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從大嬸的建議請了一個郎中為我把脈,心里是莫名的感覺,既希望不要是真的,又不知道在期待著什麼。兩種想法在腦子里打架,以致于郎中抱拳恭喜我有喜了的時候我還有些精神恍惚。
「姑娘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只是長期顛簸,胎氣有些不穩。還要注意悉心調理,切忌不可動怒,不可費神,要靜養才好。」
我茫然地點頭答應。腦海里卻總是浮現起他恨恨的樣子。唉,這個孩子,是不被祝福的,即便他知道,也是不會疼愛他的。
郎中為我開了一些安胎的藥便離開了。一旁的大嬸見我有些訥訥,以為我還在為自己的身世遭遇難過,便開導我說︰「姑娘年紀輕輕,受了些挫折不要自暴自棄,我們這山上雖然沒有什麼特別有名的寺廟,卻有個大師獨獨特別,行事不拘一格,不像一般的修道之人嚴謹,卻偏偏能給那些陷入迷障的人答疑解惑,不如哪天我陪你去拜訪他,一來圖個平安,二來求他化解你心中的結。你看可好。」
我一听,不禁計上心來︰「那位大師,可叫言隱?」
大嬸頗感驚訝︰「怎麼姑娘也听過他的法號?」
我默然點點頭,曾經听阿瑪說過那位說我命途坎坷的道長正是叫言隱。沒想到天地之大,倒真讓我在這不知名的山上找到了。之前听大嬸說這山上的寺廟時我就隱隱期待能有高人在此,如今一听倒真是臥龍之地啊。我急忙應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去吧。我也正好悶的很呢。」大嬸無奈地笑了︰「我當你蔫了呢,一說這個馬上又來了勁頭。年輕人啊,也不當心著點自己的身子。我可說好,這上山可得听我的,萬一見不到你也不可執拗。我們慢著點兒走,郎中都說了你要小心別動了胎氣。」
我順從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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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嬸準備了一些干糧和水,又跟大叔打了個招呼,便帶著我向山上走去。途間休息的時候,大嬸告訴我說這山叫——玉魄山,據說很久很久以前山中有個湖每到夜晚都會發出淡淡的翡翠玉石一般的綠光,就有人說那個湖是玉魄,專門守護這一方安寧,一傳十十傳百,玉魄便成了此山的名字。我喝著水,對這種迷信傳言不甚在意,只是一門心思想著該如何和那位道長交代我的疑問。
走了一會兒山路,此時正好又是正午了,分外炎熱。這時一個擔柴老漢也在我們這塊兒休息,向我們討水喝。我拿過自己背的水壺遞給他,他倒是毫不客氣地咕咚咕咚喝個盡。我有些不滿,只是喝都喝了,再說也無意義。他那廂倒有些瘋癲起來,口中喃喃自語︰「劫生緣,緣生劫。劫困緣,緣渡劫。」我沒好氣地看他,這老漢八成是有些瘋癲。我們又歇了會兒,老漢卻笑著走遠了,從遠處傳來他若有若無的歌聲︰「情到深處化玉魄,水鏡通來是為緣。」
心里感覺有些奇怪,卻又說不上什麼,但還是暗暗記下了這句歌詞。又趕了幾個時辰的路,終于看到那間寺廟了。果真和那位傳聞中不拘一格的道長很搭調,寺廟看著非常破敗,可越是如此于我而言便越有希望。我可不能指望那些個中規中矩的道士和尚告訴我如何穿越回去。然而進廟之後,不禁令我大失所望。空空如也。沒有一個和尚道士什麼的,唯有那一尊孤清的佛像在香火供奉中顯得格外溫和。大嬸有些遺憾和自責︰「唉,這位道長平素里神龍見首不見尾,不像平常道士在寺里清修,真正能見到他的人倒是少數。早知道就不帶你來了。白白跑一趟。」
我搖搖頭示意無礙,但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有些失落,便在寺院里轉了一圈,心里卻漸漸清明起來。
劫生緣,緣生劫。劫困緣,緣渡劫。這兩句話開始我的心里定格,回放。這便是那位高人要指點我的吧。我來到這里是一場緣分,也是一場劫難。只是情到深處化玉魄,水鏡通來是為緣又該如何解呢?我開始惱恨自己,之前怎麼就沒仔細體會那位老漢言語之間包含的珠璣呢?來到這座山本就該見到任何人都不該掉以輕心的呀。
下山之後隔日,我便辭別了大叔大嬸繼續上路。大嬸還是非常擔心我的身體,反復叮囑我不要太過勞累傷神。我再三感謝了他們,為表謝意,我為大叔大嬸畫了一幅漫畫,又按照他們的描述添上了他們那在前線打仗的兒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的樣子,我看著都覺得特別溫暖。大叔大嬸從沒見過這樣的東西,非常歡喜。我也很欣慰,他們照顧了我好幾天,還對我這麼好,我實在無以為報,只希望這點雕蟲小技能讓他們高興。雖然畫漫畫有些風險,但這兒離京城畢竟很遠了,再說離我墜崖或者失蹤已經3個多月了。什麼事兒應該也淡去了。何況我也沒必要把自己想的那麼重要,牽一發而動全身似的,未免太可笑。
進入陝西境內還得經過那座玉魄山,不過我是沒打算再去找那個高人了。這樣的人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能給我指點一二已經很不錯了。再想深究恐怕只會回應一句天機不可泄露啥的。看來走一步算一步才是王道。不過想來他終是知道些事情的,如今倒也急不得,我且繼續往西北去,我相信,他當年既然能找到完顏府上多管閑事算我的命,便不會真的不管我。只是可能時機未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