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嵐站在北燕關已然頹圮的城牆邊。周軍攻城時,因為李晟的消息,就從西門年久失修的那個缺口向內挖,這西邊的大半城牆立時便毀了。守軍幾乎全部殉城,剩下的幾十人,逃回雲關。蘇嵐亦听到那一日的參詳,城門破,守軍在睡夢中就覆滅,之後的大火,讓全城的平民死傷大半,只剩百人逃了出來,其余人,多半給周軍殺了或做了奴隸。那些幸存的人,和城破之後被蘇嵐解救的平民,仍驚恐地道︰「那一夜,周軍的統領是個男子,我一生都沒見過那麼俊的男人,只是他的心腸比石頭還要硬。」
程元那時已然破口大罵,只有蘇嵐安靜地一眼不大。司徒岩若,這個人的冷酷她早已見識過。
「將軍。」一個工兵校尉向蘇嵐跑了過來,「已按照您的命令,組織百姓和我們一起修復北燕關。」
蘇嵐點了點頭,容色冷峻︰「這一次,可要牢固。」
待那人離開,她又對身邊的程元道︰「我看周人在這次戰事全部結束後應該會消停一陣子。百姓們還是先在雲關由你保護著,待到周人退去,您在好好地修。只是辛苦你了。」
「程元咬緊牙關道︰」這個叛徒,我一定要把他五馬分尸。」
蘇嵐笑著,笑容卻浸了幾分恨意︰「會的。為這些無辜而死的人。」昨日的清晨酈遠就收到了晉容傳得信,邵徽的動作很快,李晟基本上已經可以跟死人劃等號了。至于玉門那里,也物色好了可以替換的將領。讓蘇嵐有幾分後怕的是,邵徽竟然模到了雲記和自己之間隱有聯系。這個人,真是難以小覷。
「還有一事相求。」蘇嵐微微一笑,酈遠便走過來,雖然還是鄭彧的衣衫卻換了面孔,那面孔依舊是易容的,卻只易了和鄭彧七分的神似。
「這,這是?」程元看著他,有些不解。
「這位不是鄭將軍。」蘇嵐微微一笑,又道,「我們世家的孩子大抵都有這麼個替身,尤其鄭將軍是鄭氏獨子,自小便活在別人的暗算之中。這一次,他去雁門增援,我怕敵人對他不利,便叫他的替身扮了他的模樣遮掩。如今雁門解圍,若是還有一個鄭將軍在軍中就不好了。」
「臣明白。」程元雖是耿直,但也明白,「鄭將軍前幾日就去了雁門,這里只有我和您。」
「報!」有探子傳信,「周軍駐扎白城,專使季維良入軍中。」
蘇嵐微微一笑對程元道︰「看來我十五可以回高陵了。」程元尤是不解,蘇嵐卻含笑看著遠方,一言不發。
入夜,蘇嵐和酈遠坐在營中,酈遠的模樣已經恢復到了原來的樣子,蘇嵐連連笑著說,還是這般的模樣讓人習慣,畢竟這張臉才是看了十多年的。
二人面對著高州的地圖,圈圈點點。「鄭將軍連夜殺過去,奪回了副城。真是了得。」酈遠微微地笑著,「鄭將軍著實有些本事。」
「是啊,阿彧的眼光看得很遠。出身豪門的貴子大都如此,因為不需要計較眼前利益,反而有時能看的更遠。先救周品,才是妙棋,要不然這盤棋就難下了。」蘇嵐也笑著說。
「只是,謝之儀也是好本事,丟了副城是因為措手不及,可棄城是對陣整齊,這哪是尋常之人啊?」酈遠微皺了皺眉,「鄭將軍打得辛苦,和謝之儀來回爭奪了幾個回合。不過,謝之儀可把江源弄慘了,死了那麼多人,治罪是逃不了了。鄭將軍算是救了他的命。」
「我一早就告訴他,謝之儀不是善類,他不信。」蘇嵐嘴角的弧度寫滿了嘲諷。
「不過,周品,鄭將軍一直沒用。」酈遠看向蘇嵐,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一定知道鄭彧的這一手意圖如何。
「今天周品就得上場了,不過謝之儀也該有防備,李行只怕是要對上周品。」蘇嵐笑著給他回答,看了阿彧手書的戰報,她極是開懷,鄭彧的戰斗場面寫的極是生動,煞是好看。連帶著自己心情也好的不行。
「阿彧在他們討不到便宜。咱們這,也只能硬戰了。」蘇嵐微微一頓,道。
「偷襲之術只能當做佐餐,卻不能當做米飯吃。」蘇嵐嘆了口氣,「季維良在,一是預示戰事即將結束,二來嘛,司徒安仁不管想不想都要硬拼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