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趕在天黑之前翻過了山,我咬咬牙,回頭看著茫茫大山,終不再抱什麼幻想。有一件事我倒是確認了,那就是關于玉魄山名字的傳說果真只是個傳說。我翻過了山,一路上根本沒瞧見一個湖泊。更別說泛著綠光的湖泊了。我暗笑,這原本很平常的事情,一人加點想象進去便能夠化平淡為神奇了。以訛傳訛的力量真強大。
趁著天還亮我趕到了集鎮,我之前問過大嬸,翻過山就到了陝西的咸陽。不愧為古都啊,咸陽城建設得還真是不錯。這兒已經靠近新疆了,又因為邊陲戰事有不少難民,所以大街上有很多身著奇裝異服的人,各種文化習俗在這里交融,各地小吃雲集,在這里都以一種和諧的方式被兼包並容著,也因而這里一切較之京城要開放得多。
我在鎮上找了家客棧住了下來。這幾日妊娠反應太厲害,我打算在這里多歇息幾天。再者繼續往前走便是甘肅,緊挨著便是新疆那些犯境的草原民族部落了,相對來說咸陽還尚且安穩一點。
我知曉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每日也不再要那些看上去很誘人的可口飯菜,只讓小二送了炖粥與咸菜到我屋里。這幾日我也愈發渴睡了些,因是在客棧,無人認識我,便也不管不顧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一天里也懶怠得沒有精神。
在我知道自己懷孕之後,我是動過一些打掉孩子的念頭的。畢竟我是個現代人,在這里有個孩子未免太過荒唐。況且萬一我哪天突然回去了,多了一個孩子便是多了一份牽絆。不知他會平白無故地消失了還是留在此地沒有娘親孤苦無依呢?再者古代醫術太不發達,流產又不是大夫們熟練的活計,想來很有風險,貿然吃個墮胎藥我又擔心會有什麼不良反應。如此便也耽擱下來。便是看著月復中的生命一天天的大了,連日來听著他在肚子里的跳動心里倒是有種莫名的溫柔情懷在涌動。
如此住了7天。到第7天的時候,我覺察到自己的銀兩不多了。才出門去想要尋個活計。
我先向小二打听︰「小哥,你知道城里有哪家要新修房子嗎?」。
小二斜睨我一眼,懶洋洋道︰「這位公子,您是外地人,恐怕不了解這邊的情況。這咸陽城什麼生意都好做,唯有這泥瓦匠的活難干。」
我一臉謙卑表示疑惑不解。他一副老道的樣子嘆氣道︰「這葛爾丹部正打仗呢。這葛爾丹的大汗這次是卯足了勁打這場仗啊。前線吃緊呢。誰知道啥時候打到這邊來了,都難說,誰沒事這時候修房子呀!還是留點活錢比較牢靠。」
我看著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若有所思。
這時小二奇怪地問︰「公子問這個干什麼啊?」
我呵呵一笑︰「沒事,沒事。」便往出走去。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我囊中羞澀了。如今只能去街上做一下市場調研了。我在各個鋪子前轉悠,尋找自己能干的東西。食品行業自是不行,我的廚藝一向不精,再說投入成本太高,萬一砸了我就得喝西北風了。染布,雕刻,陶藝什麼的我也不會,賣藝就更不成了,如今我也不是一個人,這身子骨嬌弱著呢。
正不知如何是好焦躁不安時,忽听到一陣吆喝聲。「賣畫賣畫,看撫遠大將軍真容 !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王!殺敵無數的英雄!」
循聲而去,是一個小老兒在叫賣。見我上前,一臉諂笑︰「這位小哥,來一幅吧。英明神武的大將軍王,放在家中可以保平安。」我差點笑噴︰闢邪?呵,他的畫像幾時可以闢邪了。我拿過小老兒手中展示的畫,倒是有幾分相像,但失真還是很厲害的。不過百姓見過他真容的畢竟不多,如此倒也可以糊弄人。見我只是盯著畫看,一點沒有要買的意向,小老兒便從我手中委婉抽走畫卷,遞給另一個感興趣的買家。倒真是奇怪,畫攤前人越聚越多,生意興隆。我猜想可能是大將軍王對他麼來說是一種威信和邊疆安寧的象征,買畫的不過圖個心里寄托。
正待離開尋找別的創業路子,突然眉頭一動,計上心來。我的畫工比起小老兒那殘次水準算上乘,再加上我對十四的熟悉,我駕馭起這個畫應該很得心應手,既然這麼有市場潛力,倒不如我也干這個營生。反正干這個也不算多麼稀奇的事情。
說干就干。我買了些筆墨紙硯回到客棧,閉門畫畫。我努力回想他的樣子。回想他意氣風發,回想他橫刀立馬,回想他對酒望月,回想他的點點滴滴。只是這樣的回想,未免令人心傷。我強打精神,盡量避免摻入太多個人情緒進畫里,只力圖刻畫他的英雄氣概和威風凜凜。
一連畫了1天,我一共出產了5幅作品。按一幅賣上50文的話,我就能掙好多錢了,購花幾天了。我故意在小老兒對面擺了個攤,一來借借他的客源,二來有個比較。顧客一看我們的招牌都是大將軍王的畫像,便心生好奇,一比較高下便分出來了。雖然這樣做委實有些不太厚道,但迫于生存,我也是沒奈何。果然如此這般,客源便被我拉了一部分過來。我畫的五張畫都賣得了好價錢。
次日,我又到那個地方擺攤。卻不見了小老兒。難不成他被我擠兌得干不下去了?我萬萬沒有如此為難人家的意思,只是想在這個行業里分一杯羹,若是真讓人家沒了營生,那心里是萬萬過意不去的。我心緒不寧地擺了一天攤。成績依然不錯,甚至有一個打扮奇奇怪怪的人來買過我一張畫。但我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累了一天,身體的疲乏加上內心的不安折騰得我很不舒服,一回到客棧,我便泡了個澡換上女子衣服休息,夜靜風輕,我很快便睡著了。迷迷糊糊間好像自己在顛簸,在搖晃,卻只當是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