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流風 第一百二十一回 一簾幽夢

作者 ︰

宮闈深處,時間的流逝似乎並不相同漱玉流風第一百二十一回一簾幽夢章節。對于幽居深宮的妃嬪宮女,漫長的流光似乎總是看不到盡頭。而對于日理萬機的君王,一年的輪轉,不過是眨眼之間。

白天黑夜,埋頭于政務中的楚陌寒並未在意過時間的流走,恍然回首,便已將近兩年。

不停的處理國事,不停的安排政務,只要間斷下來,無可抑制的刺痛感就會涌上心頭。年少時,曾多少次設想過登上帝位的情景?原以為這天下便是畢生所求,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掌握的了天下江山,卻奈何不了那一個人。

如果忘記他,是不是可以輕松起來?

然而,他心里非常明白,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忘記他,因為自己根本就不願忘記。

沒錯,你想讓我忘記你,放任你自由的離去,但我絕不會讓你遂願。

清朗的月光滲入軒窗,楚陌寒不忍看到一般,閉上眼楮。

想要見到他,想要永遠的得到他,即使這樣會使他痛苦……楚陌寒心中一涼,這就是自己所求麼?

如果自己的願望會給他帶來痛苦,為何自己還要這樣做呢?曾是那樣的珍惜他,呵護他,如今自己卻要親手將他推入苦難之中麼?

即使這樣……

楚陌寒痛苦的搖搖頭,如今自己對他的情感,到底是愛是恨?

怎麼會不怨他、不恨他?給了自己一線希望後,又將自己推向萬丈深淵。如果遵守當年的承諾,自己這一輩子,都要承受痛苦的煎熬。

可是,如果反過來又將如何?辰冰清的話語回響在耳畔,如果我找到他,我又想怎樣,我又能怎樣?!

「如果他不願跟你走,你硬要把他綁回來不可?」不得不承認,自己心中存在這個可怕的想法。一次次的想要折斷他的翅膀,讓他永遠也無法飛離自己的懷抱,可是……可是這就是我真正想要得到的結果麼?!

蘭因絮果,相思成網。

無端的清風撩撥著輕舞的簾幕,楚陌寒干脆放棄了入眠的嘗試,推開房門,向長廊深處走去。荒蕪的疏草中,一間並不起眼的房屋在月夜中沉默。

承香花分徑,借綠柳繞牆。

朱漆斑駁的楹聯在流光中依稀可辨。看來,這里本應是繁華蔥茂之景,但在對宮閣的修繕中,楚陌寒下令繞過此處,使它保持著一切歲月的痕跡。

並不寬敞的屋子顯得有些凌亂,泛黃的書頁已成為蠹蟲的餌食。角落里,若有若無的藥香飄散在空中。

想必在四皇子的事情之後,蘭國楨很認真的清理過現場吧,書櫃上的資料大都被移去,逐漸被塵網封存漱玉流風第一百二十一回一簾幽夢章節。楚陌寒輕車熟路的打開一只小櫃,取出半瓶殘酒。這兩年來,他常常把自己關在這里,暫時的從現實中逃月兌。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清涼的月光流淌進來,那襲白色的身影,似乎浮現在眼前。

「漱風……」喚出那個令人心痛的名字,他伸出手,想要觸模這飄渺的幻象。

「漱風,這兩年來,你過的可好?」他對著眼前的人影,喃喃的道,「你還恨我麼?還記得我麼?」

白色的身影衣袂翩然,如出塵的白蓮。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選擇了楚家軍,怪我當了這個皇帝?」他苦笑道,「你還怕我麼?還是只把我當作主公,當作手中的將棋呢?」

「你對我這麼殘忍……」他走入白紗一般的月光里,「你一次次的從我手中溜走,一次次的利用我達到下一步棋的目的,現在,你滿意了麼?你的目的達到了麼?」

那面孔似乎帶著一絲憂郁,一絲落寞,在流光中默然不語。

楚陌寒長嘆一聲,道︰「這場游戲什麼時間才能結束?你對我的溫柔,是我的錯覺,還是你的逢場作戲……如果將要取得天下的不是我,而是另一個人,你會不會對他也同樣如此呢?」

「漱風……」楚陌寒有些重心不穩的扶著桌子,「看著我,即使在夢中,你也不肯靠近我麼……」

靜夜疏星,清酒苦寒,楚陌寒伏在桌上,輾轉沉入夢境。不知過了多久,一聲吱呀的輕響,一個瘦小的身影推門而入。

那孩子一襲羸弱的白衣,眉宇間帶著幾分憂郁。他小心翼翼的關上門,悄無聲息的步入屋中。

楚陌寒抬起頭,愣愣的看著眼前的少年。那少年卻像是看不見他一般,徑直向書櫃走去。

楚陌寒只覺少年的面孔有幾分熟悉,在他的注視下,少年輕手輕腳的拉開最下層的書櫥,鑽了進去。

哧哧幾聲響動,書櫥的門又被從內部關上。奇怪的是,雖然隔著一層木板,楚陌寒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書櫥內部的情景。

那白衣少年縮在狹小的隔板間,雙臂環抱著膝蓋,將頭埋在臂彎之中。黑色的長發披散下來,凌亂而無助。

「漱風,是你麼?」楚陌寒輕輕喚道。這一定是在夢中吧。這段景象,可是年幼的他在此留下的魅影?

書櫥里的少年听不到他的呼喚,依然低垂著頭,安靜的縮在角落。

楚陌寒站起身來,走進緊閉的書櫥。隔著木板,似有輕輕的啜泣之聲從中傳出。他貼近,只見少年瘦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著,拼命壓抑著斷續的哽咽。

「你……是受了什麼委屈麼?」楚陌寒俯子,想要推開閉合的木板。

哭泣聲戛然而止,那少年豎起耳朵,似乎听到了他的話語。他抬起頭,詫異的四處尋找,兩行清澈的淚珠滑落腮旁。

不知是不是在夢境的緣故,薄薄的一層夾板,楚陌寒卻是無法推開。他看著白衣少年清秀的臉頰,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忽閃著,寫滿了困惑與苦痛。

「漱風……不要哭,有我在……」楚陌寒喃喃的低語,希望能夠傳達到他的耳中。即使這是夢境,也不願看到他的淚水。

「……救我。」白衣少年失神的望著他,細弱的話語如水晶碎裂的聲響。

「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楚陌寒心中一緊,恨不得立刻打破阻隔在二人之間的木板,將他攬入懷中。他用力的拍著夾板,砰、砰、砰的響聲愈發洪亮。

「我這就來救你!」他不甘心的撼動著沉沉的木板,明明就在眼前,為何觸不到他呢?隆隆的聲音響徹屋際,那白色的身影卻如薄霧一般,晃晃的淡入風中。

「漱風!不要離開我!」楚陌寒失聲喊道。周圍的黑影像是鬼魅一般,席卷著他沉入冰冷的黑暗。

砰、砰、砰……

無助的聲音依然在耳邊回響。似乎,還參雜著別的聲音。

「陛下,陛下!」

楚陌寒睜開眼楮,只見凌子墨關切的看著他,辰冰清抱著胳膊站在一旁,挑眉說著「再不起來,就拿冷水潑他」之類的話。

楚陌寒木然的坐起身來,天色已亮,昨夜的夢景恍如隔世。

「陛下……」

楚陌寒擺擺手,眼角的穴位突突的疼著,宿醉之後,反而會更加清醒。明知舉杯銷愁愁更愁,卻在痛苦的循環中難以自拔。

他回身四顧,夢中的殘影早已煙消雲散。為何會夢到他少年時的模樣?自己之前見過他麼?

仔細算來,自己唯一來到旻都,是在玄崇五年隨父領賞之時。那個時候有可能遇到他麼?

這個夢,又意味著什麼?

頭腦像炸裂一般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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