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上閣樓司家總共有四層,每層都有三個房間,司家人全部住在二樓,而許姓兄妹則被楊藝芳安排在了三樓。
這種安排像是在告訴許風揚和許雪舞,我們會把你們當做客人看待,但你們永遠都是客人。
所以這樣的地方無法給許風揚或許雪舞帶來歸屬感,但凌錦退看許風揚的房間門,看到收拾的宛如賓館一樣的房間時,她忽然有點同情這對兄妹,在這樣的家里治愈自己的喪親之痛,在這樣的家里成長,一定很難熬吧。
屋子里的擺設一眼就能看完,鋪著白色床單的大床對面擺著書桌,側面放著衣櫃。五層的書架立在書桌邊上,書架上放著幾乎從初中到高中所有的教材,書桌上擺著一台電腦,其余什麼東西都沒有。
許風揚象征性的給凌錦解說了一番,沒等他解釋完,凌錦已經月兌了衣服拿著睡衣走進浴室。
在凌錦看來這個房間還真是一點沒有人氣,家具和木地板都是黃色,牆壁和床是白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是對外出租的家庭旅館。能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許風揚養出愛算計的性格,似乎就不那麼難解釋了。
故意磨磨蹭蹭的洗了個澡,等凌錦換好衣服吹干頭發從房間里出來的時候,手機上顯示的時間是五點四十。
從三樓走廊的窗戶往下望,院子里的小轎車正一輛接一輛的開走,口袋里傳來手機的震動,凌錦掏出手機,是張清發給他的消息。
「我先走一步,回頭學校見。」凌錦掃了一眼短信,又掃了一眼樓下挽著母親手臂,沖出門送他們一家出門的司相槐夫婦揮手作別的女孩。
「回見。」簡單的回復了短信。凌錦扶著樓梯扶手,慢悠悠下樓。
她也差不多該回學校去了原本作為今天的表演嘉賓,她沒能表演已經讓楊藝芳有點不開心,加上下午四人的落湯雞事件,等人都散了之後,楊藝芳指不定會怎麼說她呢。
「恐怕你想多了。」听了凌錦的想法,許風揚只是淺淺笑了笑,「我在楊藝芳心里還沒那麼重的地位,一會兒她會出去做spa,之前她還要和朋友確定晚上的飯局,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你。」
凌錦將信將疑,當她下到一樓的時候,司相槐夫婦也從外面一前一後走了進來。楊藝芳專注的打著電話,司相槐則是走到沙發處,打開電視看新聞。
根本沒人注意凌錦的存在。
「楊阿姨,司叔叔,明天我還有課,就先回學校了。」這副景象讓凌錦對許家兄妹的同情又加深一點,打了個招呼,凌錦轉身就準備離開。
「你不等小舞一起走?」听見凌錦的話,楊藝芳一手按住手機的話筒,「等小舞下來,你們一起回去。」
前一個還是疑問句,後面緊接著就變成了肯定句。
許風揚是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凌錦卻沒忍住皺了皺眉毛,說實話,她不想跟許雪舞一起走。
原因有三,一是不知道怎麼跟她相處,二是不知道跟她說什麼,三還是不知道怎麼跟她相處。如果凌錦的靈魂是個男人,遇到了這麼漂亮的妹子,還能調戲一兩句。誰叫凌錦偏偏就是女人,同性相斥這個道理誰都明白,況且那個同性還特別不待見她。
同時皺眉毛的還有許雪舞,楊藝芳話音剛落,她也正好站在了前廳。兄妹倆第一次如此默契的同時望了對方一眼,僅僅一眼兩人又同時移開目光。
「小舞也下來了呀,正好,老姜……你讓老陳送他們兩個回學校。」迅速的安排了一番,楊藝芳又繼續回去煲她的電話粥不在理會許家兩兄妹。
守在一邊的管家老姜對兩人做了個請的手勢,凌錦雙手揣兜毫不猶豫的就往外走,許雪舞則在原地遲疑了一番,從這里回學校即使開車也要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都要跟自己最討厭的人獨處,許雪舞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做好這個準備。
「我讓司若韜帶我回學校就行……」想了半天,許雪舞還是決定拒絕。
「可是少爺已經走了。」許雪舞的心思老管家看在眼里,不過他並不多說什麼。
暗罵司若韜怎麼走了也不告訴她一聲,許雪舞無奈之後跟著老姜往院門口停得那輛奔馳走去。鑽進車廂,凌錦早已大腿翹二腿坐在那里等著開車。
「實在不行就出山自己打車回去好了。」心里這樣想著,許雪舞就更加覺得自己委屈。
老姜關上車門,車緩緩開動,許雪舞和凌錦誰也沒有打算開口搭理對方的意向。
過分安靜的尷尬在車廂里彌漫,開車的老陳從後視鏡偷瞄後座的情景,心里暗想果然這對兄妹一撞在一起就會遇到這種情況。
「嗡……」手機又在褲兜里震動,凌錦掏出手機,屏幕上先是著張清的名字。下午溜出去之前,為了防止他們被找到,張清特意將四個人的手機都留在了司家,交給老姜保管,誰知道這在許風揚看來極無聊的舉動,救了四人的手機一命。
「喂~」凌錦剛把手機放在耳邊,張清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下午對不起啦,本來想制造機會讓你和你妹妹好好緩和一下關系,誰知道鬧成那樣。」
「所以你要好好蹲牆角懺悔懺悔。」凌錦沒想到張清居然會特意打電話再來和她道歉下午的事情,不禁莞爾一笑。
「果然是許大神,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正在蹲牆角反省?」
「必須啊,你也不看看我是誰。」隨意和張清聊了幾句,凌錦的心情便迅速的轉好,兩人你來我往又貧了幾句,約好第二天中午一起吃個午飯便收了線。
掛斷電話的一瞬間,車廂內再次回復了寧靜,凌錦抬起頭,目光落在坐在前排轉身回望她的許風揚臉上。
許風揚的臉色十分不好看,凌錦思索著自己難道又做錯了什麼,一扭頭,看見許雪舞投向他目光時,她才反應過來。
糟糕!因為是張清打來的電話所以她放松了警惕,剛才的自己,完全是以凌錦的身份去同張清聊天而不是許風揚。
「哼……」盯著許風揚看了半天,許雪舞並沒有開口只是冷笑了一聲。
「你笑什麼?」原本有些自責了凌錦被許雪舞的冷笑激怒,對方剛才的笑在凌錦听來,是發自最內心的譏嘲。
「你給我閉嘴。」許風揚沒想到凌錦還一下來了勁兒,立刻吼道。
「笑你真是百變,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許雪舞沒想到許風揚會反問她,通常這種情況,許風揚都是默不作聲才對。凌錦突如其來的一問,讓許雪舞懵了一下,略微愣了幾秒,她面露不屑的繼續道。
「那你說說我怎麼人前一個樣人後一個樣?」原來就這點能耐麼?畢竟有許風揚這麼一個大哥做榜樣,凌錦還以為許雪舞會說出什麼讓她牙口無言的話,看來許家的毒舌只遺傳給了許風揚。
「不用我說你心里也清楚。」被凌錦這麼一問,許雪舞的腦子頓時亂成一鍋漿糊,能舉得例子很多,她此刻卻一個也說不出來。
「我不清楚!」听著許雪舞給出這麼模稜兩可的答案,凌錦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假?我告訴你許雪舞,世界上誰都能說我假說我陰險就你不行。我做了這麼多事情,哪一件不是為了你,你掉湖里去了我第一個想著就是去救你,我都沒想過自己會不會游泳會不會淹死,你現在還來數落我,自己對著車窗照照,看你有沒有那個資格!」
凌錦如機關槍,她的話化成子彈全部朝許雪舞射去。許雪舞沒有看凌錦,她只是把頭扭向一邊,長長的頭發擋住了她的臉,讓凌錦看不見她的表情。
這些話凌錦早都想說,奈何一直找不到機會,現在在這個密閉的車廂內,難得的獨處環境,這些東西都在提醒凌錦她有機會報仇。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報的是什麼仇,只是心中壓抑的憋屈感趨勢她一定要把這些話發泄出來,就像那天在小路上對著許風揚發泄一樣。
許雪舞沒有再搭話,坐在前排的司機幾乎屏住呼吸的在哪里開車,許風揚則是一言不發,用怨恨的目光瞪著凌錦。
「停車,我要下車!」受不了車內的氣氛,也不管車子才剛開出黃翠山,路上還沒有多少車來往,凌錦使勁敲打著玻璃,樣子顯得有些歇斯底里。
早上那股難受感再次襲來,心髒像被無數只貓抓撓,凌錦很怕自己再不離開這里,會說出什麼更讓自己後悔的話。
「許少爺……」老陳遲疑的一下,還是乖乖的將車停在了路邊,打開車門。
凌錦重重甩上車門,許風揚留在車里並沒有跟他下車。凌錦看著奔馳在她下車之後緩緩駛走,自己站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忽然特別想抽根煙,「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一腳踢飛腳邊,凌錦順著馬路往前走,她邊走邊想著,人家正主都沒生氣,她擱這兒發得什麼 ,最後苦得還不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