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我選擇了站在她那一邊,我便無所畏懼。只因我一直深信著,她是神,是拯救那逝去的美好的神。
即便如此,有的時候,珀爾狄亞深藍色寶石般美麗的瞳孔里一閃而過的嗜血,仍會令我毛骨悚然。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或許伊斯雷說的對,她天生便是叫人臣服的。即便她外表美得像個天使,她骨子里流淌的,依舊是那狠厲的血液。
可那又怎樣,我決定堅持的,便是永生永世,一輩子的束縛,一輩子的不離不棄。
離去的前一天,伊斯雷找到我。我知道他從未真正地相信過我的真心,我並不怪他,我知道,若是失去狄亞,最痛苦的會是他,因為他是最熱愛那時代的人。于是我便在他的面前發了誓,說的也是那麼幾句。
伊斯雷好像並未因我的發誓而動容,可他卻選擇了接受。
他別無選擇。在這樣關鍵的時候。他知道有了艾弗里森家族的支持意味著什麼。所以在那個晚上,他和我坦白了一切。
于是真相這才慢慢地浮出水面。
不久之前,珀爾狄亞在同樣的地點,對伊斯雷說出了她的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說︰「當年我除掉那個組織的時候,只是殺光了組織里所有的人,並沒有毀掉他們的基地。他們欠我的,現在,已經到了該有所償還的時候了。
我知道他們為了創造我,做了很多實驗。每一次的失敗,每一次的嘗試,都讓他們的技術有所增進。所以肯定會有很多失敗品,失敗品里也肯定有一些魔力很高的高級失敗品。如果那個組織並沒有把這些失敗品毀掉的話,我想把它們復活,為我所用。惡魔永生,不會輕易地死去,我們可以把他們組建成軍隊,來維護我的統治,或者是做其他用途。反正一定會比那些活人有用得多,背叛率也會比較低。至于那些高級的失敗品,可以作為將軍之類的人物。治理哪個方面,就給它的大腦輸送哪個方面的知識和技巧,再給它派些小兵小將。就像一個管理層一樣。低級失敗品管理我們的子民,為我們的王朝和企業工作;這些高級失敗品管理低級失敗品;你們這些人就管理高級失敗品,而我,則管你們,這樣一級一級地管下去,便形成了一個機構,屬于我們的王國。
就算這些失敗品被毀壞,基地里也總有制作這些惡魔的配方,我們也可以利用起來,制造出大批的惡魔,為我們工作。
我會負責把這個地下王國復活,你必須協助我。若是可以,我會要求特裴爾或者其他的一些人為我們的王朝做準備。特裴爾負責把商業圈擴大。到時候我會把那些員工大量地換成只忠于我們的惡魔,然後把商業圈給控制起來,為我們擴展其他的道路做好充分的準備。
當然了這只是一個設想。具體落實,我們可以再談。
如果你有什麼異議,或者比這更好的方法,盡可以提出來。只是你必須得保證,你再找的那些人的工作能力必須比惡魔要強。」
有的時候我會對狄亞有所恐懼。比如現在。但我也滿心敬佩她,也只有她,才能有這樣大膽的想象,常人所沒有的智慧。
我當然接受了這份協議,這效忠的機會。
于是我便向狄亞承諾,七年,我會用盡我的所有力氣,去打造這個商業王國。
我說過,在我作出了選擇的那一天,我整個生命便都是珀爾狄亞的,包括艾弗里森家族。
回仙界後,我首先做的,便是完全接受艾弗里森家族的一切大小事務。這並不難,因為祖母,我很早以前就開始掌管家族的事務了。上手得容易,于是我開始準備擴大經營。
其實我心里非常清楚,想要在七年的時間內,完全地控制住六界的經濟,根本就不可能。可我只能盡力而為。我在艾弗里森家族標志的後面,加了一個小小的花紋。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只有我知道,那是亞格蘭神族的標志,代表著我艾弗里森家,屬于亞格蘭神族。
這幾年來,我工作得很晚。長期得不到充足的睡眠讓我的身體變得憔悴,只是我的魂力深厚,足以支撐我不讓我倒下去。這幾年來很辛苦,卻也並沒有那麼艱難。因為里昂。
里昂找到我的時候,我很驚訝。因為他帶來的,還有厚厚的幾份和艾弗里森家族的合作書。只是這些合作實在是太過重要。我很清楚,他也很清楚,這些合作後面代表的意義。恐怕艾弗里森家族和里昂財團,將深深地糾纏在一起,甚至長期以往,便會合為一體。
我很猶豫。但他一句話便說服了我。
他說,我和你的信仰,是一樣的。
我選擇了相信他。
頻繁地接觸,我和里昂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漸漸地,我知道他叫里弗司,我知道他很多的身份,知道他的過去,甚至知道他愛的是誰。他這樣對我掏心挖肺,我自然也對他坦白。我們常常聚在一起,討論各自的家族,討論煩心事,討論狄亞,討論那未來的美好時代。記得我曾經問過,問他為什麼會對我如此信任,他都是淺淺地微笑,不置可否。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對我說,因為你對信仰的堅定,深入骨髓,所以我以真心對你。但若有一天你背叛了她,我將第一個送你下地獄。
我怔愣,隨即才明白他是在回答我問過他的那個問題。原來他一直不曾忘記。于是我承諾,不會的,我不會讓那一天來臨的。
于是他笑了。說實話,我是頭一次見到他這般發自內心的,如同孩子般天真的笑靨。他真的很愛她。後來,我們很默契地不曾提起過那晚的對話。只是我們都不曾忘記過,也再不會忘記。
艾弗里森家族和里昂財團終究是合為了一體,只是還掛著各自的名號。我們把枝葉擴散到六界的每個大城市,漸漸地也蔓延到了一些小城鎮。只是還不夠,遠遠不夠那種程度。
我和里弗司在暗地里對一些說大不大,卻掌控著一些主要作物產物出產的財團進行收購。于是人們便經常看見,一些財團面臨滅門破產的危機,卻又漸漸地開始好轉。我們做的天衣無縫,即便是有人懷疑,也查不到什麼。
把那些財團逼的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是我們,讓他們好轉的也是我們。山窮水盡了,他們才會接受我們的收購,接受收購後,經濟自然會慢慢地好轉。只是我們並沒有讓世人知道財團被收購的事實。財團負責人依舊是財團負責人,只是他們早已冠上亞格蘭神族的名號。財團內所做的一切決定,都由我們來主導。其實被收購的好處很多,畢竟靠山是這般強硬,會帶來一些他們從前所沒有的好處,只是少了很多的權利。
伊斯雷源源不斷地給我們送來一批又一批的惡魔,我們按照狄亞的意思,把這些惡魔大量地摻雜在財團企業里。惡魔總是不分晝夜地工作,而且效率總是比普通人的要好上很多,財團企業的實力在不斷地深厚,為我們的收購提供非常堅硬的後盾。漸漸地,有人把我們稱作「商場上的不敗之神」。他們並不知道我們暗地里收購了多少財團,卻也清楚地看著我們的家族財團在不斷地擴大。他們看著我們將一個又一個競爭對手擊敗,于是便有了這個稱呼。
從前我們從沒有做過的一些生意,現在也開始接觸起來。我們不能放過一個角落。要知道,一絲的松懈,在將來的戰斗中都有可能是致命傷。各式各樣的商品明道暗道被源源不斷地送出去,給各界做著補給。一步一步地,我們把商業大權攥在手心里。
不久前,伊斯雷找到我。他依舊的俊朗神采似乎是在嘲笑我現在耳朵憔悴。他告訴我,基地里有五具接近完美品的失敗品。如果我願意,他會將我的靈魂移植到其中的一具中,讓我成為惡魔,永遠地陪伴在珀爾狄亞的身邊。
「你知道,縱使你的魂力再強大,總是有死去的那一天。你若想一直陪伴在狄亞的身邊,除非你學會長生不老之術,要不然就成為惡魔,」伊斯雷的笑容在陽光下顯得干淨而溫暖,他的聲音依舊好听,他的眸子里依然溢滿了溫柔,只是未到深處,「你知道,惡魔本就比一般人要強大得多,更何況還是接近完美品的惡魔。這樣你就更有了待在狄亞身邊的資格,不是麼。不要說你接受不了成為惡魔,你知道,狄亞也是惡魔,而且現實比什麼都要來得實際。你可以把自身的魂力接受到那具惡魔的身體上,也可以用你現在的這幅皮囊給那具惡魔之身做掩飾。總之,狄亞不喜歡勉強別人,我也不喜歡,一切,看你自己的選擇。」
選擇接受之前,我突然想起了里弗司,如果是他,肯定也是會願意接受的,所以我告訴伊斯雷︰「你知道我會選擇接受。那麼里弗司呢,他的選擇呢?」
「看來你和他的感情要比我想象的深一些,」伊斯雷依舊在笑,只是此刻多了些動人的溫暖,卻反而讓他看起來如夢如幻,更不似真人,「我還沒有問他。不過相信你也知道他的答案。」
里弗司真的接受了。我們都知道他會那麼做。
伊斯雷把我帶到一個暗室。我感覺到自己的靈魂正被慢慢地抽空。痛苦間,我想起了狄亞,她在接受這一切的時候,肯定比這更痛吧。只是與她不同的是,她是被迫的,而我是自願的。自願為了追隨她的腳步,把自己變成一個人人都憎惡恐懼的惡魔。我不會後悔。撕裂般的痛苦間,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念著狄亞的名字。
狄亞,狄亞,你等我。等我讓自己變得強大,站在你的身邊,和你一起俯視這個屬于你的世界,你的王國。
珀爾狄亞•亞格蘭,我永遠的主人,我的信仰。
再醒來的時候,我全身都被纏上了繃帶。很多東西都變了,變得讓我詫異,這是我麼,我是特裴爾•艾弗里森麼?
我卻清楚地知道,無論我的性格再怎麼變化,信仰卻是不會變的了。在那感覺被吞噬了的時候,我努力捍衛的信仰,終究是被保存了下來。伊斯雷似乎是比我還要如釋重負,他是在這個時候,對我說︰「特裴爾,歡迎你加入亞格蘭皇族。」
原來,這也是考驗我對信仰的忠誠度的一道題。幸而我通過了。
我依舊是原來的那個特裴爾的模樣,因為我用特裴爾人類時候的皮囊,做了惡魔之身的掩飾。只是我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我了,再也回不去了。
不斷上升的魂力讓我更加確信,憑那個以前的我,是不可能站在狄亞的身邊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不會後悔我的決定。
我又看到了里弗司。這是我們兩個惡魔化後的第一次見面。他還是老樣子,但隱隱約約地我也可以感受到他身上的一些不同的東西。邪魅而狂傲,還有一些無法用語言描述的東西,一種詭異的氣質。
我們相視一笑。
深厚的友誼讓我們建立起一種難以言喻的默契。比如現在,我們心里都清楚地知道,我們不變的,便是對狄亞的心。
只要有這點就夠了。
七年,足以改變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而狄亞呢?
在心里深深地嘆一口氣,狄亞,我想你,很想很想。訓練一定很苦,可你一定可以熬過來的,我們都知道你一定會。
風在輕輕地吹,願你把那一縷思念,吹到天涯,帶到狄亞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