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兒這一躺,躺了半個多月,主要是頭疼得厲害,時常陷入昏睡,清醒時,耳朵也總嗡嗡地響。老道士告訴她,她是順水漂流的時候,頭部撞到了石頭上,幸好撞傷處比太陽穴高了半寸,否則,就算他醫術再高,也無力回天了。即便這樣,到她醒來時,也已經昏迷了整整十天。
腿上的傷也不輕,左腿膝蓋應該是骨折了,老道士給他夾上了夾板,現在仍不能下床走動。看看大腿上兩處縫合的傷口,再看看渾身上下大大小小的淤青,蝶兒感覺自己真是命大,若不是踫上這位精通醫術的老道,自己多半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又想起夢里的情景,蝶兒總覺得怪異,那情景太清晰,就像親眼所見一樣,尤其夢中的自己成了別人看不見的魂魄,還真跟她昏迷的境況相吻合。
聯系當初也是稀里糊涂來到這世上,蝶兒更覺得有可能在她昏迷時,她的魂魄回過宋朝。如果這是真的,那她和允奚,就是前世定下的緣份了?
這問題困擾著,她想弄個明白,可是,除了每天清醒時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她也做不了什麼。
這天,她正想著,老道士推門進來,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笑著問︰「姑娘,在想什麼,瞧你有心事的樣子。」
「師傅,你說人是不真有魂魄?」
「為什麼問這個?」老道士坐到對面的椅子上,含笑望著她。
「我昏迷那些日子,做了個怪異的夢。夢里我成了魂魄,回到了一個地方,那地方我格外熟悉,有很多我想見的人,現在想來,就像真的一樣。」
「哦,什麼地方?」
「師傅,說來您可能不信。那不是這個朝代,離現在有八百多年,我就是從那兒來的。」
「那是宋朝了?怪不得……」老道士捻捻胡子,似有所悟的樣子,點了點頭。
「什麼怪不得,師傅您是不看出了什麼?」
「丫頭,一把你救上來,我就覺得你不一樣。你當時已經沒有脈象,卻有一絲氣懸著,瞳孔也沒有散。我盡力救治,一連幾天你都是那樣,不見好轉可也不像是死亡。這種情況我以前見過一次,我猜你是不跟她一樣。後來我看到你脖子上的東西,更覺得有可能,如今听你這麼一說,也算證實了我的猜測。」
「您見過這個?難道您就是杜仲伯說的那位高人?」
「呵呵,這世上哪有什麼高人?但你這東西我的確見過,快兩年了,那天我在道觀外面撿到它,就覺得有懸機。這東西看起來歷史頗為久遠,色澤又極為明潤,不像是普通的玉器,是個靈透的東西。」「這麼說,師傅您知道穿越這回事,您曾經送人穿越時空?」
「呵呵,哪有那麼容易,我只是踫巧見過一次。穿越時空這事,說起來實在詭異,我想,還沒有人能控制得了,一切只看機緣吧。」
「那您是說,我從宋朝穿越到現在,也是機緣而定了?」
「你說呢?這個,我想你已經有答案了吧。」老道士不再說話,捻捻白胡子,又看著蝶兒笑了。
「師傅……那我什麼時候可以下山?」蝶兒被看得紅了臉,一手撫摩著脖子上的玉墜,輕聲地問。
「哈哈哈……這就著急了?」老道士朗聲大笑,「你大難不死,上天自是要圓你的姻緣,不急不急,等這腿能走路,岔道自會送你下下山去。」
「謝謝師傅,這段時間多虧了您的照顧。」蝶兒的臉更紅,真誠地向老道士道謝。
「能搭救于你,也是我與你的機緣,不必言謝。姑娘且記住貧道一句話︰機緣天定,事在人為。做好你所能做的,上天定會不負于你。」
「嗯,我記住了,謝謝師傅。」蝶兒點點頭,心里重復著那八個字,「機緣天定,事在人為」,看來她和允奚,是上天注定的緣分,以後無論遇到什麼坎坷,她都絕不會再放手。
這一個多月沒見,真的想他了,自己掉進河里就沒了消息,他一定嚇壞了,說不定,還以為她已經不在人世了。還有鐘氏,也不知現在是什麼樣,再加上齊叔、莊毅、鐘大哥,還有戰輝和浩子,在這個世界上,值得她惦念的人還真不少。她一定要盡快練習走路,早點下山。
又過了兩個月,老道士才送蝶兒下山,因為蝶兒心急,他提前半月允許她下地練習走路,但每次都只能走上一小段時間。有幾次蝶兒偷偷練習,被他發現,他搖著頭嗔怪︰「欲速則不達。姑娘如果不听貧道的話,腿傷復發,耽誤了下山的時間,可莫怪貧道。」
蝶兒被訓得一吐舌頭,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到床上,按老道教的做簡單的恢復動作。
總算等到下山這天,蝶兒心情雀躍,腳步也變得輕快。山路陡峭,老道士做了個拐讓她拄著,兩人一前一後,走了一個多小時才到山下。
又見到那條河,蝶兒頗感慨了一陣。夏季雨多,河水漲了不少,但已不似那天一樣洶涌。蝶兒發現河上有座木橋,應該是老道士修的,兩人過了橋,又走了一段,竟有輛馬車在那里等候,老道士扶蝶兒坐上去,囑咐趕車的人把她送到車站,又塞給她些錢做路費,才與蝶兒告別。
蝶兒握著那錢,眼淚就在眼圈里轉。
「師傅,謝謝您,我一定會回來看您的。」
「去吧,貧道這里一切都好,不用惦記。記住我說過的話︰姻緣天定,事在人為,一切莫急!」
「嗯,師傅,我記下了,您保重!」
蝶兒俯身給老道士一個擁抱,老道士沖她揮揮手,又囑咐了趕車人兩句,才讓他們上路。
趕車的小伙子很健談,一路說著老道士給村里人治病的事,也說些村子里發生的奇奇怪怪的事。
「三個月前,村子里熱鬧了一陣子,城里來了不少人,找一個拍電影的明星,說是拍戲時掉進了這河里。那些人看起來來頭不小,在村里住了些日子,還給留了不少錢。」
「那那些人呢?還在村里嗎?」。蝶兒急切地問,引得那小伙子看過來一眼,又接著道︰「不在了。上個月就走了。當時雨下得那麼急,人掉進河里,早不知沖到哪去了,那些人卻不死心,一直找了一個多月才回去。」
「哦,是這樣啊。」蝶兒應了一聲,心里想著,來找她的應該是杜仲伯派來的人,但一定也有允奚。想著他找不到她,漸漸絕望的心情,她更加著急了,恨不得馬上飛到他身邊,便對小伙子說︰「小師傅,能不能再快點?」
「已經很快了,放心,通縣城的車是下午兩點,輕松趕得上!」小伙子一揚鞭子,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