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1
走出三涂城範圍,便到了牟州地界。官道一處驛站之中,燕焚城赤著上身,露出身上沾血的繃帶,閉目端坐。一炷香時間之後,燕焚城原本有些蒼白的顏色漸漸轉為紅潤。幸好被鬼門追捕時未受大傷,只是消耗劇烈而已。有了一處安全地方靜養,沒多久燕焚城便恢復了七成狀態。
敲門聲響,三長兩短。燕焚城听聲睜眼,雖然知道這是他與陸俊升約定的暗號,仍不敢大意,左手拿起桌上長劍,拇指抵住劍鄂,露出半寸鋒芒。只是這劍卻不是燕焚城慣用的騰淵,而是陸俊升留下的佩劍。
房門打開,陸俊升走了進來。他對燕焚城躬身一禮,解下背上騰淵劍,交還給燕焚城。陸俊升乃是先天境界高手,對燕焚城一個後天武者居然如此恭敬,叫人不敢相信。燕焚城接回騰淵,將陸俊升佩劍放回桌上,臉上警惕神色稍減,問道︰「如何?」
陸俊升道︰「弟子幸不辱命,終于在城外小鎮見到赤虎牢。他見到師叔祖的佩劍,才相信在下沒有敵意。這是赤兄留給師叔祖的信物。」陸俊升從身上拿出一枚鐵牌,上書「鐵血」二字,背後則刻著赤虎牢的大名。燕焚城曾見到過這枚鐵牌,乃是赤虎牢一直別再腰間,從不離身的東西,當下又信了幾分,只是習慣性地還握著劍。他問道︰「他們怎麼說?」
陸俊升道︰「本來弟子欲協助赤兄,不過他言下之意似乎已有月兌困方法,如我貿然參與唯恐畫蛇添足,所以只將赤兄口信帶回。不久之後赤虎牢等人便會前往御龍閣與師叔祖相見。」
燕焚城終于長出口氣,沒過一會,突然皺起眉頭道︰「能別叫師叔祖麼?听著怪別扭的。」
陸俊升正色道︰「師叔祖的師父乃是本門開山祖師,晚輩不敢逾越規矩。時候不早,不如師叔祖早早歇息,我們明日便動身趕回御龍閣。鬼門未追到師叔祖,必然不甘心,以尤忘禪的詭計多端,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為好,遲恐生變。」
燕焚城略一沉吟,答應下來。既然赤虎牢已經有月兌困方法,自己還是早點在御龍閣等待與眾人相聚為好,留在這里,說不定還會打亂赤虎牢的計劃。
陸俊升再次恭敬一禮,這才出門而去,臨走還道︰「師叔祖放心休息,弟子便在隔壁房間,若有異動一定第一時間通知師叔祖,絕不讓賊人有半分機會。」
燕焚城當初一見陸俊升便知道對方實力不弱,最起碼也赤虎牢那個級別的,所以對他這話倒是沒有絲毫懷疑,點頭道︰「有勞了。」
房門關上,陸俊升終于離去。
燕焚城又呼出一口氣,暗道︰「這人規矩也太多了吧。本想試他一試,沒想到他居然真的替我傳信去了。師父深雪當時也說過讓我有時間回御龍閣看一看,兩者關系卻未明說,難道真的如陸俊升所言,是師父開創了御龍閣?」
回想當時情景,若非陸俊升並未刻意隱瞞行蹤,燕焚城根本難以發現對方存在。相差兩個級別的實力差距已經不是天份可以彌補的了,而且對方的態度讓燕焚城倍感奇怪。深雪臨別時的話每一句都被燕焚城深深印在腦中,「御龍閣」這三個字自然不會陌生。在雲家期間,燕焚城曾今向周圍人詢問過相關信息,知道御龍閣乃是當今高辛王朝十二大派之一,立派已有兩百多年之久。燕焚城卻從來沒想過,身份成謎的深雪居然是御龍閣的創始人。
據陸俊升所說,自他接到師門任務之後,便一直在尋找劍仙傳人。趕到北芒城時,才听說燕焚城擊敗盾魔符破川,客居雲家的消息。陸俊升當即離開北芒城,一路又向三涂城進發。本來陸俊升也不確定燕焚城與御龍閣是否真有淵源,只是傳聞中對劍仙描述與御龍閣珍藏的祖師畫像如出一轍,這才讓御龍閣上下決定尋找劍仙傳人。也是根據那畫像,陸俊升認出了燕焚城手上的騰淵劍,對其身份真正確信無疑。
因為是從深雪口中知道御龍閣的存在,所以燕焚城無形中還是選擇相信了陸俊升的話。之後陸俊升的一切行為都顯得恭敬有加,並未發現有任何不妥的行為,直到現在更是將赤虎牢等人安全的消息傳遞了過來。也許,現在真的已經月兌離險境了吧。
燕焚城吹熄桌上燈火,房間一下子包裹在黑暗之中,此時已是深夜,萬籟俱靜。燕焚城閉上眼,終于睡了一個好覺。
翌日,天剛蒙蒙亮。二人早早起身,買了驛站兩匹馬,直奔御龍閣。燕焚城從追捕中逃離出來,倍感輕松,可想到自己仍背負殺人凶手的污名,讓他輕松的心情有沉重了下去。無論如何,還是先趕到御龍閣等待與眾人匯合再作打算。殺人凶手、幕後主使都已然確定無疑,及時無法洗月兌罪名,也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沒有了之前的盲目尋找,直奔目的地,兼之星夜兼程趕路,二人不出五天,已經抵達折霞山下。一座石碑矗立山腳,方正古樸,上書「御龍鎮邪」四個大字。燕焚城望向石碑一眼,上面字跡讓他生出一種親近的感覺。
陸俊升注意道燕焚城視線,道︰「相傳這塊石碑乃是本派開山祖師所立,為的乃是鎮壓烈江中蟄伏的那條惡龍,上面四個字也是祖師她親手刻上。看師叔祖如此在意這石碑,莫非有所感應?如此看來,那傳說想必是真的了!」
燕焚城聞言恍然大悟,喃喃道︰「難怪,字里行間有一種熟悉的劍意,原來是師父……」見到石碑,燕焚城對陸俊升僅有的一絲懷疑也蕩然無存,而且踏入折霞山範圍後,在他心里開始產生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懷念,又像是期待著什麼,這里的一切都讓燕焚城有一種陌生且熟悉的感覺。遙想當年師父深雪的縱橫江湖,又想到不久前她白日飛升,永久離開人世,恍如隔世之感參雜在種種情緒當中,五味雜陳。
御龍閣二代核心弟子共有五位,除了銀蛇劍陸俊升和掌門趙寒勾其他三位分別是榮祚。丁漢升,郁夕寒三人。五人知道燕焚城身份,無不對其恭敬有加,皆對其執晚輩禮,這讓燕焚城大感不習慣。沒辦法,誰讓他是深雪的親傳弟子呢,御龍閣中只有二百年前作古的二代祖師才和他一個輩分。燕焚城的這個輩分細算起來,著實高得有點嚇人。
在御龍閣內堂百忍堂中,燕焚城終于見到了傳說中的祖師畫像。畫中一位白衣女子,容顏絕色,氣質月兌俗,手持騰淵,駕雲斬龍,端的是神仙中人。畫中女子自然是深雪無疑,燕焚城一看畫像不由眼眶發熱,吸了一下鼻子說道︰「畫丑了。」
陸俊升安排下燕焚城起居,便告知御龍閣中還有三位祖師正在閉關,算算日子即將出關,到時候請他務必見上一見。一想到三個年齡加起來跟御龍閣建派時間一樣長的老人也是他的晚輩,見面時說不定還得再行個晚輩禮,燕焚城不由一陣頭大。不過想到自己與御龍閣的關系,還是答應了下來。
想想赤虎牢等人前來匯合尚需時日,還是耐心待在這里為好。閑來無事,燕焚城便在房中調養傷勢,平日絕少出門。
現在鬼門正通緝燕焚城,陸俊升為防消息走漏,只說尚未找到劍仙弟子,來的乃是一位門中貴客。燕焚城也給自己起了個化名——滿城雪,其中不乏紀念師父深雪之意。御龍閣身為十二大派之一,當然常有客人到訪,但能被稱為貴客的著實不多。三位祖師常年閉關不出,師叔師伯們對此也是避而不談,三代弟子們對這位貴客無不議論紛紛,私下猜測著來人身份。
畢竟在門中待久了,一幫三代弟子都是除了練劍就是練劍,平日里哪有什麼樂子。這次來了話題,一幫人討論了個熱火朝天。
有人說這滿城雪是位江湖游俠,年輕有為,被陸俊升師叔看中,想要拉其拜入御龍閣門下。
這話一出立刻便有異議,若是想要拜師怎麼能稱之為貴客,想必這位滿兄是哪個武林大家族子弟,這才配得上貴客的身份。可是也沒听說哪個武林大家族是姓滿的,提出這個說法的三代弟子挖空心思,也只好說對方家族可能比較隱秘雲雲。
只因燕焚城一路上山之後便在客房調養傷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話都沒跟人說過一句。于是絕的猜測來了,說看這小子唇紅齒白的說不定是女扮男裝,名字也想必是化名,說不定是從那個名門大派出來物色相公的。負責給燕焚城送飯的高鴻立刻推翻了這個說法,他曾借著送飯的機會跟這位滿城雪說過話,對方分明是個男的。聲音可以作假,那喉結總不能作假吧。又有人說,喉結作假可以吞個核桃雲雲。
高鴻以相當權威的身份指責道,「這廝純粹是看歪歪游俠小說太多,把腦子看傻了。」
可有人問高鴻知道些什麼,高鴻也只能搖起他肥碩的腦袋,臉上的肥肉抖來抖去很是喜感。
諸位三代弟子爭論不休,怎麼也得不出個結果來,最後所有問題都匯聚到了三代弟子之首,大師兄聶海心的身上。
「你們的意思,是想讓我去試探對方身份?」聶海心搖頭看著面前一幫師弟們,笑罵一聲道,「你們是在山里閑出病來了吧?虧你們想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