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尋億 第十三章 美人沐晨光

作者 ︰

凱西微微顫顫的從石塊上下來,這才注意到,這綠油油的大地上,有一小片長滿了矮矮的灌木,上面清一色的開滿了白色的茉莉。輕微的風刮來,一陣清雅的芳香飄來,讓人精神猛的為之一振。

凱西走過去,拾起一只掉落的茉莉,潔白的花瓣上一塵不染,倒是想起了周敦頤

的《愛蓮說》︰「予獨愛蓮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雖說是掉落的茉莉,依然保持高貴的頭顱,不接地氣。

她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家種的茉莉,高雅淡潔,爸爸很是疼愛,經常給它澆水,有時候還對著茉莉自言自語。小小的她,站在高高的凳子上為什麼喜歡這白色的花,爸爸笑著撫模著她的額頭︰「這是茉莉,孩子。其實花很懂人性的,你經常跟他說說話,它都會對你搖頭晃腦的。不管是什麼好事壞事,都可以找他聊聊天。你也來試下。」凱西微微靠過去,對著花大聲喊道︰「你好嗎?」。接著她拍著小手對爸爸叫道︰「爸爸你看,他答應了哈哈!只是為什麼它掉了一個白色的葉子?」

現在想想小時候還挺可愛的。只是之後爸爸晚上經常加班,很少顧家,為這事媽媽有時候也跟爸爸吵架。自己則躲在房門里,跟那茉莉花,求他發揮魔力不要讓爸媽吵架了。過了幾年,照顧茉莉花的人為了工作很少回家,花也漸漸枯萎了,也就沒有在種上了……

凱西沉思良久,抬頭看去,那年輕人還保持剛才的姿勢背對著他。他的側面是幾棵野生的芭蕉樹,彎彎的果實還比較青澀。而芭蕉樹的後邊,也就是靠海的地方,斜斜的站著3、4棵高大的椰子樹。只是這麼好看的海邊風光,他為什麼總是低頭看著那幾顆怪異的木頭呢?

凱西顫悠悠的走向他,一來是想嚇他下,二來是自己的確是虛弱了。凱西躡手躡腳的靠過去,很怕他突然警覺回頭,就不好捉弄了哈哈。

慢慢的,幾聲輕微的呢喃傳來,卻看到年輕人略微的仰起頭,對著西北方悠揚而極為緩慢的沉吟中︰

南水湯湯以奔走乎,畔三山之崴嵬。

觀渠水之潺湲兮,心怛傷之戚戚。

逢秋息鳥自南兮,獨懮懮乎增傷。

惟蜀道之蹇遠乎,魂一夕而九逝。

轉而輕快的吟道︰

然安南而娛心矣,寄書報吾之樂斯!

陸梁助與叨念兮,孰無施而無報?

接著語速放緩的叨念著︰

丁丁翔鳴喈喈乎,回首美人沐晨光。

凱西略微一怔,剛才要捉弄的心一下子不見了,隨著他的沉吟,心頭有種言不由衷的悲沉,「這年輕人,到底有什麼心事,如此的黯然傷神?」接著又害羞起來,「這最後的美人沐晨光,是說——我嗎?這……」

似乎是感覺後面有個人,他急忙轉過身,發現她正杵在後邊,趕忙上前,伸手攙扶搖搖欲墜的凱西,剛扶了一會,就見他顫悠的放開手,將手縮回,停滯的放在兩邊,只是略微責怪道︰「你不多躺會兒嗎?一路勞頓的,可累壞你了吧。還是歇息要緊。」

凱西小聲的回答︰「我沒事,只是想起來走走。對了這包子,是你的吧!不好意思,只留了那麼點呵呵。」

「不不不……你還是吃完吧,我不要緊的,我早上吃過了,體力還充沛,這個包子是一個老婆婆送的。你剛才那麼勞頓,還是趕緊吃了吧。」年輕人急忙往回推。

看著年輕人那臉紅害羞的樣子,也不好再決絕了,倒顯得自己的不是。

「對了,多謝剛才救命之恩!要不是你……我估計就死在那惡霸手中了。我也沒有什麼好東西贈送給你。只是——敢問公子的名字,以後好報恩啊。」說真的凱西挺想知道這年輕人的名字,之前都稱他年輕人的,顯得怪怪的。

年輕人听罷,臉微紅了下,急忙擺手。「不必了,不必了。這……這真的不算什麼。我身份低微,不值獲贈什麼厚禮。報恩也,真的不必了,姑娘以後注意些便是。我叫尋隱之,字憶遷。由于實在太窮了,大家都叫我千億,追求個家財萬貫呵呵。姑娘也不妨——叫我千億吧。其實名字到不是重要的——不是,大家叫慣就好了,叫慣就好了。」

「千億。挺好玩的名字哈。」凱西細細的嘟囔了幾遍。沒想到這年輕人名字這麼有趣,「尋找一千個億」,呵呵!

「哦,還有哦!這衣服是你的吧?這麼關心我,又多謝你的美意了。只是你手上的傷……啊呀!你的手臂上,這麼一大灘的血,還在流啊!大傻瓜,你怎麼不止血呢!」凱西指著千億的手臂,著急的不行,趕忙從口袋中掏出那白色的絹子,為他綁住傷口,不要讓傷勢擴大啦!

「姑娘,這……怎麼行呢?還是我來吧!」千億驚嚇得想避開,只是凱西把他的手抱的緊緊的不松手,硬要幫他包扎。

「你別動啊!你就當我在報恩好啦。再說了,這絹子還是你在都城給我的,我把它又還給你拉。別不好意思啦,你看這不就得啦!」凱西為他包扎完傷口,長舒了一口氣,接著叮囑道︰「我只是初步包扎。你也要記得去看醫生——也就是大夫啦,做下專業治療。這麼大了,要學會照顧自己啊。」

這時,凱西發現他的背後是個古怪的裝置,是挖在地里面的——底下的水渠呈長方形,兩側斜坡至底,斜坡幾乎垂直,大約1、2米高,寬有10米吧,底部用方或圓形的枕木橫放,兩側豎木樁用榫卯嵌入枕木的兩端,木樁內橫排三塊檔土木板。溝渠兩邊采用大小不同、長短不一的小圓木橫壘,打木樁加固,築成渠壁。而渠的底部豎有木樁,是為了加固南北向的大木條,然後用四排大木條每隔2、3米橫放置于南北大木條之上,而這四排大木條的東西端底部有預先打下的木樁,通過榫卯結構進行加固。也就是先前看到那幾根矗立的木頭了

「這是……什麼來著……好熟悉啊。」凱西使勁的回想著,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呢。

「哦——姑娘,第一次見很新奇是吧!這是南越的特色,是個水關。夏天時分,雨水多的時候把城中的廢水排除去。冬天的時候再把這個水門關上,擋住咸水。如果城中沒有水了,還可以把這門打開,讓水流進,人們便可以取水了。」年輕人邊解釋,一邊帶著凱西往南走點,而這人工溝渠的底端,有一扇「門」。

「確切來說是說是水關門。」千億指正道。這水關門向那海呈「八」字敞開,南北長約3米、入水口寬5米。閘口中間有兩根木樁鑿出凹槽,上面有一插板,是用來閘水的。

「啊——原來是它啊——」凱西恍然大悟,失口喊道。

「你以前就知道了?」千億疑惑著,覺得從未見過這水關的姑娘,居然學識那麼淵博。

凱西用力的點點頭,激動的手舞足蹈,指著水閘說道︰「哎呀,我當然知道啦。這個我經常光顧,天天去觀察……」

「觀察?你以前經常來嗎?」。千億又疑惑了。

凱西頓覺口誤,心想︰「這個水閘可是重要文物啊,就在光明廣場那里。老師經常要我們去寫什麼觀察報告啦。這個水閘居然還能符合現在的建閘標準!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呢。而現在居然能真真切切的看到它真實模樣,這能不激動嗎?」。可是難以啟齒說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這個……這個嘛——呵呵呵!我——只是听說……哦對,听說……怎麼又是听說……額,呵呵——我听爹娘提起,他們有時過來打漁,就這樣……就這樣見到了。呵呵——」

「怎麼感覺有點前後相悖之感……姑娘,你——沒事吧。怎麼臉一會紅,一會白的。剛才頗為的勞頓,實在對不住,對不住姑娘了。」千億為剛才的事也頗為的抱歉。

「你不必在意,我沒事,我真的沒事,我健康著呢。」凱西趕忙打住千億的道歉,接著轉開話題,問道︰「對了,現在追兵不在了。只是你回去了,還是會被他們抓住啊!你打算怎麼辦啊?」

「這個……到不必為我著急。我不過是個小小的官吏。現在還有幾封重要的信函得去寄送。得去上一段時間。等我回來了,事情已經辦妥,他們也不敢拿我如何的。多謝姑娘關心了,還望姑娘放心。只是現在,還得送姑娘回家才是。」

「回家?」

凱西不禁有點寒戰。昨天情景如同雲煙再次回蕩、籠罩在自己身上——

「我不去。我死都不去嫁給一個我不喜歡的人,死都不去嫁給一個身體有病的……」

「啪」

那一記火燎燎的巴掌……

「你再說!你今天就別吃飯咯!滾回去反省下!」

「不吃就不吃!沒什麼大不了的!哼!」

想到爹娘,凱西低下頭,淚水奪眶而出,隨風灑在渠水中,抬起手,情不自禁的撫模那冰涼許久的巴掌印。家對她來說,真是十分的不情願啊……

而且最算要回,家只是模糊記得好像在城北,具體在那個地方不記得了,一路跑來,經過好幾戶人家,到底哪個才是自己家呢。

凱西也沒了主意,思考一會說道︰「我也不急著回家……」

「那怎麼行,離開那麼久,總的回家交代才是。做兒女的,怎能如此!」千億馬上辯駁道。

「可是我只記得在城北,具體在哪,我真不記得了。」

「這……不大可能吧……」千億不大相信了,怎麼可能連家都不記得了。

「這……怎麼說呢……我……患了間歇性失憶了……對,就是有點記不起怎麼回家了。可能一路走走,額——就想起來啦。」凱西趕忙辯解道,總不能說自己才剛住了一天吧,連間歇性失憶都用上了。

「我還是陪著姑娘走一遭吧,免得路上危險,」千億說著向那馬走去。

「可是會很久的啊……」凱西怎敢好意思再勞煩人家了。

「不打緊的,還是送姑娘回家要緊——對了,我怎麼突然忘了,之前這匹馬的主人,曾托付我讓我把他的東西帶回家,他的家就在這附近。還得還這匹馬呢。不過還是先送姑娘回家吧。」千億略微焦急的看著馬,說道。

「不不不……還是先送這些東西重要,別違背死者的遺願了。我真的不要緊的。」凱西想到可以不用馬上面對爹娘,趕緊應承這件事。

千億遲疑了下,看著凱西堅定地表情,也罷,還是先完成死者的遺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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