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她這洗耳恭听的模樣,龍湛霖卻有些膽怯了。
萬一她說她根本不記得他,亦或者說,根本就不認識他,記憶力也根本沒有他,那他該怎麼辦?
會有這樣情況嗎?
慢慢的,龍湛霖滿身滿心的暴怒驟然消散,隨後便不由的開始一步一步的後退,慢慢的退離了她的身邊,未知的答案讓他亂了心緒。
換了個人,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嗎?
不,不行,這不是他要的答案,他也接受不了這樣的答案。
見他突然後退,臉色也瞬間失去了血色,清月不由一愣,繼而不由自主的輕聲問著。
「你……怎麼了?」
張狂如他,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神情?
有些虛無的聲音傳入耳際,龍湛霖卻只是看著她輕輕的搖著頭,然後便是不斷的後退再後退,直至被身後的門檻絆了個踉蹌,這才猛的回過神來,目光復雜的看了她一眼便猛的轉身奔了出去,眨眼沒了蹤影。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清月有些傻眼,他……這又是在鬧哪一出?
發絲飛揚,衣襟凜凜。
夜色中,一道人影發了瘋狂奔,一路飛過民宅房頂,躍過高大的宮牆,深入宮中的最後方。這期間,他唯一的停留是因為嘔吐,還是因為吃了某個女人做的菜的後果,再一次印證了那女人做出的菜絕對比毒藥還毒。
梅林深處,龍湛霖氣息凌亂的在一座山壁前慢下了腳步,但卻並未停下,腳下依然行走的同時,袍袖也唰的向前一甩,一股罡風陡然出現,帶著無數如棋子般大小的玉石飛出,隨著一陣‘啪啪’亂響,立刻錯落有序的沒入石壁中。
隨著玉石的沒入山壁中立刻傳來嘎巴一聲脆響,一道石門毫無預警自山壁上開啟,石門乍現,他的立刻再次飛身而起,隨著他的身影消失,石門也轟然關閉,恢復成了原來模樣。
山洞中寒氣逼人,隨著龍湛霖的呼吸鼻間有股白霧時隱時現,他一路向下,走的時分匆忙,雙目赤紅一片,一張俊臉緊繃如石,仿佛在努力隱忍著什麼。
洞璧是全部是潔白的玉石,一路傾斜著向下而去,通道中瓖滿了如鴿蛋般大小的夜明珠,通道的最底部是一間冰室,一排排晶瑩剔透的冰塊,將這本就寒冷的空間,打造的如同極地般冰寒。
在重重冰塊的包圍下,一張透明的冰床孤零零坐落在那里,冰床上靜靜的躺了個白衣女子,她眉眼輕合神色平靜,蒼白的面容就如同她身下的冰床一般,白沒有半點血色,烏黑的發絲分散在她身側周圍,為著一片冰白的空間添上唯一的顏色。
龍湛霖來到這里後,就放輕了腳步,輕輕的來到冰床邊緣,靜靜凝視的床上的女子,緊緊咬著唇,眸中有晶瑩在閃爍。
「為什麼?」
一道幽幽的聲音的在這冰室里輕輕回蕩,帶了那麼幾分哀怨,幾分嗔怪,和濃濃的落寞。
晨曦來臨,飄搖閣中突然爆發了一聲驚叫,然後便是此起彼伏驚嘆,眨眼間,飄搖閣幾乎大半的人都涌到了後院,看著那滿院子的狼藉目瞪口呆。
天哪,昨晚那個怪男人竟然是真的拆房子了嗎?
「看什麼看?趕緊將這里打掃干淨,找些人來重建。」
一道沙啞的嗓音將議論紛紛的眾人震醒,抬頭就見他們主子正慵懶轉身回房,那有氣無力的步伐,打呵氣的動作明顯睡眠不足的模樣。
眾人聞言立刻閉了嘴,動作迅速的各自行動起來,除了搬動東西的偶爾響聲之外,就只剩了沙沙的腳步聲,一切悄然有序,沒有半句廢話,而清月則在這還算擾人的聲響中繼續悍然而睡。
但好景不長,她合眼不過半個時辰,紫溪突然的聲音就這麼打斷了她補眠的打算。
「主子,有人朝飄搖閣來了,有龍攆,好像是當今皇上。」
清月懶懶的皺皺眉,很不情願的睜開眼,沉吟了一下,然後沖外面說道︰「叫泠然姑娘去準備一下,就說她的心上人來了,讓她好好打扮打扮。」
「是。」
紫溪領命而去,清月嘆息一聲,在床榻上用力伸了個懶腰,良久卻一點也不想動。
龍浩天也真是的,這麼積極做什麼,就不能晚點兒來?不過,以他愛惜名聲的個性,似乎也等不到明天啊。
龍浩天的來意她清清楚楚,不過就是來見她這個飄搖閣的閣主來了。雖說她也不在乎他什麼高高在上身份,但人家畢竟是坐龍攆來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不就是想用皇上的身份來說話嗎?而她這小小的閣主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平民,讓他逮著一個大不敬的理由,可是會滅了飄搖閣的。
其實滅不滅的,她也不是那麼在乎。她自是敢惹他,就有把握全身而退,但卻會損失一筆銀子。所以,為了那個男人損失整個飄搖閣,不值,更何況這與她待會兒的計劃也不利。
算了,還是先辦正事兒吧,這覺以後再補得了。
想到這里,清月這才慢騰騰的下了床,慢騰騰的穿起了衣服,然後慢騰騰的出了門,就遇上了斜倚在自己門口的君凌睿,那家伙似乎精神的很,與她萎靡的狀態顯然不可同日而語。
看到她出現,君凌睿立刻起了身溫潤的一笑,卻沒想到得到的卻是一記白眼。
丫的,炫耀他精神頭好是吧?欠揍。
清月嘴唇無聲的動了動,就那麼氣鼓鼓的自他面前走過。
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記白眼,君凌睿也很無辜,皺皺眉頭,實在不透自己到底什麼地方又得罪她了。
貌似,他剛才什麼也沒做,更是什麼也沒說啊。
龍浩天這次出宮可謂是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御林軍開道,從皇宮一路擺到了飄搖閣,讓京城中的百姓們知道,他們天子出門了,而且還是去了飄搖閣,去見那個據說是皇上的紅顏知己,實則是根本不認識的一個女子。
但讓這一國皇帝郁悶的是,他的龍攆到了飄搖閣半天了,得到消息來看熱鬧的百姓也圍了半天了,可著飄搖閣卻始終大門緊閉,不見有人迎出來。
「皇上,這飄搖閣也藐視陛下了,還是命人開門吧。」見飄搖閣始終大門緊閉,龍浩天身邊的奴才不由心生不忿。
其實他所謂的開門,也就是命人拆門。子駕到,卻不來迎接,足可以定個藐視聖上的罪名了。別說是拆門了,就是滅九族也不是不可。
「放肆。」龍浩天聞言卻是沖他呵斥一聲,繼而說道︰「朕雖是天子,但卻是不告而來,若就這樣沖進去豈不是擾民?或許里面的人還不知道也未可知,還是命人先叫門通知一聲吧。」
他的聲音不算高也不算低,但卻足以讓周圍聞訊來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眾百姓听到他的話不禁一個個點頭。
他們的天子如此高貴,竟然還不會欺壓良善,果然是明君啊。
太監聞言立刻應是,一揮手招過旁邊的一個小兵就讓他去敲門。
隔著門板,清月靜靜外面龍浩天的聲音,不禁嘲諷的一笑,他還是如此的會收買人心,走到哪兒都不忘了給自己宣揚一下。沖身邊幾人一揮手,示意他們去開門,幾人立刻訓練有素的走了過去。
奉命敲門的小兵來到門口,連手都還未來得及舉起,卻見面前緊閉的大門忽的吱呀一聲轟然打開。緊接著兩行穿著顏色統一的一眾人,迅速自他身邊走了出來,面無表情的立于門口兩側,之余他獨自站在中間,怔怔的看著一個帶著淺淡笑容的走過來的青衣男子。
形若翩鴻,笑若初陽,明明就是一個男子,可偏偏卻讓他看心頭亂跳。
「請問,閣下是當今天子?」清月看著傻呆呆站在門口的小兵,不由微微皺眉,語氣冷淡的問著。
「啊?」小兵被問的一愣,繼而猛的出了一身冷汗。
天啊,他怎麼能站在這里發呆,這話不是要人命啊。
旁邊的太監听到這話立刻黑了臉,蹬蹬幾步來到一巴掌就甩在了小兵的臉上。
「還不退下。」
小兵被太監一巴掌甩的耳膜嗡嗡直響,也知道自己可能是闖了大禍,連忙一窩身子趕緊退了下去。
「你……」太監尖聲尖氣的教訓完了小兵,掐著蘭花指就要教訓清月,可他不過剛剛開口,就被清月一袖子甩到了臉上,打斷了他剩下的話。
「狗仗人勢的東西。」
清月鄙夷的看他一眼,便大搖大擺的自他面前走過,徑自朝依舊坐在龍攆上龍浩天說道︰「陛下倒是養了條好狗,一個小小的太監也敢在您的面前大聲狂吠,這是怪在下……迎接來遲了嗎?可在下也沒提前接到通知啊,就算來遲也怪不得在下啊。」
她這一番話說過到冠冕堂皇,讓人找不出任何錯處。更沒有半點向他下跪的意思,一則,她不是他的臣子,二則,她如今的身份也不是紫芒國的臣民,更何況,他是她的滅族仇人,跪他?這輩子都不可能。
龍浩天眯眼看著佇立在台階上的男子,眸子瞬間變得異常凌厲。
他是坐在龍攆上的,就算龍攆再高也不過半人高,而她就那麼佇立在台階上,反而成了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就仿佛平時的他,居高臨下的蔑視著別人一般,那姿態是那麼的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