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皇權 第四章 賭酒

作者 ︰

三人剛上六樓,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酒香,入眼望去,這層樓放滿了酒,簡直就是一個酒窖,有一個白衣男子背對著我們躺在酒缸前的榻上,身子瘦長挺拔,柔美的身姿,若不是他頭上梳的男子的發髻,還讓人誤以為是個女子呢!

「這莫不是喝醉了?」幽篁看看周圍的酒,疑惑的說道。

就在幽篁準備上前一探究竟時,白衣男子慢慢的轉過身來,待她們看到他的面容時,頓時驚住。

這該是怎樣的一張臉,本該是男子,為何卻有一副比女子還陰柔的臉,比沈落這個女扮男裝的女人還像女人!他和幽篁的美並不一樣,幽篁有著男子的英氣,而他則是偏于女子的陰柔。

「沒想到今日有人上到了六樓,那就來和我品酒一杯,如何?」眼眸在陽光下光芒狡黠,像一只慵懶醉酒的狐,他的聲音正是我們在五樓的黑暗中听到的,似男似女,蠱惑幽暗。

蕭墨這時已走到他面前,拿起榻上的酒壺,慢悠悠的舉到白衣男子眼前,淡淡的問道︰

「是這壺酒嗎?」。

一只如玉般的手劫走了酒壺,笑著說道︰「怎能給貴客喝這般粗制鄙陋的酒,你們要喝的,在那!」

沈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到角落有一張暗紅色的長桌,上面擺著六杯酒,我想這關絕不是普通的喝酒便可以過的,如果這麼容易,那弈國的哪位才子為何上到六樓便不得再上。

「這酒你們每人可以選擇一杯來品嘗,哦,對了,可能你選的那杯就是有毒的哦!哈哈•••哈哈•••」

這個死人妖,她就說肯定沒那麼簡單!

走到長桌前,沈落看了看他倆,幽篁一改往日調笑的模樣,從蕭墨的眼中也看到了沉重的樣子,這是在賭,賭誰的運氣好。

這六杯酒,每一杯都是稀世珍釀,每一杯都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三人各自選了一杯,正當他們準備喝下去的時候,沈落的眼角突然瞥到了白衣男子的眼角眯了一下,隨即又彎了起來,恢復了笑容。

沈落大喝一聲︰「等一下!」

兩人停下動作,看向她。

沈落眨眨眼,轉身笑著說道︰「這酒我們都不知道名字,這樣喝豈不是牛嚼牡丹嘛!你說呢?」

「那你想怎樣?」

「給我們說說這酒有何不同,怎樣?」

白衣男子指著桌上的酒,依次說道︰「這是離人淚,酒未喝完人已醉,酒烈,喝多便會流淚,猶如人離開時傷心的淚。第二杯是美人醉,美人醉酒最傷悲,易醉,口留余香。這第三杯是梨花白,芬香撲鼻,不易醉,適合女子。」

邊說著邊朝著沈落挑了挑眉,見她沒有什麼反應,然後接著說︰「第四杯叫夢中殤,夢中不知身是客,一餉貪歡。第五杯是竹葉青,酒香宜人,清新自然。最後一杯是魂歸鄉,說是喝多了這酒,可以看到死去的人的魂魄。」

沈落看到蕭墨放下了手中的竹葉青,拿起了魂歸鄉,他是想看到誰呢?甩了甩頭,不再胡思亂想。

提手把美人醉換成了離人淚,許久都不曾知道眼淚的滋味,就連死的時候都沒有流一滴,只有滿心的絕望。

幽篁本來拿的是梨花白,此時卻也換成了夢中殤,拿起酒杯一飲而盡,靜靜的說道︰

「我願一世身在夢中,貪歡而死。」

沈落抬眼看著幽篁,究竟他是誰?他絕不像他所表現的那樣放蕩不羈,究竟他的真面目是什麼?

喝完酒之後,等了一會兒,並沒有中毒或者是不良反應,白衣男子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慢慢說道︰

「你們可以上去了,主人在上面。」

就在沈落走過他身邊時,他探到她耳邊,輕輕的說道︰「你故意讓他們重選了吧?小貓,我們還會見面的。」沈落明顯的感覺到一瞬的殺意,卻最終又回歸了平靜。

沈落想那兩只狐狸都知道這酒不會傷人性命,所以才會喝。

運氣,這世界上虛無縹緲的東西,只有傻子才會相信這關會考。

人的本能遇到東西都會吃自己吃過的,喝自己喝過的,我們三人之前選的,都是平常喝過的,而其它幾種都是第一次喝,所以本能選擇了它們,這便是賭。

時也,命也。

幽篁贏了。

在上七樓的時候,幽篁便和蕭墨說出了他讓蕭墨干的事,竟然是娶她的妹妹。

沈落拿眼神詢問幽篁,他卻笑得像只奸詐的狐狸,乘蕭墨不注意,幽篁趴到她耳邊和她小聲說了些句話,讓沈落哭笑不得,他竟然說他的妹妹是雲國最丑的女人,一直找不到夫家,所以他只能幫她的小妹找個好夫婿了。

沈落問他︰「蕭墨同意嗎?」。

他卻說︰「娶誰不得娶,況且我家的條件,他有理由拒絕嗎?」。

是啊,他是個無情的人,娶一個自己不愛的人太容易了!

如果有人告訴沈落說,醉仙樓的七層是銷金窟,她信!如果有人告訴她,醉仙樓的七層是美人雲集,她也信!

可是,現在有沒有人告訴她這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為什麼七樓是男人的「閨房」!

沈落目瞪口呆的看著滿地白色皮毛鋪成的地毯,中央掛著青色紗帳的大床,里面似隱似現一個躺臥的身影,因為天色快要暗下,所以屋里的光線並不充足,看的不太真切。

不知從哪里出來慢慢走出一個白衣小童,整個人胖胖的,像一只招財貓,尤其是臉圓圓的,像個盤子。只見他走向四周的角落,在每個角落都放上了世上難得一見的夜明珠,整個屋子便光華萬丈。

也照清楚了帳里面人得模樣。

他半仰的容顏沐浴在夜明珠的光亮中,身著紫色的長袍,如瀑的黑發一瀉而下,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

他的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整個人發出一種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氣,邪惡而俊美的臉上此時噙著一抹放蕩不拘的微笑,他的眸光流溢,沉靜中別有種荼靡般的濃烈,微蹙的眉間攏遍紅塵心事,綺麗不絕,如夢如煙。

只看一眼,沈落便醉了。

「蕭王爺、雲國皇子,還有這位是?」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碧落,我叫碧落。」說完她就抬頭看向幽篁,看到他尷尬的笑了笑,可能他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男子知道他的身份吧!

原來因為她是公主,他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不知各位來此,是不是有些失望?」男子看著沉默的蕭墨問道。

說實話,沈落是有些失望的,還以為傳說中的七樓有什麼珍世奇寶,沒想到卻是這個樣子。

蕭墨皺了下眉頭,隨即眼楮盯著帳內的男子說道︰「我來此地,就是想看看在京中傳說的神秘人物是誰,看到閣下並非那人,我便得到我想要的了,不虛此行!」

「哦?那你們兩位呢?」

「我幽篁就只有一個問題,你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听到幽篁起這個問題,沈落趕緊轉過頭看向那人,因為她也想知道為什麼。

看那男子輕輕揭開紗帳,整個人便慢慢走了出來,在夜明珠的照射下,一身的紫袍顯得流光溢彩,高貴非凡,身上隱約有些淡雅的檀香。

「有你這樣容貌的人,在雲國也是很少的吧?再加上雲國的四皇子叫楚幽篁,我沒理由不相信你就是他?」

在沈落的印象里,雲國的四皇子是個並不受重視的皇子,不是因為他年紀最小,而是由于他的母妃在生下他之後,刺殺雲國皇帝未遂,被賜白綾死去。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只是從此以後,這個不受人喜愛的皇子被囚禁在冷宮,待他長大時,他的父皇發現他愛美成性,庸庸無為,便把他放出做一個閑散王爺。

幽篁窒了窒,深黑的目光正式瞟了他一眼,想了一陣子,若有所思的道︰「我怎麼不知道黎國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你這樣的人!」

「在下只是一介商人,在此開一酒樓,本來上得七樓的人我便會滿足他一個願望,但是想必這兩位沒有什麼需要,這位姑娘,你呢?可需要什麼?」

沈落在想她到底需要什麼?

上一世她不想孤獨的活著,這一世卻不想他好好的活著。

沈落看向面前這個神秘的男人,目光如金子般亮了起來。

「我要錢,很多錢。」

神秘男子似乎驚訝了一瞬,便立刻恢復了笑容滿滿的樣子,然後輕點額頭。

‘他一定是在想這個女的怎麼這麼俗氣,沒辦法,你們都是大神人物,怎會理解這般平民的思想,我還指望著有錢之後離開沈府逍遙了,我可不想呆在那幫瘋子旁邊。’沈落心里嘀咕道。

窗外的天空已經漸漸變黑,轉眼便被夜色籠罩,屋子像是被黑夜包裹成了繭,欲待展翅成蝶。

走出樓外,沈落便悄悄的離去,就算他們查到沈府也沒有關系,見到他們本就是意外,不是嗎?

「查查她是誰?」蕭墨站在樓前對著空氣說道,黑影一晃,便沒了蹤影。

沈落走在回府的路上,夜色中空氣一陣震動,小巷旁的圍牆上,突然多了一個黑衣人影。只見他反轉體,高挑,修長,利落,簡單中卻又透出奇異的華麗,步態韻律迅捷從容,力度涌動,像叢林中優雅掠食的豹。

「跟了我一路,不累嗎?」。沈落淡淡的說道。

「姑娘,我只是護送你回來而已!」低而優雅的聲音,帶著笑意響在耳側。

沈落輕輕笑道︰「我怎麼好意思讓醉仙樓的樓主送我呢?」

眼前的黑影僵了僵,然後便是低低的笑聲,隨即漸漸變高,狂野又不失高貴。

猛的附下頭,貼在她耳邊說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聞到了檀香味,僅此而已,是你自己承認的。」

他慢慢把臉上的面巾拿掉,露出了俊美的臉龐,眼楮里閃過一道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盯著她說︰

「我們合作怎麼樣?從你進樓開始,我便注意到你們,你絕不會是偶然間遇到他們,計劃好的吧?我不問你和他的關系,我只問你,想和我一起合作讓他身敗名裂嗎?」。冷冽的聲音像把尖刀狠狠的插進沈落的心髒,她竟有種嗜血的沖動。

怎麼會是偶然呢?在醉仙樓遇到他本就是自己計劃好的,她想一步一步慢慢的接近他,得到他的信任,讓他嘗嘗被騙的滋味。

沈落听到她的心在說,不要相信他,他絕不簡單,這是與虎謀皮,嘴里卻說︰

「我答應!」

他的氣息從她耳端掠過,她的衣角印上屬于他的味道,他緩緩的離開她的身子,深深的俯視著她,他想看到她的心是被怎樣傷的支離破碎,以至于現在的模樣看著竟讓人心疼。

他狠心轉身走出小巷,月光灑在他肩上,在小巷盡頭前停住。

「我叫司空朔,有什麼需要來醉仙樓找我。」說完便消失在月色里。

誰也不知道,就在這平凡的夜里,迷人的月下,一個女子是怎樣掙扎在救贖與被救贖中。

夜還在繼續,她,又該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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