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1-31
生死攸關之際,燕焚城腦中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識海本欲完全覆蓋劍心的紅斑也停止蔓延趨勢,留下幾絲金光苟延殘喘。燕焚城雙目圓睜,心中一發狠,就要全力揮劍向對方斬去。這樣一來,即使命殞當場也能借著手臂余力斬中對方,這招臨死反撲志在不同歸于盡,最不濟也要讓對方難以全身而退。騰淵剛要揮出,劍心傳來傳來一種異樣感覺,燕焚城不由一愣。
就因為這一愣神,燕焚城錯過了出手的最後時機,石袞雙掌終于發勁。奇怪的是,燕焚城的身體並未受到任何破壞性勁力,反而是一道柔和推力傳來。燕焚城身體被這一推,又輕飄飄後退一段距離,輕巧落地,安然無恙。
燕焚城放下手中騰淵,此時防備對方已經沒有意義,若石袞想殺他或生擒他,剛才那一擊絕不會留手。之前劍心傳遞出來信息並非是危機感,而是告訴他對方並無敵意,這也是燕焚城愣神的原因。燕焚城問道︰「為什麼要留手?」
石袞淡淡道︰「設計陷害你只是尤忘禪的主意,鬼門中這麼多人,並不是所有人都向著這位大總管的。」
「哦?」燕焚城明白過來,石袞這樣做並非出于好心,這恐怕要牽扯到鬼門內部的爭斗。燕焚城不便多問,也不願理會這些陰暗爭斗。
石袞又道︰「此番經歷,恐怕足以讓燕兄弟不恥我們黑道中人。」
燕焚城道︰「在下雖然感謝石兄手下留情,但也不會因此改變心中想法。在我看來,黑道各幫派亦非全是作惡組織,想那赤虎牢便是位俠義中人,鐵血門更是傳說中黑道中的白道,至于鬼門麼……」燕焚城只是冷笑,不再說下去。
石袞不以為意道︰「既然燕兄弟已經明白這道理,不妨再想深一點。黑道並非全是惡人,鬼門之中也未必沒有善良之輩。陰中有陽,陽中有陰,方為太極,世間萬物莫不如此。」
燕焚城聞言心中一凜,遙遙一禮道︰「受教了,再次謝過石兄手下留情之恩。」
石袞指了一處方向道︰「燕兄弟只管往這個方向離去,那處門徒此時剛好移往另一處搜尋,暫時還算是安全的。為防萬一,還請一路小心。我只希望燕兄弟他日來鬼門尋仇時,能顧念我剛才一番話,行事能留有一線余地。」
燕焚城再看石袞一眼,才發現這男子氣質坦蕩,絕無一絲巫九首、宓龍陽之流的陰桀之氣。石袞對燕焚城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不宜遠送,燕兄弟請了。」
燕焚城點點頭,轉身消失在樹林之中。
石袞站立原地,若有所思。燕焚城前腳剛走,後方灌木攢動,冒出兩個人來。石袞眼神陡然變得犀利,袖中兩柄短刀「斷紅」眨眼間交在手上。石袞緩緩轉身,終于看到兩人面目。來人乃是一個身著寬大黑色衣裙,頭戴一朵大簪花,觀其容貌神情卻是一個十足的妙齡少女。另一個則是頭戴白巾,身著白色瓖金短襖的壯碩漢子。這兩人正是十大陰帥中的姐弟組合,夜游斯顧芸和日游斯涅戾。
石袞突然微微一笑,臉上殺氣一掃而空,兩柄短刀也不知什麼時候收回袖中。
斯涅戾看上去一臉橫肉,可身形老是縮著,見到石袞也只是露出靦腆的笑。比起弟弟,斯顧芸卻豪放的多,她哼了一聲,指著石袞的鼻子道︰「我們可都听到了哦!」
「沒有!……什麼都沒听到!跟我們沒關系!」斯涅戾連忙揮舞手臂攔在姐姐前面,企圖轉移石袞注意力。
石袞皺眉看著二人,嘆了口氣,答道︰「哦。」
斯顧芸一把揪起斯涅戾的耳朵,將其甩到一旁,盯著石袞道︰「哦一聲就完了?」
石袞笑道︰「要不然呢?」
這邊廂斯涅戾連連想要擋在姐姐身前,生怕石袞突然發難。可斯顧芸似乎不領這弟弟的情,一把按在斯涅戾臉上,直把高出他兩頭的弟弟按得跪坐在地上,雙手亂晃可身體偏偏動彈不得。要知道,斯涅戾也是煉氣大成,怎麼會被人一只手輕易制住,斯顧芸這一手已經不是一般練氣大成能夠做到的了。
斯顧芸姣好面容露出狡詐的笑意,看上去偏偏可愛無比,她盯著石袞道︰「想好怎麼封口了麼?」
石袞一臉慎重地道︰「沒辦法,看來只有次帶你去掏傳說中的極品鳥窩,丹尾青錦鸞窩才行了!」
斯顧芸一巴掌拍倒還在掙扎的斯涅戾,果斷答道,「成交!」
「走吧,回頭就說你打不過燕焚城,讓他給跑了!懂了沒。」斯顧芸扯著斯涅戾的耳朵,對其語重心長地道。
「為什麼是我?」斯涅戾小聲抗議。
斯顧芸大聲道︰「我是你姐姐!听我的會死啊!」
「懂了姐姐。」斯涅戾連連點頭。
斯顧芸突然飛起一腳,將斯涅戾踹開老遠,秀眉倒豎大喊道︰「不要叫我姐姐,會把人叫老的啊!」
石袞遠遠看著,無奈扶額,不經意間,他的視線看向燕焚城離去的方向。心中暗道︰「若讓尤忘禪得到你身上的劍仙傳承,只怕其野心立刻便會展露無余。為了能守住短暫的安寧,我也只能做到這里了。」
三人結伴離去,空留地上稀疏樹影。
日漸西移,連著樹影也有了一點暖色的深暗。此時的燕焚城已然遠離樹林,背後枯木連成一線,應和著天邊夕陽,無盡蕭索。
燕焚城身上轉身回望,他本想去城外小鎮,只可惜一路狀況頻發,逼得他離目標越來越遠。所幸的是,石袞所指的方向確實安全,一路暢通無阻,這才使他成功月兌離鬼門的搜捕圈。燕焚城身上血跡漸漸干涸,凝成一塊塊深褐色。看著遠處樹林,他正思索著如何繞道與赤虎牢等人會合。若想前往小鎮,勢必要再次經過鬼門的搜捕範圍,其中困難不問可知。就當燕焚城皺眉思考時,耳邊傳來異響。
騰淵一直握在手中,此時立刻被燕焚城橫在胸前,他警惕地看向聲音傳來方向,凜冽劍光隱而不發。
前方走來一中年男子,身著青衣背負長劍,對燕焚城恭敬一禮道︰「御龍閣陸俊升,拜見師叔祖。」
「你叫我什麼?」燕焚城一時愕然。
太陽終于落下,收斂起天地的一片昏黃,歸還其黑暗的本來面目。
三涂城外小鎮,一處茶樓,顧客稀少,門可羅雀。室內橘黃燈光亮起,照不暖這茶樓中的冷清之氣。
茶樓中小二撐頭趴在一張空桌上,懨懨欲睡。門口掌櫃也懶得管他,兀自吸著旱煙,一朵朵青煙吐出,飄向門口旋即消失不見。
茶樓一角,赤虎牢低頭品茗,看似姿態慵懶,不時飄向周圍的眼神卻犀利非常。
陸俊升走到茶樓門口,仰望門匾,上書「拂景茶樓」四個大字,略一沉吟,跨步走了進去。
掌櫃瞥了陸俊升一眼,懶懶道︰「快打烊了。客官若要住宿,還是趁早去別家為好。」
空桌上小二姿勢不變,一雙眼楮悄然睜開,渾無半點睡意。
陸俊升淡然一笑,眼楮環顧四周,定格在低頭的赤虎牢身上,說道︰「在下是來找人的。」
掌櫃「哦」了一聲,一只手悄悄探向腰帶。小二伸了個懶腰,有氣無力地將抹布往肩膀一搭,就要過來招呼。反觀赤虎牢一動不動,依舊低著頭,似乎睡著了。
那小二好像還未睡醒,腳步有些不穩。就在靠近陸俊升瞬間,小二腳下一個踉蹌,直朝前方撲了過去。陸俊升眉頭不自然地一跳。于此同時,掌櫃腰帶彈出一柄軟劍,抖著辛辣劍花刺向陸俊升。小二身形翻轉,不知何時手上多了柄匕首,斜刺向陸俊升。掌櫃與小二兩人將陸俊升夾在當中,便要聯手夾擊對方。
陸俊升不動聲色,左手一拍身後劍鞘,右手接過長劍,劍光一閃即收。
掌櫃與小二身上無傷,手中兵器幾乎同時被一劍削斷。兩人呆立當場,面露忌憚神色,一時不敢再攻上來。
只听一聲嘿笑,赤虎牢身形暴起,左手指尖劍氣勃發,「天行劍」風馳電掣刺來。陸俊升手中長劍一抖,瞬間將「天行劍」絞得粉碎。赤虎牢身影後發先至,已到陸俊升身前,右掌「橫眉刀」氣兵已然凝成,急斬而下。
陸俊升橫劍格擋,與「橫眉刀」交拼在一起,這次卻沒將對方氣兵斬斷。兩人身形抵在一起,卻都沒有下一步動作。因為赤虎牢在這時已經看清了對方手中的劍,不由「咦」了一聲。
陸俊升似乎是自言自語道︰「果然是好劍。」
夜空雲層緩動,漸漸顯出彎鉤般新月,給予黑暗陰冷的光明。
陸俊升望一眼月色,繼續低頭趕路。身後小鎮亮起星點燈火,離他越來越遠。
小鎮一處房屋之中,烏戎興、陳平和玉佛兒三人對坐其中。房門洞開,現出赤虎牢身形,他走進屋子,面露喜色,道︰「有燕兄弟的消息了。」
三涂城內,一處宅院,以徐貊為首的鬼門一干人等靜立其中。尤忘禪尚未出現,眾人大氣不敢出一聲,客廳中死一般地寂靜。
宅院另一處屋中,雲錦娘神情蕭索,面容消瘦,眼眶泛紅。田媽剛剛出去,帶來的消息讓她稍稍放下心中大石。雲錦娘看著客廳方向,面露冷笑,眼神凌厲且尖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