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廣文在這里!」只听見走廊上一個高個子女生喊了起來,頓時洛廣文被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到哪里去了?」,「我們找你都找瘋了!」,「說好了時間你怎麼不來彩排?」,「台詞都背好了沒?」,「你要去哪里先跟大家說一聲嘛!」……洛廣文的耳朵里各種聲音不絕于耳。他只是停了停腳步,沒有回應大家,準備繼續往前走。正在這時,人群中現出林若溪的身影。
林若溪平靜地看著她,低沉地問道︰「晚上還演?」
「嗯。」
……
睡美人被王子救醒了,灰姑娘跟王子結婚了,白雪公主跟王子私奔了,美人魚把自己變成泡沫了。洛廣文從幕後走出來,站在會場外的走廊上。還要等一個觀眾參與環節,才輪到他們上場。正在這時,楊慕雪急匆匆走了過來︰「你還是要上台演?」
「是的。」洛廣文沒有看楊慕雪,而是趴在走廊的欄桿上,望著遠處。
「朱麗葉還是林若溪演?」
「嗯。」
「那金莎怎麼辦?」
「我只是演個戲,又不是跟別人發生感情。」
「你可以認為這只是場戲,可金莎不這樣看。你如果跟林若溪接吻,她會受不了的。你想過金莎的感受嗎?」。
洛廣文轉過身來︰「我想過!」
「那你為什麼還要演?」
「我為什麼不能演?」
「因為,因為,這不是顯然嗎,只要你演,就會傷害金莎。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演,你這樣真的會傷她傷得很厲害的。」
「這些我知道,可是我已經答應別人,我不能失言,他們馬上開演,我不能給別人一個大蛋子吃。你知道嗎!」
「難道那些人比金莎重要?難道演戲比金莎重要?還是你根本就是喜歡林若溪?」楊慕雪的目光極為銳利。
「你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明白?我跟林若溪只是萍水之交,什麼也沒有,我對金莎才是真的。我上台去演戲並不是為了林若溪。我是為了……」
洛廣文停頓了一下,楊慕雪急忙問道︰「是為了什麼?」
「我……我不知道為了什麼,我就是想演一演!」
「哼,說去說來,你就是為了跟林若溪一起演戲!」
「楊慕雪,我再跟你說一遍,我一開始並不知道是跟林若溪一起演,而我現在要去演也並不是為了林若溪,我只是想演一演而已!」
「我也再問你一遍,為了金莎,你能不能不去演?」
「如果我不去演,那你叫我怎麼辦?」
這時有人出來喊話了︰「洛廣文,馬上就該你了,快進去。」
洛廣文看著楊慕雪︰「慕雪,我必須得進去,你幫我跟金莎說聲對不起!」洛廣文一頭走進會場側門。
「你!……」楊慕雪氣得說不出話來。
金莎在遠處望著洛廣文進去的背影,喉嚨里梗塞得十分難受,卻什麼也哭不出來,只感覺自己身子軟軟的,十分無力,好想找一個人靠著。沒有人在她身邊,她只好側身靠在欄桿上,呆呆地望著洛廣文進去的那道門。漸漸地,有一滴眼淚流了出來,冰冰的,涼涼的,在臉頰上慢慢向下滑,穿過了曾經被洛廣文觸踫過的地方,穿過了曾經被他撫過的地方。漸漸地,金莎開始抽泣,開始感覺一種被撕裂的心碎,就像有人用一把剪刀一點一點將心剪開。她突然回憶起了在公寓樓下洛廣文對她的誓言,想起了洛廣文在教室里哄她是大美女,想起了在走廊上穿著他送的衣服伸出指頭在他胸前亂點,想起了他們為貓的事情吵架,想起了自己將頭發送給他,想起了那個紫色的摩天輪,想起了那盒口香糖,想起了余湖的步行街……金莎突然發現臉上差不多全濕了,她想掏出餐巾紙擦一擦,卻想起了在湖邊洛廣文用大拇指為她擦眼淚,她想起了自己無情地擋開了洛廣文的手,想起了自己離開時洛廣文對她的挽留。她忽然覺得有一股沖動,她想看見他,就是現在,想看見他的身影,想看見他的臉龐,想听見他的聲音,想看見他對自己微笑,想讓一切恢復正常……一切都是不知不覺的,當一個人過分投入在腦海的波濤中時。
舞台下的觀眾聚精會神地看著整場晚會最精彩的一幕,林若溪穿著一身雪白的雪紡衫,站在用木頭做成的窗戶內,窗戶被安裝在事先做好的木架上。洛廣文穿了一套筆挺的黑色西服,里面配上一套白襯衫,雖然對于劇情內容來說不太適合爬窗戶,但就舞台表演而言,已經足夠好了。
「朱麗葉啊,我的女神,縱使你在雲彩的盡頭,我也要爬上天空;朱麗葉啊,我的精靈,縱使你在森林的迷宮,我也要找到你的身影。噢,朱麗葉,我已看到你的美艷的雙眸,請握住我的手吧,不然我會跌進魔鬼的陷阱。」
「我的夫君啊,這一定是惡魔奪走了我母親的靈魂,一定是魔鬼撥亂了時鐘。你听見他們的尖叫了嗎?」。
「朱麗葉啊,請讓我帶你一起走吧,就從這窗戶離開這混亂的世界,就仰賴這根繩索拋棄這錯誤的塵世。我們一起去尋找天邊的麥田,一起去尋找夢幻之舟吧!」
「羅密歐啊,我的丈夫,我怎麼能讓你身陷險境?我怎麼能讓你承受無法揣度的危險?你還是快快離去吧。」
「噢,朱麗葉,我並不想就此離開,將你留在永恆的黑暗;我並不想讓你看見我遠去,將你留在無情的深淵。就請讓我的吻留在你唇上吧,縱使我付出自己的生命。」
洛廣文在舞台上與林若溪對著台詞,就在這時,他發現在舞台側面有個熟悉的身影,她是那樣弱小,雙手緊緊拽著直落到地上的幕布,身體半掩在幕布後面,緊緊地盯著他,預備著接受下面即將發生的一切。
洛廣文突然站住了,一動不動。台下一片寂靜。白色的聚光燈照射在舞台上,也停止了移動,一切似乎都在等待接下來的一幕。
突然,洛廣文從木架的墊板上走了下來,聚光燈也跟著他的移動而移動。他望向窗戶內的林若溪︰「親愛的朱麗葉,我的心里始終愛著一個人,她是那樣的美麗,那樣的動人。在我高興的時候,她會陪我笑;在我失落的時候,她會想盡辦法給我安慰。她會陪我飛向天空去俯視這個世界的繁華,會陪我在路燈下慢步去回首白天的喧囂。她會給我一根頭發,讓我有一個夢想,她會給我一個輕吻,告訴我她的一個願望。」
林若溪呆呆地站在木窗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金莎站在幕後心里咚咚直跳︰「他說的是我嗎?洛廣文說的是我嗎?」。
「親愛的朱麗葉,請原諒我對你的曖昧,也請你允許我離開你。我知道,你的愛像雪一樣潔白,你的心如火一樣熾熱。可是,我欠她已經太多太多。就請今晚的月光見證我們的告別,請晚風為我們送行。我要回到我的愛人身邊,讓她永遠不再害怕。」
舞台下面依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知道劇本已被修改,但所有人都等待著無法預知的下一幕。洛廣文望著幕布後的金莎,一步一步走向她,聚光燈也隨著洛廣文而移動。金莎心跳越來越快,她不敢相信這一切,她不敢相信洛廣文對著眾人說的愛人就是她自己,她看著洛廣文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向自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洛廣文走到金莎面前,雙手抓住金莎的肩膀︰「對不起,是我不好。你可以原諒我嗎?」。金莎已經無法呼吸,她只覺得自己已經成為整個學校的焦點,所有人都在看著他們兩個人,她不知道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腦袋里面一片空白。就在這時,她看見洛廣文吻了她,她感覺到了洛廣文的嘴唇,很親切,很熟悉,很溫暖。她無意識地微仰著頭,配合著這一切。
台下有人鼓掌,繼而掌聲一片。「哼,羅密歐!我這輩子都不理你了!」林若溪大聲喊著,只見她跺著腳,鼓著嘴巴,跑到幕後去了。金莎從空白中恢復過來,愣了愣,一把推開洛廣文,直沖大門口跑去,洛廣文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