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這段時間,夢捷生意一直紅紅火火,盡管忙碌,有錢賺心里舒服,越干勁越大,顧客就是上帝,發自內心的微笑服務很湊效。
她打算忙過農歷正月十五,再停下來好好休息兩天,再帶著淼兒和雪兒去兒童公園玩一回。
過完大年十五,生意就要平淡許多,學生要上學,有工作的人要上班,每個人都要忙新的一年應該忙的事情。
過年這十幾天,平均每天賺兩三百,對于經濟拮據的她,真是喜出望外。
這可是夢捷事先沒有想到的,她要抓緊這一年一遇的掙錢機會,大撈一把。
正月十五,大年最後一天,城里來了好多從周邊小城市和郊區趕來逛街的人。
橋頭廣場晚上要放煙花,人頭攢動,格外熱鬧,廣場中間掛滿各種各樣的花燈,有雅興的猜出謎底,可以得到小禮品。
基本上是去年盈利的各大單位,借此機會打廣告,做活動扎的花燈,越大的單位,經濟實力越雄厚,花燈越漂亮,圍著觀看的人特別多。
地方特色的折子戲,皮影戲,安營扎寨幾天,熱鬧非凡。
等著看煙花的人們,早早佔據有利地勢,找到觀賞的最佳位置。
夢捷把三輪車推到廣場邊上一角,看熱鬧的人群中有人圍過來看小商品,尤其是孩子,圍著夢捷的車子,不買東西不肯離開,大人們舍得給孩子買玩具,夢捷的錢包開始鼓起來。
裝錢的背包斜挎在胸前,她有意識的用手按了按,這個動作引起一時尚女人的注意。
時尚的年輕女人過來翻看半天,一樣都沒有賣,眼楮總瞄著夢捷背著錢的包。
她轉身剛走一會兒,過來四個混混模樣的人,年齡最大的中年男人,跟其中一個小青年耳語幾句,這個小青年徑直朝夢捷走過來。
他故意和夢捷貼得很近,夢捷發覺有點不對勁,心跳加快,身子一側,那人失手,中年男人又開始耳語,夢捷用余光瞄著他們,連續三次失手,他們只能放棄,幾個人不見蹤影。
夢捷慶幸終于逃過一劫,長出一口氣,出門在外,她不想惹事生非,畢竟經常擺攤,說不定哪天還會遇上他們。
只要他們沒有偷到自己的錢,先不用去管他們,一個弱女子能拿他們怎麼樣?
「賣貨咯,大家過來看一看,瞧一瞧,這里有小孩玩具,年輕人的禮品」
自從推著三輪車賣貨,夢捷穿著樸素老氣,為的是遮住的天生麗質,免得招人眼目惹出不必要的事端。
她正在大聲吆喝兜售車上的貨物。
左娟穿著漂亮時尚,挽著崔萌薦的胳膊悠閑自在地漫步過來,微微發胖的身材,線條分明,看起來氣色不錯,小日子過得滋潤。
她只顧側臉和崔萌薦說著話,沒有看見夢捷擺攤,走到近前想轉身避開,為時已晚。
三人的目光觸在一起,面色難堪,氣氛頗為尷尬。
「喲,自己當老板了?」
左娟硬著頭皮打個招呼,以便尷尬的局面有所緩和,卻好奇怪的問道。
崔萌薦一直誤會夢捷,以為是夢捷推到左娟,使她流產丟了孩子,左娟也是這樣告訴他的,所以見到夢捷像見到仇人似的,拉著左娟準備離開。
左娟順手拿起一個玩具女圭女圭說︰「萌薦,這個好看,我要買這個嘛。」她很會撒嬌,邊撒嬌邊斜瞄著夢捷,嚷嚷著要買小孩子玩具,實際上是拿夢捷消氣。
「喜歡,就拿去,不用付錢!」夢捷壓根沒打算收錢,她穩重不露聲色輕輕說道,心里如風平浪靜的湖水,沒有一絲漣漪。
「那我就不客氣了哦。」
左娟已經將玩具女圭女圭抱在懷里,高興地對著女圭女圭臉上親了一口說︰「寶貝,愛死你了!」
夢捷表面平靜,眼眸卻很茫然。
「快走吧!」崔萌薦似乎感覺到左娟做得過分,拉著她走入人群中。
「不拿她的東西行不?別人過年玩耍,你看她在干什麼?」夢捷听不見時,他埋怨地說。
「心疼啦,我馬上過去付錢。」左娟準備返回。
「你給我回來,別在這里丟人現眼!我們走。」心里糾結的厲害,他拉著左娟往遠處走去。
夢捷耳朵上的金耳環,在夜晚的燈光映照下閃閃發亮,觸動他的心里底線。
她還戴著竟然沒舍得摘下?
她怎麼會在大街上擺攤?沒有跟王哲在一起?原本以為她正在跟王哲一起過著富裕的幸福生活。
這段時間,她是怎麼生活的?是否一直這樣?種種疑問,他開始急促不安起來。
心情糟糕透頂,立刻沒了賞燈看煙花的雅興!
夢捷不是和王哲在一起嗎?王哲家大業大,難道養不起一個女人?又是一大堆同樣的疑問掠過腦海。
如果她和他在一起,她卻在這樣的場合拋頭露面,于情于理說不過去。
回到旅館,他沖進洗漱間,雙眼緊閉,痛苦的喘著粗氣,用涼水沖洗昏亂的頭,扶住洗漱台板,努力壓制著不安的情緒。
不行,得回去問個清楚!
借口說要去拜見多年前的老朋友,丟下左娟,自身返回剛才來過的廣場。
在附近找尋一陣,卻沒有夢捷的影子。
他失望而漫無目標亂走,痛惜短暫偶然的相遇竟然擦肩而過,不知不覺走進一條幽深的小巷子里。
自從見到崔萌薦,夢捷再也沒有心思賣貨,自己深愛的男人,兩個孩子的父親,就要跟別人結婚,心里空落落地不是個滋味。
慶幸剛才裝出平靜的表情沒有被他看穿。
昔日相愛的戀人,會落得相見像仇人一樣落跑,連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好悲哀!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即使失去左娟的孩子,可是,他還有雪兒淼兒兩個孩子啊,至于那麼耿耿于懷,那麼恨她嗎?
她失魂落魄往回走,沒注意身後尾隨著偷錢沒得逞的那幾個混混。
蹬三輪車雙腿,像壓著千斤重的鉛塊似的,怎麼用力還是跑不快。
耳朵邊一股陰風襲來。
只覺得兩只耳朵根部突然被人用力拽了一下,幾秒的功夫,沒等回過神,那兩只耳環,被人揪掉。
耳朵開始流血
第一反應快速騎著三輪車,猛追幾步,站起身抓住那人上去搶奪,耳環被拋出去,迅速轉移到遠處接應的人手中。
夢捷緊緊抓住其中一人不放,在撕扯過程中,被劫匪拽住背包放倒地上,一輛摩托車沖過來接應,夢捷連人帶包被拖出十幾米遠,褲腿磨爛腿部擦傷,拖出長長的血印,她不得不松開緊拽著錢包的手。
搶劫快速而短暫,她才反應過來,站起來大聲呼救︰「搶人啦,快來抓劫匪!」
一位年輕男子听到呼救聲,迅速朝逃跑的歹徒追過去。
歹徒騎摩托車,飛快鑽進巷子里,由于地況復雜,三轉兩拐沒了蹤影。
幫助追人的男子返回,累的大張著嘴喘粗氣說︰「我盡力了,沒追上!」
「謝謝你!」
身邊圍過來幾位好心人關心地問夢捷︰「耳環和錢被搶了?人傷著沒有?」
「不要緊,一點擦傷。」
「趕快報警,撥打110。」
警察很快趕過來,對事情經過作詳細了解,把那幾個人體貌特征做了筆錄。
崔萌薦在巷子里失落地漫無目標地走著,他們可能緣分已盡,沒想到這次偶然相遇,竟然是在這種場合。
他為做不了夢捷的保護人,輕輕嘆息,如果夢捷是他老婆,他絕不會讓她在外面擺攤賺錢。
騎摩托車搶道的人,慌亂中差一點撞上低頭沉思的他。
前面圍著一群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好奇心驅使他過去看個究竟,擠到人群里面看,是夢捷受傷了。
他撥開人群急忙扶起她,焦急地說︰「快去醫院包扎處理傷口。」
夢捷腿疼得牙關緊咬,身上冒冷汗,再加受到驚嚇,腿發軟走不了路。
崔萌薦抱著她,坐上圍觀的人幫著攔下的出租車,去醫院包扎處理傷口,躺在他懷里將頭輕輕靠在她的前胸。
一只流著血的耳朵里殘留的金耳環斷尖,醫生消毒後,用鑷子取出來。
崔萌薦的心隱隱作痛,當初買耳環是為了娶她,可是,剛剛偏偏成為讓她流血的利器。
在金店,專門為夢捷定做的三件套黃金飾品,是他千挑萬選的心愛之物。
金耳環已經遭劫。
剛才還在夢捷耳朵上閃閃發亮,一會兒功夫,它已經不屬于夢捷。
她戴耳環時燦爛的笑容至今難忘,幸福的香吻余味尚存。
一切真的就這樣過去了嗎?
說不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回憶過去,如家常便飯一樣,成為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
「要緊嗎?疼嗎?」。他忍不住關心的問。
「我不要緊,你快回去吧!」知道左娟在等他,夢捷違心地催促道。
「回答我,你怎麼會在這里賣貨?」他眼楮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仿佛一眼就看穿她內心的全部,他要她老老實實地回答自己。
「我不能賣嗎?」。她避重就輕地反問。
「哦,當然可以!」可能自己沒有資格再問下去。
「你們準備什麼時候結婚?」心上像扎了把刀子。
「快了,這次旅行回去,就打算結婚。」他實話實說。
夢捷眼簾低垂,一陣難過,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這個消息,但是,又是最想知道的。
「那件事情,我一直想對你說聲對不起,我不知道那天,她會突然摔倒,我舅舅沒有放好提兜,事後他很內疚。」
「怎麼?不是你推倒?」
崔萌薦感到受騙了,腦袋嗡地一下,有些沖動,有些惱怒,話沒說完,急忙打住。
夢捷和左娟說的完全不一樣,如果是左娟說了謊,夢捷就像竇娥一樣,冤死了。
他一定要回去弄個明白,到底是誰說了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