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日光淡淡灑在京都城門之上。
此時已近七月,城外草長鶯飛,滿山的花草搖曳擺動如嫵媚的舞者,于飛揚的蝴蝶之間,餃一抹溫軟的暖風,舞蹈在藍天下。
官道之上,因為時辰太早,空曠無人,只有一人騎著匹馬快速的奔馳著,騎到城門前正好趕上睡眼朦朧的士兵打開城門,待到他們睜開眼時,只看到滿眼的塵土飛揚,人已不在眼前。
御書房內。
「微臣穆禮,參見皇上。」說著便提起袍角,俯身跪拜。
「愛卿免禮,坐。」蕭容看著年邁的丞相已不復當年做太傅時的精神抖擻,短短幾步,步履蹣跚,想自己也從太子之位坐到了皇位,到現在真正可以依靠的人寥寥無幾,但丞相絕對是自己最忠心的臣子。
「愛卿有何要事?」
「皇上,雲國國主修書一封,欲和我黎國聯姻,希望蕭王可以迎娶雲國的五公主,以結百年好合。」
「丞相,你怎麼看?」
「臣以為,不能聯姻,蕭王手握軍權,若是再和雲國聯姻便如虎添翼,陛下三思!」
蕭容起身走到窗前,仰頭看著天際的大雁,對對排行,相依相偎,深出了口氣,嘆道︰
「丞相,你要知道,朕的鄰居契國一直在虎視眈眈,朕的子民在醉生夢死的時候,契國的子民卻在操練打獵,如果有了戰事,黎國首當其沖,與雲國聯姻還可以聯盟,進可攻退可守,況且墨和朕是兄弟,他不會怎樣的!」
穆禮抬頭看向蕭容,一瞬間的沉默,他看見他俊朗剛毅的臉上那一刻孤寂的眼神,明銳,森涼,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淬火般的滄桑,隨即他俯身叩首,然後慢慢起身,走出了御書房,背影更加的滄桑,這是年輕一輩的事了,該退了!
「蕭墨,你不要讓朕失望啊••••••」
沈府。
自從決定和司空朔合作後,沈落便有大把大把的銀票在手,現在儼然是個小富婆,不過如花比她還要興奮,也不問她錢從何而來,看著她崇拜的眼神,敢情她以為這是變出來的,還美名其曰要藏好錢,就把銀票縫到了枕頭里,天天晚上抱著枕頭睡,因為如花在外室的小床睡,每天都會被她的恐怖笑聲所驚醒,真是夜不能寐啊!
大清早,在花園里打完一套拳法,感覺真氣緩緩的流便全身,武功恢復了,心情也好了起來,想起如花那個懶豬,心里也變得溫暖了起來,每當想起一些難過的事,看見如花,看見她努力生活的樣子,就讓沈落充滿了動力,讓她不再寂寞。
看了看天色不早了,便準備回去叫如花那個懶豬起來吃早餐,路過書房時,看到二姐滿臉怒氣的沖出來。
沒興趣多看那個人,她頭也不回轉身便準備回自己屋里,轉過屋角便看到兩個丫鬟小心議論議論著。
「听說沒有?二小姐到處和人說她是命定的皇後,嘖嘖!你是沒看見啊,她那囂張的樣子,前兩天還去大房那辱罵大小姐,說她詭計多端,陰險狡詐,我看她是想皇後想瘋了!」
「這兩人不是明爭暗斗好多年了嗎,一直沒鬧出大動靜,怎麼突然搞了這麼一出?」
「听說是大房先下了暗手,不過具體做什麼不知道……」
「啊!話雖如此,你看二小姐來告狀,氣的臉都綠了,老爺還不是比較疼大小姐?」
「听說就是吾言大師來了之後傳出的皇後命定之說,不過老爺不是都否認了嘛!」
「為什麼否認啊?多大的好事啊!」
另一人突然沉默了下來,轉頭看看左右,以手指天,小聲道︰
「你知道什麼?讓皇上知道了還不知道怎麼樣了?」
一人露出心領神會的表情。
沈落笑笑,想府里有些消息,還真的有些價值,看來我那個大姐是壓不住了,準備收拾那個草包了,自己在她的眼中一直是一個不受人注視,呆傻、木訥的人,長的也沒她們妖艷,想來是沒什麼要提防的。
不過這個沈老爺還真不是一般的商賈,竟然也懂得明哲保身,吾言大師的話要是傳到皇上的耳朵,無非不是兩種結局,一種是相信,皆大歡喜,三姐妹同時入住宮中,一種卻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會放過一百,三姐妹弄得個香消玉斷。
不過這個世上的皇上會為了和尚的一句話而落人口舌嗎?他不會允許別人來挑戰他的權威,第二種結果的可能性更大些。
搖頭不在想這些煩心的事,穿過書房,準備回落幽居,不想剛到院前便中斷,忽听外面一陣大響。
隨即,女子尖利的聲音遙遙傳來,還隔得很遠,就已經把熟睡的如花驚了出來。
一個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來,看到沈落在院前,便猛地跪下,揪著她的衣角大哭道︰
「三小姐,快••••••快救救大小姐,她快不行了!」
怎麼會是她?
此刻沈落站在大姐沈眉的院子里,內心真是在風中凌亂啊,看著手中拿著匕首的沈灩,血匯聚在刀尖。
嘀•••嘀•••
沈眉背對著她躺在地上,肩膀劃開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她沒有理會傷口,眼楮死死盯著沈灩,血把白衫染成了鮮紅,像從地獄里爬出的女鬼。
「我不是故意的,是她••••••是她往上撞得!」沈灩大叫道,滿臉的淚痕,褶皺的衣衫,雜亂的頭發都預示著剛才這里發生了什麼!
好吧!
如果是沈眉故意的,那她就太可怕了,一個能傷害自己如此之深的人,會對別人客氣嗎?
沈眉似也察覺到沈落來了,回眸瞥了她一眼,滿眼的嘲諷,唯獨沒有受驚的樣子。
果真是「好戲!」
「來了!來了!」院門開處,有人于滿地泥灰中抬起頭來,擦了擦頭上的灰塵,又去揉被撞到的,沈落仔細的瓣認了一下那灰頭土臉的人,才發現居然是如花,隨後出現的正是李大夫,原來這丫頭去找了大夫,該來的終該會來!
就在沈落向沈眉裝傻充愣的噓寒問暖時,雲國使臣到了黎國,誰也不曾想到,京中將要變天了!
夜深。
月涼。
蕭王府寂靜無聲。
一個仿如鬼魅的人影,跳躍在王府的屋頂上,一路隱藏在黑暗的陰影里,像一個影子飄進了蕭墨的書房。
「屬下已查明,她是沈府三小姐,在沈老爺書房中探听到他說吾言大師曾來過沈府!」
「哦?說了什麼?」蕭墨漫不經心的拿起茶杯問道。
「說是••••••說是她們三姐妹里有一個是命定的皇後,還不讓她們大肆張揚,所以這個消息一直沒有傳出來!」
!
茶杯突地從他手中滑落地上,濺起了一朵朵水花。
他猛地站起,手緊緊撰著桌角。
半晌,蕭墨淡淡笑了。
轉身回頭,「你說,讓她愛上本王,難嗎?」。書桌上的燭光籠罩在他身上,將蕭墨的影子拉得長長鍍在地下。
「王爺若是想要,說一聲不就可以了嗎?」。黑衣人不解道。
「你以為皇兄不會查我為何喜歡一個商賈的女兒?我要讓我們的相遇變得理所當然,讓所有的人都看到我對她的愛,一個痴情的男人就可以讓人理解了!皇兄會很高興看到我娶一個沒有背景的女子!」
「屬下明白了!」
「去,我要她所有的資料!」
黑影一閃,淹沒在夜色里。
他想起了那個黛色的人兒,黑色的眼眸是那麼像那個人,狡黠、嬌美。在他懷里的那一刻,那朵頰上的桃花已經開遍天涯,連玉頸都沾染一抹淡淡的旖旎的粉。似乎她也不簡單啊。
可是,不管怎樣,她注定只能是棋子。
在十年前的夜里,蕭墨所有的旖旎和美好都因為那場宮變毀了,父皇彌留之際,下旨傳位,只因身邊守著的是手握兵權李將軍的女兒—李貴妃。
她改了聖旨後又恐東窗事發,逐下令,殺死玉貴妃,就在玉貴妃寢宮的衣櫃里,年僅十歲的他目睹了猙獰的李貴妃用匕首插進了母親的胸膛。
刺入!
拔出!
再刺入!
直到滿臉的血污,再也辨別不出是誰!
這是這個嫉妒的女人等了許久的報復,這是她壓抑著丑惡嘴臉的噴薄涌出。
這一夜,蕭墨的眼流盡了一輩子的淚!
從那夜起,蕭墨就告訴自己,女人,不過是蛇一般的虛偽,只不過她們比蛇美了些!
本該屬于他的位子,現在卻坐著他的皇兄。
十歲被遣封地,荒蕪、落寞,不見人影,從此蟄伏。
收兵,買馬,練兵,刺探情報。
待到他那皇兄反應過來,他已奪得兵權,他要等,等真相浮出水面的時候!
夜如此短,天邊已漸露曙色。
而前路,卻如此迷蒙而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