不管新皇是誰,都是皇甫家的子孫,這天下,終究是皇甫家的天下!
「小貴子!」忽的,太後對著外頭叫了一聲。
只見小貴子戰戰兢兢的走了進來,才到太後面前,就雙腿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太,太後娘娘……」
「小貴子,告訴哀家。皇上駕崩時,可有說將皇位傳給誰?」
因為太後的一句話,所有人都齊齊的看向小貴子。嚇得小貴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虛抹了一把汗道,「皇,皇上說,說,將皇位傳給,傳給……」
他抬眸,偷偷的環視了一圈眾人。看著大家面目猙獰的樣子,他嚇得縮了縮脖子,爾後低低的說道。「皇上說,傳位給慶王!」
話音剛落,慶王黨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而太子黨,只是冷眼看著慶王黨,他們才不怕。只要有靖國公在,他們知道最後贏得,終究只是他們!
果然……
下一刻,靖國公忽的一把將小貴子提了起來。只見他手上忽的一個用力,接著小貴子便停止了所有的掙扎,整個身子就好像一塊破布一般被丟了出去。
大家都嚇了一跳,包括太後。
「靖國公,你這是什麼意思?」太後滿是質問的說道。
然而,蘇拓只是冷冷一笑,斜著眼說道。「什麼意思?呵……就是太後看到的這個意思!臣說過了,皇上未留遺詔,于理來說,便該由太子繼位!」
聞言,傾落抬頭看向蘇拓。好一個蘇拓,居然想到了逼宮。看來,這一次他是拼了!
回頭看了眼御林軍,這御林軍的右翼統領便是蘇拖的得意門生,如今看樣子是已經調動了御林軍的右翼,圍住了承乾宮了。
逼宮?哼……傾落垂著頭,不由的一聲冷笑。這蘇拓,是要把自己逼上絕路麼?
由于跪的有些久了,傾落只覺得膝蓋有些微疼。就當她思忖該怎麼溜走的時候,右手卻被那雙溫暖且熟悉的手掌握住。
「娘子,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說著,他對著傾落使了個眼色,傾落會意立刻假裝暈倒。而皇甫正趁機抱起他偷偷的出了承乾宮。
彼時,那里面的太後和蘇拓正在對峙,誰也沒有空來搭理他們。
出了承乾宮,皇甫正抱著傾落一路直奔冷宮。
隨著越來越靠近冷宮,傾落腦海中的那副景象便愈發的清晰。直到到了那個門口,皇甫正輕輕的推開門。
里面坐著一個妃子,看到皇甫正和傾落的時候,她微微一笑。「你們來啦?」
說著,她緩步往他們走來。然而,當走到他們面前的時候,她又是一笑,猛的從身後拿出一條蛇,嚇了傾落一大跳。
而她,卻渾然不知的說道。「你瞧,這麼大個院子我就只有小青陪著我。現在好了,你們終于來了,以後我就不孤單了。」說著,她有些興奮的想來拉傾落的手。然而,她的手才伸出,皇甫正便伸手快速的點住了她的穴道。隨即,將門一關,便直接越過她帶著傾落往屋子里走去。
當初,他不能明目張膽的進來,因為每次他的身邊總會有人跟著。更何況,他知道,父皇一直以來都在他身邊安排了眼線。
然而今日,父皇駕崩了,他明白,今天是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他一定要查出當年的真相!
循著記憶,他們二人站到了那雕花的木床邊。皇甫正目測了一下它的長度寬度,隨即準備將那木床挪開。
果然,一模一樣的白牆,一模一樣的字跡。只是……
傾落伸手輕輕的敲著牆壁,細細的听著有什麼。終于,在其中一塊白牆中,她發現了一個暗格。若是不注意,是發現不了的。
皇甫正小心的打開暗格,然後取出那個匣子。而外面的門,卻在這一刻忽的打開了。
二人皆是一驚,倒是不怕被逮個正著。只是怕那人看到自己懷中的東西。想著,皇甫正快速的將匣子放回原位,隨即取出了里面的字條。
等東西回歸原位的那一刻,皇甫玨恰好沖了進來。
「安郡王,安郡王妃倒是好興致。如此時期,居然還會來冷宮找樂子?!」說著,皇甫玨一臉嫌棄的表情。
看著皇甫玨的樣子,傾落只覺得好氣又好笑。這皇甫玨,還是一如上世那般,如此的變態,如此的討人厭!
哼……他如今是自鳴得意麼?自以為自己已經踏上成功之路了。一邊有左丞相相助,一邊由陳義教力挺。在他眼里心里,自己應該是必贏了吧。可是,他錯了!
每每想到他日他上陣殺敵,而當他命令一聲下的時候,身後的陳義教卻忽然一陣煙般的消失了。她就想笑!到時候,他單槍匹馬上陣殺敵,想必是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想了想,傾落眼珠子一轉,語氣淡淡「那麼,身為三子的慶王爺,又是來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