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兒撿起地上的包裹,撅起嘴,「這個不要了」,說完便順手拋向身後。
包裹在半空中變回了石頭,直愣愣地砸向草叢後的大白,大白頭冒金星,腦袋迷糊地轉了幾下便昏了過去。
源兒正開心地向前走著,被一群突然出現的妖怪堵住了去路。他們齊刷刷地站立一排,瘦肉干癟的模樣仿佛秋日里晾干的咸魚干。
面對突然出現的妖怪,源兒只覺得奇怪︰怎麼這麼多妖怪,莫非是闖入了他們的地盤?
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以試探的口吻問道,「你們無需這樣迎接我的,我只是路過而已。」
回復她的只是一片寂靜。
她鎮靜而緩慢地眨了幾下眼楮,心中卻得意起來︰今天真是開眼了,見到這麼多妖怪,而且還是一群傻妖怪。
正想著,從妖群中間傳來低沉有力的聲音,「好大的膽子,竟敢私闖歉然山」。
順著聲音探望過去,只見一位身姿挺拔、霸氣十足的妖怪從妖群中走出來,他一身玄色衣著,身上散發著不可一世的氣勢,頭上束著一條魚鱗般的金色頭餃,象征著他的身份,那身如墨的披風讓他看起來更加威武高挺,從他的裝扮和氣場上看,源兒猜想他應該就是妖王了。
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見到妖怪,源兒不但不怕,反而覺得稀奇。她自幼听聞妖怪丑陋無比,蛇蠍心腸,今日所見,倒是覺得面前這個妖王很不一樣,他年輕威武、器宇軒昂,完全不同于師父們講述的那樣,她再一次證實了師父們的話都是唬她的。此時,她已將師父們的告誡拋于腦後,嘴角浮起一絲笑意,這個不同于意想中的妖怪喚起了她探究的念頭,心中不禁感嘆道︰這麼年輕就是大王,真是不簡單,看他的架勢與氣場便知道他是個唯吾獨尊的主兒,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一山之王,今日遇到我,算他倒霉,非要打壓一下他的氣焰,讓他嘗嘗我的不敗愚人之功,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厲害。
「那又怎麼樣?」源兒聲音清麗,但是那挑釁之態毫不掩飾地傳遞到了對面。
鯉魚妖眼角溢出冰冷之光,聲音很是有力,「交出你手中的東西,離開這里,可以免你一死。」
源兒是高貴的,也是驕傲的,從未遇到這樣一個霸王,也從未想過遇到妖怪後要怎樣妥協,縱使她感覺到這個妖王是個厲害的主,卻也本能的不甘示弱地回絕道,「憑什麼?這花是你的嗎?」。
鯉魚妖冷俊的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邪笑,「我是這里的大王,你說是不是我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
「你給還是不給?」他厲聲道,桀驁的目光直擊源兒清澈的雙眸。
「不給。」源兒同樣士氣不弱地回復他。
「還真是不怕死。你知道這里是什麼地方嗎?」。
「我管你什麼地方,跟我有關系嗎?」。源兒微揚下顎,滿不在乎地回復著。
鯉魚妖法力高強,他通過對方說話時吐氣吸氣的力度,便可知曉其身份與功力,自然也輕易看穿了源兒的法力,她那法力薄弱的實在不值一提,但她的舉止讓他覺得很是有趣,法力不高,膽子卻不小,這才正眼看向她。
仔細的觀察讓他心中一震,「天下竟有如此相似之人」,頭腦中浮現出引熙的音容相貌,就好似引熙站在那里與他重逢,她亭亭玉立,俏麗多姿。
他的目光越發失去鋒利之光,竟剩下一片深情。
源兒被他盯的渾身不自在,察覺到面前的妖怪好似在回憶什麼,揣摩不出這個妖怪要做什麼,只期盼他不要對自己有什麼壞企圖就好。雖然他看起來沒有了之前的怒氣與威嚴,但源兒依舊很是很警惕地瞪著他。
「哎,你看夠了沒有!」
源兒的聲音將鯉魚妖從幻想中撤離出來。他知道面前的野丫頭與引熙只是相似,並非同一人,于是板回他那副冰冷的面容,繼續探究源兒的身份,但無論怎麼看,他都無法看出她的身份,不禁心生疑惑︰難道我的法力退步了,還是她的來頭不小,竟無法辨別她是人是妖。
此時,幾個小妖已將大白抬過來,看著昏迷的哥哥,小白大哭,搖喚著哥哥,感覺像是他再也醒不過似的。
見他那過分傷痛的樣子,源兒只覺得好笑。
小白站起身來,指著源兒問道,「你把我哥哥怎麼了?」
源兒一臉茫然,根本不知道他所謂何事。
小白向鯉魚妖請命,要為哥哥報仇,之後喊著「啊~~~啊~~」壯膽聲沖上去。
她只輕輕彈下手指,小白就被一股無形的脹氣彈回,掛在遠處的樹上。
鯉魚妖一揮手,所有的小妖都沖上來,源兒只能以手中的白蓮為武器,身子升入半空,一揮胳膊,一股透明的力量,如滾浪般涌向前方,所有的小妖們都被這股氣彈了回去。
「這麼厲害。」她驚喜著自己突然增厚的內力。
待他們起身再沖上來,她回過神,翻轉身子,揮臂出功,亦是同樣的情形。
此時,鯉魚妖沖上去,與她對手起來。他每一次出手都是擊中要害的狠毒招式,源兒身子輕巧如燕,靈敏如魚,總能躲過招招式式,其敏捷的反應與紛雜混亂的招式破了他的想法。源兒飛起,狠踢一腳鯉魚妖後在空中翻著跟頭落地,鯉魚妖緊接著用手掌去斬她的手臂,企圖奪下仙蓮,身後的披風飛揚起來,他們打了七個回合,動作從未緩慢下來,但鯉魚妖終是個身懷五百年法力的妖怪,源兒的這點本事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很快一掌劈下,打中她的肩夾骨,使得她頓然昏倒在地,白蓮月兌手。
外面黑漆漆的,屋內只點了一盞火,源兒醒過來,發現自己被捆在柱子上,稍稍一動,身子上的繩子才顯現出來。屋中只有一處光源,並不能清晰辨認各個角落的布置。
從這簡陋的木屋來看,她知道自己身陷妖怪之手,就這樣昏迷了半日,還沒有動靜,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大門打開,鯉魚妖挺直著身子,穩步走進來,源兒只覺得一股冷流向她逼來。
他立在她面前,他的氣場,猶如身上聚攏著一團火,讓人害怕又不敢靠近。
「你到底是誰?」他直直地盯著她,低聲問道。
「一個小女子啊。」源兒得意且故作鎮定地回答。
「你從哪里來?到這里做什麼?」
「要你管,和你有關系嗎?」。源兒冷漠地瞅著他。
「我沒有那麼多耐心陪著你,你最好乖乖告訴我你的來歷,否則你會比死還難受。」鯉魚妖的目光深邃而冰冷,如同一把利劍,可以直接把人刺死。
「你這麼想知道我是誰啊,既然你這麼厲害,你自己猜啊。」源兒憤怒的目光掠過他冷俊的面容。
「你是樹妖派來的?」鯉魚妖敏覺地問道。
「對啊,我就是他派來的。」
他掐住她的脖子,將其狠狠地摁在柱子上,「你知不知道對我撒謊的代價是什麼?」
源兒頓時喘不上氣來,痛苦萬分。此時的鯉魚妖憤怒無比,恨不得扭斷了她的脖子,手臂上的青筋暴漲起來,他直直地盯著她看,從其緊蹙的眉宇到脖子上那串項鏈,之後便如同有一種意念讓他慢慢松開了手。
源兒咳嗽起來,雖只覺得脖子上還是疼痛著,但好歹可以喘口氣,急促地呼吸著,整個身子酥麻著,完全沒有力氣站住,捆在身上的繩子支撐著她沒有跪倒在地。
鯉魚妖控制了自己的情緒,平靜地問她,「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關心。你知道本公主是誰嗎,你這樣捆著我,會倒霉的,快把我放開。」源兒用力喊著,努力踢他,踢不到便盡力掙月兌,卻被繩子捆綁的越發厲害,疼的她腦門上沁出了點點汗珠。
她憤怒地盯著面前這個妖怪,看著他那一副冷傲俊朗的臉,只想到了兩個字最與他貼近,那就是「不可理喻」。
「你個臭妖怪,我警告你,你要是不乖乖地把本公主放了,你一定會後悔的。」
「公主?什麼公主啊?」鯉魚妖好奇地湊上前去。
源兒心慌地眨了一下眼楮,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神妖本就兩家,說出來就等于找死,與其找死,不如自尋出路,于是她緩緩說道,「就是,就是大宋的公主。」
她說的磕磕絆絆,鯉魚妖看出她的謊話,大笑一聲,「那更好了,天下凡事被我的縛妖索捆綁的人,沒有我的口令,永遠也別想解開。你最好乖乖地站著,想清楚我的問題,否則受苦的是你自己。」說著他甩著身後的披風,英姿颯帥地離開屋子。
「喂,回來!」源兒著急地喊道,口出怨氣,「真是可惡,原來師父們的教導都是正確的。妖怪就是妖怪,一點都不講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