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火焚城 第五十五章 相安無事

作者 ︰ 愛染

更新時間︰2013-01-08

陸仁賈嘆了口氣。想起那時落敗的場景,陸仁賈暗自懊悔。怎麼就輸了呢?如果以往的自己再努力一些,或許這樣的事就不會發生了吧。現在家里面那些親戚看著自己的眼神都是冷的,這可跟以往親密的關系截然不同,何況現在還在過年呢。

陸仁賈一刀揮出,就往院中木樁上狠狠砍去。大刀落地,木樁斷為兩截,掉在地上發出空洞的響聲。陸仁賈連連喘息,不是因為疲憊,而是最近諸多的事情,生活大起大落,讓他有些感到胸中煩悶,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他喃喃道︰「該死!」

陸仁賈眼中凶光大露,瘋狂地揮舞著大刀,滿院刀光此起彼落,呼嘯有聲。

這一切都是那烏戎興的錯!如果不是他,我怎麼會淪落到這個田地!

還有那個燕焚城!如果不是他,我又怎麼會被推到這個風口浪尖!

還有那陳平!還有整個雲家!如果有足夠的實力,老子要將他們斬盡殺……

「呼」的一聲,大刀月兌手飛出,釘在牆上。陸仁賈失神站著,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居然會想殺人!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灰衣男子站在屋頂,手上提著一個長條包裹。他看著陸仁賈,嘴角微微勾起。

轉眼三天過去,城中一切如舊,一年中最隆重的節日哪會這麼快結束。接下來這段時間,還有不少節目上演,其中要數上元節的燈市最值得期待。屆時各色花燈展露街頭,應和著漫天煙火綻放,整個夜晚燈山上彩,錦繡交輝,美不勝收。城中居民依舊是歡歌笑語,又悄悄蓄著喜慶氣,想一直延續到上元燈節的到來。

陸仁賈足不出戶,待在房間里,已經有三日。妻子知道他有心事,不敢打擾。新年時節禮數斷不可少,只得留他一人在家中,獨自帶著孩子走訪親友去了。窗門緊閉,只從縫隙中透出絲絲光線。陸仁賈蓬頭垢面,連續三日都未曾梳洗過。他瞪大布滿血絲的眼珠,盯著眼前長條形包裹,干裂的嘴唇上下開合,不知在默念著什麼。

除了陸仁賈,屋內還有一人。那人灰衣白面,站在後面,冷冷看著陸仁賈。久不接受陽光照射,屋內一片陰冷。陸仁賈臉上滑落一滴汗水,落在地上,清晰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陸仁賈止住默念,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啞著嗓子道︰「我的回答是……」

浮屠山上,烏戎興手持特制大刀,奮力揮舞著。豆大汗水不斷甩出,地面上都濕了一片。過了半晌,烏戎興臉色一白,似乎快支撐不住了,大刀刀尖「 」的一聲砸在地上。地上蛛網般的裂痕陡然浮現,好似是被大錘砸出的一般。大刀沒有開鋒,純粹被烏戎興當做練功器具,要是放到實戰中恐怕也只能當做重型鈍器使用。烏戎興站了一會,調整著呼吸,這才一坐下。大刀隨意丟在一邊,拿出隨身帶的食物酒水大快朵頤。

這時,一道身影將烏戎興籠罩在內。烏戎興頭也不抬地道,「你要來點嗎?」

「不必。」回答他的聲音沉穩厚重。

那人走到烏戎興身邊,露出廬山真面目,身形壯碩魁梧,衣服破舊,臉上畫滿刺青,正是即將與燕焚城決斗的符破川。符破川看了一眼烏戎興身邊大刀,沒有再說話。

烏戎興邊吃邊道︰「我說前輩,山下好住處多的是,何必非要來這破舊寺院。」

「清靜。」符破川簡單答道,惜字如金。

烏戎興聞言一愣,點了點頭,長嘆一口氣,悵然道︰「是個清靜的地方啊。」他想到埋葬在寺院後頭的幾位兄弟,安居在這片遠離塵世紛擾的清靜之地,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若以後報仇失敗,也拜托誰把自己埋在這里吧。

兩人不再對話,符破川站著,烏戎興吃著,空蕩的院中只傳來不雅的吃東西聲音。

「咯!」烏戎興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地模了模肚子,一下跳起身來,志得意滿地大喝道︰「好!再揮刀五千次!」

看著烏戎興彎腰去撿那大刀,符破川道︰「飽食不宜練功。」

烏戎興笑道︰「我也知道這點。笨鳥先飛,若不抓緊時間,只怕當我到了煉氣大成的時候,那仇人又不知道去到什麼境界了。」

符破川還是簡單一句︰「欲速則不達。」

烏戎興想了想,把刀放下,坐回地面。閉起雙目,緩緩運轉著他這段時間才練出的一縷真氣,真氣盤旋在小月復,烏戎興竟是要借助真氣加速食物的消化。片刻過去,烏戎興向符破川微微點頭,再次站起。

加粗加重的特制大刀再次揮舞,破空之聲此起彼伏,沒有絲毫停頓。

符破川退後幾步,坐在地上,靜靜看著。

當日烏戎興初上山時就被符破川發現,滿臉刺青顯得一副凶形惡相,著實嚇了烏戎興一跳。兩人僵持在門口半晌,烏戎興心里直打鼓,最後還是壯著膽子詢問對方,試圖借寺院一角用來練刀。那時烏戎興恐怕都忘了,離憂寺早已破敗,乃是無主之物。符破川已經習慣別人看自己的恐懼眼神,有人能壓下恐懼跟自己講話的人卻不多。他沒有將自己的意外表現出來,對于烏戎興的詢問,符破川只是簡單回答一句,「無妨」。

之後烏戎興每天清晨便背刀一路跑上山,稍事休息之後便開始練刀,直到傍晚才離去。兩人偶爾見到對方,也只是互相一個點頭,甚少交流。符破川說過的話,到現在為止,加起來總共五句。就是最初的一句和今天的四句話。烏戎興只在寺院中練刀,累了也只是坐在原地休息,太陽下山便自行離去,生怕浪費一丁點時間。符破川也從未將巨盾拿出過偏殿。

一個練功狂人,一個惜字如金苦行修者,奇怪的組合,就這麼共處離憂寺中,相安無事。

烏戎興比不得陳平,這位前任副幫主乃是大家族出身,一出生能學到《崩雲絕手》這樣的一流武功,更有機緣得到慧覺禪師認可,被傳授上乘佛道秘籍《摩利支天拳》。比起燕焚城來烏戎興更是不如,這位年輕劍客可是被劍仙這樣的絕頂人物手把手帶大的,基礎扎實牢固不說,傳承到的必然是無上典籍。這兩人是真正的青年俊杰,前途光明,資本雄厚,假以時日,定非池中之物。

烏戎興算得什麼?本是貧寒出生的他是有些運道,曾有位老人傳授過其一些零散刀法,皆是臨陣對敵時領悟的散手,只有一套是完整的,名為《破鋒刀法》。老人傳授刀法後便離開呼雷城,不知所蹤,時間過去那麼久,只怕已經老死在某處。初學刀法的烏戎興還很年輕,兩三年便練到外門巔峰的明勁境界,也算是個小高手了,對付七八個流氓不在話下。年輕氣盛的他開始白手起家,在其苦心經營下,終于在呼雷城建立起屬于自己的一股小勢力。烏衣幫有產業,有小弟,雖然規模不大,日子倒也過得還滋潤。整天忙于幫中事物的他,漸漸也把功夫耽擱下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只是維持在明勁境界,沒有倒退回去已經不易。

其實,即便是繼續練下去又能如何?當年那位老者傳授的刀法,只有練體法門,對于練氣只字未提,這也是烏戎興沒有繼續練下去的原因之一。若沒有練氣法門,只靠自行模索,實在是難于登天。

因為環境的壓迫,烏戎興體內終于產生氣感,卻不會運轉法門。那日能擊敗陸仁賈實屬僥幸,如果不是鬼使神差地將真氣使出,極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那次之後,烏戎興又無法將真氣運用到武功上了,也就只能拿來幫忙消化食物而已。經歷過這麼多事情後,烏戎興再次萌生變強的決心。之所以這樣負重苦練,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一來因為**力量還有提升的空間,二來借助高強度的訓練也能迫使身體產生真氣。或許自己無法隨意使用真氣只是因為產生的量不夠,那便儲存多一些,說不定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這個方法並未烏戎興獨創,傳說中還真有練成一代高手的,不過這樣的人少之又少,非擁有大勇氣、大毅力、大智慧等等品質齊備不能辦到。一連幾天下來,烏戎興才知道什麼叫做「天將降大任于斯人」,這苦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他咬著牙苦撐,沒有過一絲放棄的念頭,如果放棄了,怎麼對得起之前發生的一切。離憂寺中偶爾一陣輕風吹過,烏戎興好像能听到死去兄弟們在耳邊低語,他想仔細听,又听不真切。烏戎興揮刀的力氣又加重幾分,刀身劃破空氣,尖嘯聲起伏不休,欲蓋彌彰地將輕風隔絕。

這三天里,符破川閑來無事就在一旁觀看,對他而言似乎沒有什麼武林規矩這樣的顧忌。魔道中人行事素無禁忌,符破川這點倒是深得真傳。烏戎興對此也不太在意,反正又不是什麼高明刀法。他兀自苦練不輟,更因為強催體力,額頭青筋暴現。符破川見到過寺院後幾座新立的墳頭,從烏戎興的喃喃自語中,漸漸了解對方苦練的原因。

符破川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終于,站起身,對著無暇他顧的烏戎興,陡然一拳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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