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韓珂早早地從床榻爬起,出靖康王府時,竟然沒有任何人攔著。抓了個丫鬟一問,才知楚黎昨夜醒來之後便下令「初瑤郡主去留自由,任何人不得阻攔」。
對于楚黎的轉變,韓珂心存疑惑,大約是腦袋燒糊涂了吧?這一點都不像他的行事風格。這樣也好,她本就不想在靖康王府多待半刻。
出了門,拐了個歪,韓珂才發現蕭焱還在巷子口守著。她的心中猛然涌起一陣感動,一句話都不說,只是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真的嗎?」韓珂一臉喜色。
「好,你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你。」見韓珂不答,蕭焱心中已然明了。原以為,如果沒有叔父,他就可以成為她心目中的第一位,現在看來,他始終都只是個過客而已。
蕭焱沒有答話,只是撓撓腦袋,韓珂瞧見他布滿血絲的雙眼便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韓珂啞聲吐吐舌頭︰「焱哥哥,你在門外站了一夜嗎?」
蕭焱也不說話,只是固執地牽著她的手走。
為她開門的人是小韓珂。
才出王府沒兩步,便看見不遠處站著的蕭焱,那沾滿雨露的衣衫,皺巴巴地,韓珂突然有點愧疚。
蕭焱又道︰「我們快些回去收拾收拾吧。雲歌的冊封大典已經結束,平城附近的司幽**隊也已經撤退。叔父已經決定今日中午啟程回朝。」zVXC。
「多重因素吧。最重要的一點,應該是為了逃婚。」蕭焱抿了抿唇,「紫昕小姐曾經是許多男人心目中的最佳配偶。」
待到蕭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後,韓憑對著禁閉的大門,講起來暗號。
「原來是我錯怪了她,她喜歡的人真的是舅舅……」韓珂心虛地低下頭去,「那我現在就去向她道歉,向她解釋清楚。」她雖然喜歡蕭弈凡,但是若是君無意于,她不希望看到真心相愛的兩個人相互折磨。才得對黎。
韓珂若有所思,緩緩道︰「焱哥哥,前些日子,瑤兒恐怕做了件錯事,令舅舅生氣了。舅舅說了,以後他的事情不要我管了。我想先去見一個人,向她道歉,也許只有那麼做,舅舅才會原諒我。」
「也好。」韓珂朝著蕭焱粲然一笑,主動將小手放進他的手心。
「為什麼是曾經?」韓珂不解。
蕭焱失笑,原以為她會追問昨晚的事,想不到她心里惦念的人依舊是叔父。他攬了攬她的肩膀,笑道︰「昨晚楚黎送來了剩下的半株冬茗,叔父服下後,病情已經基本穩定了。」
「丫頭要是不相信,就跟我回去看看!」擔心她還會在靖康王府呆下去,蕭焱忙急急說道。
「不用了,女孩子家喜歡的東西入不得你的眼。」說罷,韓珂便瞪著眼楮,等蕭焱離開。
「這個給你,出去買些吃的。」韓珂丟給小韓珂一錠銀子,心中煩悶。原想今日向慕容嫣問清事實,可如今的局勢,怕是來不及了。
「那她為什麼要來司幽國?」
那人背脊僵了僵,沒有回頭,腳步也沒有停下,低聲倉惶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韓珂失落的低下頭去。
蕭焱訕訕一笑,答︰「算不上認識,只是略有耳聞。名動一時的紫昕小姐,在大胤,京城之中幾乎是家喻戶曉的。這些年,丫頭你一直跟著你父母住在平城,你回來的時候,她已經來了司幽國,也難怪你不知道她。」
韓珂吩咐小韓珂將書信交給慕容嫣,小韓珂卻皺著眉問︰「姐姐,為什麼你寫的字和那個怪叔叔寫的字一樣?我都認不得。」
韓珂畢竟只與那慕容嫣見過一面,認錯人也不是什麼怪事,听到此人聲音,明顯是個男人,于是忙朝對方低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我陪你。」
她不能再傷他的心了。可萬一他醒來之後,她已經離去,他會不會又傷心呢?
「你想多了,與她拉拉扯扯的男子是她哥哥。她哥哥此次來司幽國尋她,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接她回大胤。她家中早已為她選好一門親事,此次回大胤,就是要與未婚夫成親。而她自殺的真正原因並不是你對她說得那幾句話,而是為了逃婚……以死明志!」
韓珂則一臉驚奇地望向他︰「焱哥哥,你怎麼知道?你是不是跟蹤我……可是舅舅他並不知道。」她以為愛情必須是一對一的,舅舅對紫昕小姐痴心,紫昕小姐卻對著其他男人投懷送抱,這讓她難以接受。
不知道該怎麼跟蕭焱解釋認識雲狄公子的事情,她干脆扯謊。
等她抬起頭的時候,那一襲白色的身影已經從她視線里完全消失。韓珂以為自己晃了眼,又努力瞪了瞪眼楮,發現真的是一個人都沒有,頓時不寒而栗。
「你阿姐在家嗎?」韓珂問。
蕭焱愣了愣,隨即心底像是得到無盡的滿足,緊握著女童的手掌,不急不緩地走著。
「她毀容了。為了逃避對方接連逼婚,她寧願自毀容貌,這也是她在大胤聞名的另一個原因。」蕭焱的目光眯成一線,「對方是家世不錯的王孫貴族、風流倜儻、滿月復經綸,曾經我也一度不解,她為何要自毀容貌。如今我懂了,原來她心底的人是叔父……這也難怪,皇城之中的女子,沒有誰不想嫁給叔父。」
走到靖康王府門口的時候,正巧踫見一個很熟悉的白色身影從楚黎的屋子里走出來。那人帶著兜風,似乎不願讓人看見。韓珂眯了眯眼楮,這才發現那人正是今日尋二未得見的女子,慕容嫣!只是今日的慕容姑娘著男裝,倒比先前更具陽剛之感。
他在這兒守著,不為別的,只是擔心她忘了回家的路。午時三刻,他們就要回大胤了,他舍不得將她落下。
「這麼快?」韓珂心中閃過一絲擔憂。她腦海里一直回蕩著太醫對她說的話︰小妹妹,不管你與五皇子殿下有什麼矛盾,但看得出他是很關心你的,你若是一再傷他的心,就是你的不對了。
蕭焱問︰「怎麼了?」
「跟誰?」
韓珂笑而不答。
兩個人走到趙府門口,韓珂卻突然停下腳步。
時候已經不早,韓珂慌忙往靖康王府趕去。
從後山往趙府走,路過雲狄花坊。
她慌忙幾步趕上去,叫了聲「慕容姑娘」。
「阿姐今天一早就出去了。」小韓珂嘟嘴,「我到現在還餓著肚子呢。」
「……」
在屋中取了筆墨紙硯,留下一封書信,書信中交代了自己現在的身份和住址,如果小韓珂口中的怪叔叔真是歐陽,他定能認出自己的字跡,她希望有朝一日,歐陽可以來大胤尋她,只是今生已無關愛情。
「這不能怪你,你那日看到有人與她拉拉扯扯,所以你認為她不是個好女孩,所以才……」蕭焱沒有說下去。
蕭焱見她出來,慌忙上前將她擁住,將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遍,確信她安然無恙後,方道︰「瑤兒,你真是嚇死我了!你不知道這一晚上太醫從靖康王府進進出出的,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麼事,急著想要進去,又……」又沒有正當的理由。
「不必了。」蕭焱伸手將她攔住,指了指木屋門前的牡丹花叢,道,「牡丹花叢被車軸壓過,可見她的家人已經接她離開了。」
「詩畫雙絕,京城之中,無人可及。」
韓珂瞪大了眼楮,難以置信地望向身邊的蕭焱,「焱哥哥,你怎麼連這些都知道?你認識紫昕小姐嗎?」
「你跟著我去就知道了。」
「舅舅的病,怎麼樣了?」韓珂又問。
「去哪兒,我陪你去。」蕭焱猜到她口中所說的那個「她」是誰,出于某些原因,他裝作不知。
這些天為了舅舅的病奔波忙碌,甚至沒有來得及去深究那穿越同伴的事情,那人真會是歐陽嗎?韓珂心中愧疚,不管是不是故人,她于情于理都得去證實一下,便轉頭對蕭焱說道︰「焱哥哥,你先回去吧。我想進花坊買一束花。」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韓珂終于還是掙月兌了他的束縛,垂眉道︰「焱哥哥,你先回去,我要去跟他道個別。」
韓珂引著蕭焱來到後山的牡丹園,指了指牡丹叢中的小木屋,聲音落寞道︰「有個女孩子住在那里面,舅舅很喜歡那個女孩子。前幾日,我說錯話,她居然自殺了。我猜,她也是很愛舅舅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散落在風中。
「她有多出名?」
等她推門準備進屋,白衣男子才從院子中現身,望著韓珂的背影,眉頭蹙成一團,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原來,楚黎在睡夢中不停喚著的人竟是她,低垂的眼眸中,忽現一絲寒意。再讀讀小說閱讀網「吱吱——唧唧——」,一只通體銀色的小猴子從假山後跳出,三步一躍,將手上的信箋遞上,神色倒是殷勤的很。
寥寥數字,白衣男子倒像是著了魔,半晌,信箋在緊揣手心中,化為灰燼。一劍直直插入胸口,魅惑的紅色液體,在白色的長袍上肆意沾染。銀色的小猴,驚恐地望著,吱吱唧唧叫個不听,「哧」地一聲,又呈現出詭異的安靜。男子手捂著胸口,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