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傳來一聲狠厲的呵斥︰「還不上馬?」我緩過神來,見到一雙手伸在我面前,抬頭,看到一雙清亮的眼楮,里面滿是不容置疑。我趕緊抓住,就勢躍上馬背。我拽住他的鎧甲,一動不敢動。這時我注意到敵軍已經敗退了,只剩小股殘余部隊在垂死掙扎。他微微側頭︰「像你這麼個打法,不是找死麼?刀是干什麼的?
我大清的堂堂男兒上戰場是白白送死的麼?」我支支吾吾不說話,看著戰場上剩下的那幾個士兵的哀號,內心淒然。手不禁抖了抖。
前方的身體滯了一會,沒再說話。待回到軍營,我慌忙從馬上跳下來,跪在地上請罪。他臉上怒色減輕了些︰「罷了,你暫且做我的隨侍吧!看你年齡尚小,上陣殺敵只能白白送命。你好好鍛煉,等過些年再上陣殺敵。」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趕緊叩謝。這實在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因為我終于可以避開戰爭的廝殺了。
在軍營呆了轉眼有兩個月了。我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呆了有兩個月了。
每天我都在將軍的營帳門口,做一些通傳的工作。在現代應該相當于秘書吧。雖然日日無聊,倒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戰事還在進行,我可以看見隔一段距離的帳篷里不斷有傷員進出,我也看到他擰緊的眉頭。有時候他睡很晚,在營帳里來回踱步。
每一場勝利的背後總會有那麼多的傷亡,在幾年之後,當雍正這個勝利者登上皇帝寶座,他,這個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將軍王又將承受什麼樣的傷痛?每每想到這里,我就不忍讓思路繼續,我不能忍受自己眼前晃動那雙清亮的眼眸卻盛滿不甘和哀愁。
將軍有兩個侍從,我們倆輪班執勤。
天氣越來越冷。尤其是這邊陲地區。士兵們為了方便作戰,不可能穿太厚的衣服。而我,本就是個體質極寒的人。一到冬天更是尤為可怕。我媽媽就曾經說冷天一不小心踫我的手,疑為千年僵尸。
因為天寒,將軍準我們在帳篷里呆著。
這一天夜里,將軍睡得很早。我估模著他睡熟了,干脆坐在地上的氈子上。外面是呼呼的風聲,帳篷的布也不停地鼓動。我只是穿著一件很薄的棉衣。哪能抵抗得了?漸漸由坐變為蜷縮。不停地往角落里靠。此時此刻,我想起了賣火柴的小女孩。古人真是可憐,想現代我們有暖氣,電熱器,空調,最起碼有個保暖內衣羽絨服吧!我懷念著以前自己冬天時過的生活,坐在電熱器里,吃著羊肉火鍋,那火鍋啊,熱氣騰騰……
身體好像也暖和了不少,好像回到了家,回到了我溫暖的被窩。
當我醒來時,才發現我躺在了榻上。而我的腰上,還搭著一只男人的手。
狂汗!
看看自己的衣服,還是之前穿著的那棉衣。還好。只是……
我輕悄悄扭過頭,看到一張安靜的睡顏。像個孩子,可是眉中間卻還是緊皺。我一動不敢動,大氣也不敢出,只能任由他環著我的腰,任由他身上溫暖的男子氣息縈繞在我身旁。就這麼僵硬地躺在那里,我突然及其想回到那個毛氈上去站著。
過了不知道多長時間,于我而言就像幾個世紀。
旁邊的人終于醒了。我趕緊跳下榻子,跪著說︰「奴才罪該萬死,不該睡著。」他倒是一改往日凶凶的模樣,粲然一笑說︰「我說煙兒啊,你一個爺們,怎麼身上一點火氣都沒有。我昨晚看你睡著了,本是想拿一件袍子給你蓋著,可沒承想踫到了你的手,竟跟那千年寒冰一般。我想總不能讓我的侍衛給凍死了吧,就抱你到榻上來睡了。戰場不同別的,無需拘泥于禮節。」我心里一熱,想到在這里無人依靠,他倒是第一個給我溫暖的人。我叩頭謝恩。正待出去,他又叫住我︰「這袍子也賜給你了。」我慢慢接過袍子謝恩,他看了我一眼又說︰「平時注意鍛煉身體,身子骨太單薄了!」我臉一紅,迅速低頭,以掩飾那片刻的尷尬。
接連好幾天,我都害怕看到他。不敢看他的眼楮。一想到那天晚上在他的懷里,想起他身上的陽光氣息,我就有一種莫名的羞怯。唉,我心里不知嘆了多少口氣。怎麼說我在現代也是一個20歲的成年女性,可是如今居然還有這等忸怩不安的小女兒情態。
每次遠遠看他走過來,我就趕緊垂下頭,做出畢恭畢敬的姿態。生怕他看到我眼里泄露出來什麼。幸好他倒沒有在意,自那日對我說過那番令人感動的話之後他又恢復了往日的冷峻和威嚴。
一切好像沒有什麼不同。
唯一不同的是,閑下來的時侯,我心里多了一份惆悵。這種惆悵,讓我更加希望自己從未來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