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里,海邊濕濕的漲潮聲擊打著島上的岩石,月兒偷偷溜進了雲端,仿若它玩起了躲貓貓。
「咳咳咳……」微弱的咳嗽聲,觸動了陸天的神經,「你醒了?」守在柯菲床邊的他問。
柯菲迷糊的張開眼,看到一個身影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此刻她腦子里只映出還落在海里的情景,好像被一張網網住,動彈不得….
陸天替她擦了擦汗,低聲道︰「柯菲,不要害怕,你還活著,你沒事的。」模了模她的額頭,發現她冒汗不止,還帶著陣陣的發燙。他有些擔心,此刻,最要緊的就是給她退燒,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腰包里,有幾片退燒藥,于是,他倒了開水,小心翼翼的將她臥起,體貼入微的喂了她吃藥,想到她可能吞不下,還把退燒藥打碎了和水兌在一起,果然,柯菲緩緩的浸了些入口。陸天多希望這就是靈丹妙藥,她喝完就立刻蘇醒。可是,看她的樣子,能明早醒來,就不錯了。
等柯菲繼續睡下後,陸天依然守在她身邊,直到天蒙蒙亮。
這下,柯菲真的醒了,或許是肚子餓了的緣故,促使了她的蘇醒。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咦?這不是在自己家!更不像在酒店,這是什麼地方?她忽然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床上,還穿著一件超大號畫滿椰樹的大媽衫。再看坐在不遠處靠著牆睡的陸天,正香甜的打著呼嚕。
她看得有些瞠目結舌……
她用手模了模臉,一直上下左右全身都模透,好像自己未傷到筋骨。只是擦破了些皮,還有些瘀傷而已。她記憶中,自己從島上的山坡上滾下去……
這,真是幸運….她看著自己發青的腳踝發呆。
到是陸天,他怎麼會在這兒?遠遠看著陸天微張的嘴,哼著有節奏的酣聲,難道自己是被他救了?不,他來不及救,難道,他和我一起滾下去,一起被救?不,應該不會。她想著好奇的走了過去,靜靜的看著他熟睡的樣子。
老實說,這只「黑熊」熟睡的樣子,倒是像頭野豬。就差兩顆獠牙插在他的嘴邊了。她想著便不由的笑了兩下。可還沒痊愈的身子被笑神經抽得咳嗽起來。
這時,陸天驚醒了。忽然張開的雙眸倒是嚇壞了柯菲。
柯菲嚇得往後面退了幾步,索性跳到了床上去。用被子裹住身子,屏住呼吸,不敢再看他。因為,長這麼大,還沒有穿成這樣跟一個男人有這麼近的距離。她,躲在被窩里,兩眼惶恐得不知所以。
陸天還是坐在那里,隨著窗外飄來的海風,輕輕的說道︰「知道嗎?我忽然覺得,你剛才那個樣子,讓我想起了我曾撿回來的小貓咪。」
沒想到他此刻會這麼溫柔的說話,她心里的小鹿正轉著圈跑著……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趴在那里。
那個聲音繼續說︰「當時我撿它回來的時候,我的姑姑不準我放家里養,還幾次想把它扔掉。」
她惶恐的的眼神忽然變得亮了,好奇的問了句︰「為什麼?」接著便她側起了身。
「因為,姑姑說,撿回來的貓不吉利,說是‘豬來窮,狗來富,貓兒來了拖孝布’。」
「可是…為什麼是姑姑?而不是媽媽?你跟姑姑住一起的嗎?」。好奇的柯菲忍不住想要問下去。
「嗯,我是個孤兒。我是姑姑帶大的,姑姑就像是我的媽媽一樣。」
孤兒?沒想到,陸天還有這樣的身世。可是,他的眉宇間,從來沒有讓人感覺到一絲孤獨感。
柯菲抱著膝,把頭貼在那里,一直盯著他看,好像在看一個活標本一樣。
「柯菲,你要不要吃點東西啊?」陸天看著愣愣的她問道。
「嗯嗯。」她迅速的點點頭,確實,自己好像還真感到餓了。
「想吃什麼?」
「有什麼?」
「這里是一個姓陳的大叔家里,你滾下山後,是他的老伴兒和幾個村民救了你。你想吃什麼我只能坐船去岸上給你買。他們家可能沒有。」
柯菲這才想起,對啊,剛陸天跟自己說著話,還沒來得及問這是哪里。
「說吧,你想吃什麼?」陸天又問了一次。
「唔……」柯菲想了想,「我想吃酒釀小湯圓。」
「酒釀小湯圓?!」陸天訝異的重復了一聲。
「嗯。」她點頭。
「你確定嗎?」。他微汗……
「嗯。」
「………………………………….」
「好吧。我去。」陸天說,「柯菲,我去大概要很久,所以你要再睡會兒。不然會餓得很厲害的。」
「嗯,好的。」柯菲望著他,「謝謝你,陸天。」
「客氣什麼,應該的。」陸天給她一個笑容,然後就走了出去。
到了樓下,發現陳大叔和孫大媽都已經起來了。大媽看到陸天下樓,便問︰「陸天,你的朋友還好吧?我們這里煮了一點粥,你給她端點兒上去,喂她吃點東西吧。」
「謝謝你們。她已經醒了。還知道餓呢。」陸天很感激。
「是嗎?」。欣喜的孫大媽雙手合十,向著老天說︰「菩薩保佑,真是太好了。」
陸天笑著說︰「這個丫頭說想吃酒釀湯圓,我這下要準備給她去買呢。」他看了看兩位老人,說︰「既然你們都煮了粥,那我這就先給她端上去,讓她先墊個底。」
「好好好。」孫大媽熱心的把碗端給陸天,讓他拿到樓上給柯菲。陸天剛走到樓梯那里,就听到大媽在樓下向著他說了句︰「這丫頭還想吃酒釀湯圓吧?我這就去煮。我們家正好有。」
陸天轉過身一看,還沒來得及再說謝謝,孫大媽已經卷著袖子進了廚房了。盲人大叔也跟著去了。
此時,感激之情再次在他心口蔓延。
進了房門,陸天把那碗粥放在房內的桌上,柯菲听到聲響,便睜開了眼,「你這麼快就回來啦?」她問。
「我還沒去呢。」陸天說︰「這是孫大媽給你煮的粥,先墊個底吧,現在他們又在給你煮湯圓了。」陸天看著她,「你這只貓咪,不僅命大,還福大。」
柯菲笑了,「你運氣也不錯,不用跑遠了,現在這里就有湯圓吃。」
「看你的樣子,真不覺得你會有這麼驚險的經歷。」陸天說︰「看來你是徹底好了。明天,我們就跟n姐他們匯合吧。」
「嗯。」柯菲說︰「是啊,我這一出事,她們一定著急了。」
陸天苦笑了一下,他知道n姐並沒有關心過柯菲,可是他不想告訴她,因為他怕她听到會很難過。他看著她,柔柔的臥在那里,想起了自己曾經撿回來那只貓咪,自己的姑姑好比公司的n姐,對小貓咪無情冷漠,就像姑姑的眼神,對柯菲的冷漠,便是n姐的作風。唉,怎麼又是我呢。只有我,才會撿起小貓咪,只有我,才會關心你。
忽然想起是不是應該下樓去幫一下大叔大媽,于是,他對柯菲說︰「柯菲,你先把這碗粥喝了,我下去看看,大叔大媽正忙著呢。」
「好。」柯菲坐起來,「我一會兒也下來,什麼都讓他們做,太不好意思了。」
走到廚房去幫忙的陸天,看著大叔大媽忙里忙外的,「一會兒糖別放太多,現在的女孩子都愛漂亮,怕吃了會胖的。別放太多啊。」一旁的大叔在跟老伴說。
「知道了,我年輕的時候,就特別注意,不會放太多的。」大媽揭開鍋,往燒開的水里面放下了小湯圓。
陸天覺得,此刻的兩位老人,就像是自己家里的人一樣,親切,善良,慈祥。
大媽見陸天下來了,笑著說︰「陸天,你看,這是我們家里的小湯圓,我跟你大叔啊,沒事就包一點放在冰箱里,想吃的時候,就拿出來煮著吃。」她轉過頭來問︰「你看看夠了嗎?會不會少啊?」
陸天心里的感激之情已經升華到了胸口,真的太貼心了,他點頭道︰「夠了夠了,她吃不了多少。」
小小的湯圓滾滾的在鍋里煮著,這個時候,大媽往鍋里面放了酒釀,她看著鍋里,然後細心的用勺子舀了一點放在碗里試了試,「唔,這個酒釀不是很甜,還可以加一點糖。這樣味道才會更好。」
「叫你別放太多糖啊。」一旁的大叔說道。
「我知道,我知道,別吵,老頭子。」
陸天看著這對老夫妻,伴著嘴,還那麼熱心。他幻想著,等自己老了時候,是不是也有個像這樣的老婦伴隨在自己身邊,和自己圍著鍋邊轉轉,吵吵小嘴,喝喝糖水……
這種情感似乎比愛情更加長久,猶如鍋中的酒釀,滾滾而來,還飄著醇香……
小湯圓煮好了,大媽盛起來,笑著對陸天說︰「呵呵,陸天,做好了,快拿去給柯菲吃吧,小心燙啊。給她吹吹。」
陸天這才發現,自己傻愣在這里好半會兒,什麼忙都沒幫上,他眼楮濕潤了,猶豫了一下,他把那碗湯圓先放在一邊,望著兩位慈祥的老人,從兜里拿了一樣東西出來,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知道這不多,你們拿去,除了這個,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情感。我們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道給你們買點什麼……」
「誒,陸天,你給我們客套。」老婦將他的手推了回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老婦眼里布滿了慈愛的淚光,似乎人到了這個歲數,金錢對他們來說,已經不再重要。
一旁的老伯,雖然雙目失明,可是,能深深的感受到,他對自己像親人般的疼愛。這份感情,真是來之不易啊。
男兒淚,潤了陸天感動的雙眸。想想自己的身世,再看看眼前這對滿腔熱情的老人,他忍不住圈住他們,將他們用在自己的懷中。而此刻自己的淚,也順著兩位老人的淚簌簌落下。
就像是一家人血濃于水的場景,霎時,太陽從窗外冉冉升起,一股暖意照在他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