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雨言心髒強烈的跳動,讓顫抖的手懸在電話數字上方遲遲未落,她輕吐一口氣舒緩自己緊張的情緒,最後還是決心按下通話鍵,她知道那是因為她還留戀。是否一切在那一刻之後會有所不同,我要的答案是否可以得到解答,若雨言在心底默默的說。
陰沉的午後,緩慢的呼吸,濃濃的睡意在屋間徘徊,方衡介從被窩里伸出修長的手模索著床頭櫃上不停顫抖的手機。好看的眉宇緊湊著此刻的不耐煩,狹長的冷眸微微向上傾。看著陌生的電話慵懶的修長的身依靠在床頭按下了通話鍵。
「喂?」富有磁性的聲音帶著幾分慵懶。許久,電話的那頭依舊是一陣沉默,方衡介疑惑的取下耳邊的電話看著手機屏幕,是同市的電話號碼,會是誰呢?帶著困惑的表情他再一次試探性的問了一句「喂?听得見嗎?」。
「是我。」電話響起久違的溫柔。
「雨言?」方衡介沉默許久才猶猶豫豫的回答,形狀極其美好的眉宇更加深了,他希望不是她。
「嗯。」一字的回答就如七月傾盆而下的雨,利落的潑在了方衡介身上。銳利的鳳眸竟染上了些許震驚,他支起上身,微微坐直的倚靠在床頭。若雨言說要和他見面,這是三年來他們第一次通話,幾句話就把一切說的簡言意賅,他知道他們始終會見面,可是萬萬沒想到她會主動找到自己。
世界這麼大,為什麼偏偏要遇到。
他們約在離舊校區最近的一家餐廳,三年的時間,改變的不僅僅是他們,其他的人物也在時間變遷里更改了模樣。一路開車來,熟悉的,陌生的糾纏在一起。坐在窗邊的若雨言視線一直跟著白色車上下來的英挺的男人,小雨里他氣質不凡的外表叫人移不開視線。直到若雨看到言方衡介來到自己的桌前坐定,毫不吝嗇的露出甜美的笑容,我想讓他看到我最好的一面,她對自己說。也是這一笑,似乎就說盡了這三年來的一切。她很好,一直都很好,就算他不在身邊,她依舊過得很好。慢慢的她將視線轉到了窗外,淡笑而不語的看著那打著小雨的長椅發呆。她說,我要結婚了。那是她醞釀了許久的話,除了這個她還能說什麼呢?說自己忘不了他,還是質問他消失的三年。再怎麼痛徹心扉卻早已過去。
方衡介只是一副早已了然的微笑著,淡漠,但那刺眼的笑卻刺得讓人生疼。三年的時間,他們已經不再是之前的他們。三年前
2008年中國出現了50年罕見的雪災。
2008年中國拉薩發生打砸搶燒事件。
2008年四川汶川發生7.8級地震,造成數萬人傷亡,無數家庭支離破碎。
-2008年發生結石嬰兒事件。
2008年還有一件對于世界平凡,但對于若雨言特別的事情。那年他們親手把自己的孩子托付在死神的手里
那一年的某一天照常提著換洗衣服給方衡介送去的若雨言看著一臉疲憊的方衡介朝著自己走來,胡渣子已經催化著他俊美非常的臉,顯得蒼老頹廢了許多。她知道疲憊早已吞噬了他的朝氣,雜志社編輯的工作總是在焦頭爛額的時候擁擠得沒有多余的時間,這對于靠關系爭取到實習生的他來說,一切都是他想要把握住的,自信心強的他要用實力證明自己。若雨言心疼的看著滿臉疲憊的他朝著自己走來,眼眶里涌動的熱淚,早已滿盈卻遲遲未落,幾天未見的戀人卻只是在雜志社的樓下靜靜的站著,方衡介不斷的看著手表,焦慮已經讓他幾近瘋狂,似乎一分一秒都在煎熬中,但那失神的眼神卻讓他無法斷然的結束這段沉默,他性情冷淡卻唯獨在乎這個溫柔的女人,每一次她的一句體諒的沒關系總是讓他內疚讓他心疼。
「介,我有孩子了。」若雨言低垂著清澈的眸子,聲音越來越低。
「可是你知道,我們現在還不能要孩子。」眼底閃現訝異,卻只是掩飾著一閃而過,幽深的眸瞳一臉鎮定的看著眼前的她,表情沒有欣喜,沒有驚訝,低沉的聲音只是殘忍的在她的心口繡上了「冷淡」。
「可是」若雨言低著頭撫模著懷里的小生命,她想要這個孩子,這個屬于他們的孩子。
「孩子我們以後還可以要。」方衡介輕嘆一聲,輕輕的將她攬入懷,沉重的呼吸在她耳邊縈繞,起伏的胸膛藏著怎樣的決絕。
那時候他們還是父母眼中年少輕狂的孩子,那時候他們還是學校里屈指可數的優秀學生,那時候他們還是即將為步入社會而在熱身的初生牛犢。可是這突如其來的孩子,讓若雨言手足無措起來。她想要方衡介的支持來安定自己內心的不安,但似乎一切不是那樣的,一句「我們不能要孩子。」已經結束了所有的希望。那雙手松開了懸崖邊上的繩索,失去了力量的繩索,隨著她沉沉的滑入了谷底。
「雨言,雨言」方衡介抱著昏倒的若雨言呼喚著她的名字,眼底的不忍卻僅僅是一閃而過。
當她起來的時候卻已經是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了,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牆,她慌張的環視著周圍的一切,她怎麼會在醫院里?孩子,孩子被打掉了?心里唯一的惦念何時竟轉變成懷里未出生的生命,或許這就是母性。
「你醒了啊!」一位身穿白色護士服的中年女護士端著盤子含著笑走了進來。
「護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呢?被打掉了嗎?」。
「你別緊張,先躺好。你的孩子沒事的。」中年護士放下手中的東西,安撫著她緊張的情緒,慈祥的笑容在嘴角泛洋開來。輕輕的為她蓋上了白色潔淨的被子。
「孩子真的沒事?」那期待的眼神看著護士尋求著一份肯定。
「我怎麼會騙你呢,情緒太激動對孩子不好的哦!」護士點著頭,表情肯定的安撫著她激動的情緒。
「嗯!」嘴角微翹,安心的往後靠在了松軟的靠墊上。
「送你來的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吧!」中年護士靠著床邊坐下,嘴角帶著深意的微笑。
「他人呢?」若雨言潛意識得朝門外探了探身子,眼神有些失望。
「別看了,接了一通電話,就留下這張紙條走了,看樣子好像很急。」
「他應該回雜志社了吧!」若雨言在心底對自己說。
「你們還是學生吧!」
「嗯,大四了。現在正在實習期。」
「那畢業就趕緊結婚了。現在的孩子啊,哪像我們以前」中年護士意味深長的坐在床邊娓娓訴說的講起了以前,若雨言側過頭看著窗外出神,不知不覺竟到了下雨的季節。時間遣走的原來不只是季節,還有我們變遷的曾經,慘淡的現在。
一張白色的紙在手邊緩緩的下落,直到空白的那面朝上靜止在了地面。
「雨言,把孩子打掉吧。」
十字口的路燈變換著顏色,踏在斑馬線上的腳印急促的一擁而上,雜亂得毫無節奏。等待的車輛里一雙雙眼楮看著那閃爍的路燈,做著蓄勢待發的準備。隨著人走過,車輛出發,一個清麗的身影在斑馬線的另一頭穩穩的站著,憂郁的雙眸看著手機閃過一絲疼痛。一遍一遍的撥通電話號碼,一次次的掛斷到最後的直接關機。難道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嗎?她們已經一個多月沒見了,他在躲著她?不,他不會這樣的。他是愛著我的。一定是手機被偷了,一定是太忙了,沒有時間通知自己。等忙完這一陣,等他站穩了腳跟,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若雨言堅信著彼此之間的愛,那時跨越了那麼多年的愛戀,一定會走到白頭的。他,一直都是說道做到的。
若雨言闖過紅燈的斑馬線朝著心底不停默念的地址而去,奔跑的身影在穿梭的人群里淹沒,踏過留著雨的街道,濺起一點點水花。
可是在腦海里不停幻想的見面場景竟然狠狠地被一扇冰冷的門隔開了,所有在腦海里翻騰的台詞也就顯得多余了。沒有人來開門,甚至听不到門內有任何的響動。當她放棄了門鈴,不停的用手去敲擊門的時候,門開了,但卻是身後的門,一個陌生的人。
「別敲了,他們一家人昨天拖著行李箱走了,估計出國了,我還看到他們手上拿著簽證一樣的東西。」一個外地口音的男人,手里拿著文件之類的東西說。
「出國了?你有他們電話嗎?」。
「電話?沒有。那種有錢人怎麼會和我們打交道。」那人聳了聳肩,一無所知的表情。
「喂,廢話那麼多干嘛!資料整理好了沒有,讓你等會兒和小羅去一趟銀行。」另一個人催著把他拉進了房間。
重重的關門聲回蕩在耳邊,在心底重重的壓下了沉沉的重量。若雨言頹然的坐在了地上,白色的裙子毫不在意的附著上了塵土。
的確沒有不透風的牆,無法躲過的暴風雨,總是一觸即發。不在雷雨夜,卻是晴空霹靂。即使若雨言早已想到過若爸爸知道後生氣的場景,可是當若媽媽拿著藥質問她︰
「你最近是怎麼老是腸胃不舒服。」
「你去看過得了什麼病了嗎?」。
「你這些藥里怎麼有是孕婦吃的,是不是醫院拿錯了。」
暴風雨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始終無法控制自己心底的顫抖。她無法回答媽媽的這些問題,只是流著淚站著,緊閉的雙眸以沉默的肯定了若媽媽的假設。
「馬上把孩子打掉。」聲音低沉卻嚴肅的吼道,那雙憤怒的眼楮仿佛想把眸光擰成利刃,凌遲著她。
「不要,我不會把孩子打掉的。」不知道她哪來的勇氣,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放抗父母的決定。
「言言,別惹你爸爸生氣。」若媽媽大聲呵斥住若雨言,一個眼神制止了若雨言接下去想要說的話。「現在都晚上了,明天吧!明天我拉著她去。」若媽媽拉著若爸爸勸說道。
「不行,現在就去。」若爸爸也是一個火氣一上來就拉不住的 脾氣,堅實的臂膀隨著沉重的呼吸不斷的上下起伏。身為警察的他,一直以來都有著難以抗拒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