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娟一個人待在旅館,一會兒踱著步子走到窗前朝外張望,一會兒躺在松軟的席夢思床上撥弄著遙控板,一會兒對著洗刷間的鏡子瞧瞧眼角的魚尾紋,按摩按摩輕疼的太陽穴,然後,百無聊賴茫然的瞅著電視機熒屏,卻不知道上演的什麼內容。
崔萌薦只要未歸,心里終是不安,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惶惶不安過。
單夢捷偏偏在他們玩得正高興的時候出現,就像事先安排好似的大煞風景。
過年被留在單位一直加班加點上班,好不容易輪到休假,陪崔萌薦出來旅游散心,心情被她攪得亂七八糟,煙花沒有看成,出門遇見冤家,真是晦氣。
哎--你說這麼大個城市,哪里不好玩,偏偏去廣場湊啥熱鬧,後悔死了。
幾個月沒見,他看她的眼神依然那麼專注,左娟實在無法忍受,差點被氣個半死。
本來想拿玩具女圭女圭出口氣來著,讓單夢捷難受難受,出她的洋相,可是她卻不動聲色。
他責怪自己不懂事,自然心里更是氣惱。
笨女人,因為愛,開始變得極有心眼,聰明起來有點讓人不可思議。
她一個人待在旅館寂寞無聊,無心思觀看電視正在熱播的節目,咋看覺得玩具女圭女圭變得可惡,沖玩具女圭女圭撒氣。
「我使勁打,打死你!絲毫不能解恨怎麼辦?我把你丟進垃圾桶里,只要心里多少舒服點,我就要這樣做。崔萌薦啊崔萌薦,怎麼還不回來陪我呢?嗯?」撒完氣,撲跌在床上。
後悔沒阻攔他出去,真是傻到頭!
又等一陣,依然不見人影,心中越來越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與其坐在屋里胡思亂想,什麼結果都等不到,不如再到廣場溜溜,看看他究竟去了哪里?
哪怕偷偷看單夢捷買貨也行,看到她心里總要踏實些。
她快步來到廣場,沒有見到單夢捷,心里開始發慌。
人多正是賺錢的好時機,單夢捷沒有理由早早走掉。
「媽的,這對狗男女到底到哪里去了?一個鬼影子都沒有見著。」氣急敗壞,不滿地罵了一句。
一個人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廣場團團轉,腳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直到快步小跑。
小巷里看到的一幕,她差點暈過去,頓時覺得眼楮冒花,火星亂撞。
崔萌薦果真抱著單夢捷上了出租車,她發瘋似的奔過去大喊。
「崔萌薦,給我回來」
無奈,車速很快,崔萌薦根本听不到她的呼叫聲,眼睜睜看見他們消失在車流中。
她渾身無力返回旅館收拾行李,為這次旅游失去樂趣感到沮喪。
本來想借此機會緩和他們的緊張關系,拉近拉近婚前的距離,沒想到剛剛見到單夢捷,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把她打入冷宮,對她不理不睬。
她撿起丟進垃圾箱的玩具女圭女圭,瘋狂剪成碎片,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
如果她近在眼前,剪碎的不僅僅是玩具女圭女圭,因愛生恨的女人,狠起來,後果很嚴重。
她呆坐在床上,情續極不穩定。
無論如何,她要等著崔萌薦回來給她一個交代。
電話鈴聲響了。
「左娟,我有急事要辦,最近幾天不能陪你,你先回去吧,車票已經給你定好,你馬上到樓下去取,今晚我就不回來了。」
想把自己支開,和單夢捷在一起,沒那麼容易,就不走,就要等他回來。
「你什麼意思?為什麼不回來親自交給我?想丟下我不管,是嗎?」。左娟激動沉不住氣地說。
「我真的有急事,回不來!」他在耐心解釋,左娟听得出來。
「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干脆單刀直入地說出來,心里也許好受點。
「是,我和她在一起,怎麼樣?」他也承認了。
「你好過分!」左娟委屈的不得了,眼淚嘩嘩的流下來。
「過分的是你,我們沒什麼好說的,你明白自己做過啥事情,我不需要和你多說下去。」他語氣冷漠,說完,馬上掛斷電話。
「你把話說明白,我做錯啥了?」她緊張萬分,急忙再次撥通他的電話,抱著僥幸心理問道。
電話里傳來崔萌薦變得生硬的聲音︰「還需要我把話挑明嗎?你夠了!」
左娟預感的事情即將發生,她的心已經提到嗓子眼,馬上主動承認錯誤或許事態會變得好一點。
「你先回來,听我仔細給你解釋,好嗎?」。左娟說話的語氣開始變軟,聲音開始嗚咽。
她得改變策略,硬的不行就來軟的。
崔萌薦沉默不語,他最怕女人的眼淚,盡管她沒在面前,關鍵時候心軟成為他最大缺點。
所以,現在不能回去,他要想清楚。
辛辛苦苦努力這麼久,不能白費心機,左娟不甘心繼續乞求。
「你回來吧,不論我做錯過什麼,我都要給你一個解釋,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愛你!」
「愛我,你也不能冤枉別人,信口雌黃說她推倒你,害你流產。」
「是的,我不應該,我知道錯了。」
「然後制造矛盾,讓我恨她,你的目的達到了。」聲音冷冰冰的,讓人顫栗。
「你回來,我給你跪下認錯行嗎?千錯萬錯,是我不該愛上你。」
「我需要安靜,希望你不要再打擾。」他說完又掛斷電話。
他竟然軟硬不吃!他竟然軟硬不吃!!
左娟懊喪地一跌坐在沙發上。
知道錯怪夢捷,崔萌薦悔恨交加,他把歉意付諸行動。
「夢捷,我送你回去,順便看看雪兒。」這句話很溫暖,夢捷心里得到安慰,就算不會在一起,說句好話讓人心里順順氣。
怕父母看見不高興,生出事端,再加不想他看到目前窘迫的現狀,急忙阻止說︰「算了,到此為止,你別進去,我忘記告訴你,我爸媽在家里。」
她舉步維艱的挪著步子,擦傷已經腫脹起來,腿上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不容分說,他不顧一切抱起她徑直走進屋里,低頭貓腰緩緩放在床上。
夢捷父母見狀上前詢問︰「夢捷出啥事了?」
「遇到打劫的,傷勢已經去醫院看過,醫生囑咐她好好休息幾天。」崔萌薦簡明扼要地說明情況。
雪兒急忙奔過來問道︰「爸爸,媽媽受傷了?」
「嗯。」
「媽媽,你疼不疼?」
「不疼。」
「爸爸,你救了媽媽?還走不走?你好長時間沒回來看過雪兒和弟弟。」
「」他愧疚地看了一眼夢捷,歉意地模模雪兒扎著馬尾刷的頭。
「爸爸,別走!」雪兒攔腰抱住崔萌薦哀求道。
「爸爸今天必須走,雪兒听話!大人有大人的事情,爸爸今後一定常回來看你好嗎?」。
「今天不走行嗎?你看看弟弟多可愛?」
雪兒機靈地抱過淼兒,放在崔萌薦懷里,孩子已經咿呀學語,沖著他咧著小嘴直樂,這孩子見了他竟然不認生,擱到別人抱他,早哇哇大哭了。
崔萌薦注視良久,莫名其妙有種親切感撞擊他緊繃著的敏感神經,忍不住輕輕撫模淼兒女敕女敕的小臉蛋,重新把他放回夢捷身旁。
這才注意到這間房子里四周狹小的空間,多一個人都顯得非常擁擠,上下鋪剛才放夢捷時讓他直不起腰,隔著簾子的過道僅容一人通過,多停留一分鐘就覺得窒息。
「叔叔阿姨,我該走了。」他起身禮貌地和夢捷父母打招呼。
「既然來了吃過飯再走,我早想跟你好好談一次。」夢捷父親挽留他,想私下談談。
「叔叔,改天再說吧,夢捷傷養好後,我親自來找您面談。雪兒,跟爸爸拜拜!」
雪兒不舍爸爸離去,把頭埋得低低的,撅著嘴站在一旁不吭聲。
夢捷父親心情沉重,眼睜睜看著崔萌薦離去,不再說話。
夢捷母親忍不住想追出去,被夢捷父親一把攔住。
「讓他走,改天我一定找他談,今天看在他救夢捷的份上,不要多說啥,走,先看夢捷傷得輕重。」
崔萌薦逃跑似的離開夢捷的家,那樣也叫家的話,海邊別墅叫什麼?她居住的環境如此差,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從看到起到現在,一直挺心寒的。
一邊是夢捷,一邊是馬上結婚的左娟,面臨的不是簡單的取舍問題,如果沒有踫到夢捷,他就和左娟稀里糊涂的結婚算了,可是,偏偏陰差陽錯地踫上,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心,又掀起驚天駭浪。
他漫無目的四處游走,需要一個人安安靜靜好好想想清楚。
左娟真心愛自己,因愛撒謊情有可原,她丟了孩子,畢竟傷心。
夢捷是生有兩個孩子的單親母親,為了救雪兒,她才生了淼兒,如果放棄會錯上加錯。
她沒有和王哲在一起,是自己以前判斷出錯。
居住環境簡陋不堪,再次證明和王哲扯不上任何關系,的確是自己誤會她,冤枉她,事已至此,他該怎麼辦?
她太可憐,被逼無奈才出去賣貨,都是自己害了她,一路上他陷入深深地自責中。
自己制造的後果,只能自己面對,出這樣的差錯,心里有愧,愧為男人,他誰都對不起,誰都無法面對!
他再一次來到酒店。
「老板,給我兩瓶酒。」一個人喝得酩酊大醉,借酒澆愁一醉方休。
酒店打烊後,他倒在馬路人行橫道上
左娟決定再賭一回,耐心等待他回心轉意。
她撒的謊,他知道因愛生恨嫁禍于人,過不了幾天氣一消,他會回來的。
幸好假懷孕的事情他不知道,要不然,事情真的徹底沒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