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又一次的撒滿‘卡特星’的大地,緊張的氣氛壓抑著基地,隱隱的那不安的氣息在基地彌漫著。抬起頭陽光照在臉上,溫暖而刺眼,可心情卻如同這陽光的另一面浸在一種無形的陰暗中,沉悶的讓人窒息。
我和安東都避開關于基地的任何話題,確切的說是我不想和安東談任何關于基地的事情。更多的時間里我們又回到了初次見面的時候的狀態,他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彼此之間沒有太多言談。他在思索,我也在思索,我看不透他的思想,也不想看透他的想法,他不再微笑,而在沉默著用一種呆呆的目光看著一個地方思索著。改進後的‘漫步者’的飛行狀態已開始調整過來,隨著飛行次數的增多,安東越來越象是一個旁觀者,有時甚至懷疑他在飛行時是不是也在思考著問題,很多次我看到他面無表情的坐在那里,而飛行器卻在高速飛行狀態下。那表情,有點象是第一次我和他站在基地的草坪上,看到那架改進後的‘漫步者’墜地後他沉思中的表情。
事情還是無可避免的進行著,拉法拉走到我和安東面前時我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安。「施泰德請你到他那去,迪瑪中尉」,他審視的沒有表情的看著我,身後剛剛落地後的‘漫步者’還滿發著熱量和一股淡淡的燃料的味道。「沒有叫我嗎」突然的那懶懶的緩慢的又有些傲慢的聲音從那個沉默了許久的安東那里傳來。「指揮官只讓迪瑪去,沒有提到你」拉法拉冷冷的說,「真讓人失望,有點被忽視的感覺」又是那慢慢的怪怪的口氣,似乎還帶了一點的任性的不滿。他的聲音不得不讓我的目光轉向安東,那微笑,那熟悉的微笑正掛在他的臉上,嘴角上,還有眼楮中,他在訕笑著,挑釁似的看著拉法拉。「迪瑪,代我向施泰德問好,如果你能想起的話」他還在微笑著詭異的用種有些暖昧的目光看著我,他在暗示,他在暗示著什麼。「好怪,為什麼施泰德讓你傳話,他很信任你呀」安東用微笑與傲慢的語氣嘲諷著拉法拉,不明白安東為什麼對拉法拉含著一種無形的敵意。
「你查覺到了什麼」我不想看安東,也不想看他的微笑,在這樣的時候他還在微笑。「很好的天氣,不過陽光再也不會照到你,再看一下這美好的天氣吧,迪瑪,這風會讓人懷念的」,他語氣說的是這樣的輕松,卻狠狠的撞在我的心底。他的想法與我是一樣的,只是我不願承認這個現實,也不願意去想什麼,但從他的話中一切也大概得到了證實。「迪瑪……」突然的安東換了一種語氣,「什麼」我不得不轉頭看著他,我感覺他要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記得,你還欠我一個人情」……如果換個時候,換個場合我想我一定會被他這句不合時宜話又一次的氣笑,「我差點就忘了」我還是微笑了,不過一種淡淡的傷感在微笑中涌在心底。
‘陽光下的‘卡特星’,綠色的曠野,飛翔的白鳥,‘漫步者’,還有夜色中守望的遙遠宇宙,綴滿了星光……’思路有些的混亂,在施泰德的辦公室外我習慣性的整理了一下制服,然後敲了敲門,三秒鐘後推門走了進去。窗子外的陽光照進來,他又被日落前的陽光籠在光輝中,那是一種桔色的暗暗的光芒,有些的朦朧的倦意。「你好,施泰德指揮官」,很意外,他沒有穿制服而是穿了身便裝正在窗邊看著窗外。「迪瑪,過來一下」,一切與我事先想的並不一樣,我以為他會一臉嚴肅的坐在辦公桌後下達命令,卻沒有想會我們的見會是這樣的開始。輕輕的我走到施泰德的身邊,他還是沒有回頭看我,而是用沒有拿杯的一只手指了指窗外,「看,迪瑪,日落很美麗」。順著施泰德手指的方向望出去,開擴的視野中是曠野,一層桔色的光芒正沉向曠野的那面,它的光輝將曠野中的一切都籠在了就要殘盡的桔色中,或是它正在被黑夜吞沒著,僅有的一絲余輝正掙扎在黑暗的邊緣。這是極美的一幕,不過確切的說也是極淒美的一幕,這是黑暗來臨前最後的一絲光,如血被沖淡,光線在暗淡著,預示著隨之而來的將是沒有光的黑暗。「喝些什麼,迪瑪,還是來些果汁吧」,在我還沉浸在余輝的思考中時,施泰德已轉身離開窗子不知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听果汁遞給了過來。
「不用拘束,迪瑪,這是我與你的談話,沒有基地的因素,你可以隨意」施泰德坐在辦公桌後很隨意的將手中的杯子放在了桌子上。我還是選擇了站在窗子邊,窗子外的景色可以使有些沉悶的氣息得到一些緩解。「好吧,你明白我讓你來想和你談些什麼?」施泰德很直接的說,「關于基地的事情,我能想到的,可能就是這方面的」,我沒有再回避自己這段時間的想法。他微笑了,拿起杯子輕輕的習慣性的搖了搖,這是他一個習慣性的動作。記得上一次看他晃動杯子還是在好幾年以前,那天我正走進基地的餐廳,施泰德正在和幾名地基人員說些什麼,他在他們中間開朗的笑著也是這樣微微的晃動著杯子。那樣他的樣子就象是一個大男孩一樣充滿了陽光,而此時他還是這樣的晃動著杯子不過已沒有了那開朗與笑,更多的是一種沉著中的深不可測,讓人無法來看清,來接近。「你查覺到了什麼?」他又在提問,語氣很溫和是那樣的隨意,「基地會有事情發生」。窗外最後的一絲余輝已墜入地平線的那面,暗藍色正在向黑暗加深。「‘卡特星’的一場內戰就要開始,迪瑪,這是今天我要想告訴你的」,他的聲音並不很大,可足已沉重的讓人透不氣來。「為什麼」,「三方的勢利在醞釀了幾年後終于要爆發了,雷爾卡莫的‘卡特星’基地,武裝力量佔‘卡特星’的五分之二,但由于多方面原因現在實力已很虛弱,而且它代表的是一個集團,太多的關系已無法使他繼續生存太久。為了彌補這一缺點,‘卡特星’的基地領導者正在引入外部星球勢力的介入,來援助他們維護他們在‘卡特星’的政權。這樣的維護最終的結果是‘卡特星’會受到外部勢利的間接統治,再這個星球上又會出現外侵者,如多年前的那些星球以外勢力介入的戰爭一樣。‘斑’要塞佔五分之二武裝,實力非常的強大,無論從人中的數量還是武器的先進程度上來講它是最有可能與‘卡特星’基地來對抗的。不過如果‘斑’要塞的統領者真的統治了‘卡特星’,那麼‘卡特星’的未來並不容樂觀。」施泰德停了下來,他說的很輕松象是聊天一樣的說著,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他是在講著‘卡特星’所要面臨的艱難的局勢。「我們能做些什麼」我看著屋子中已陷在黑暗中的施泰德,黑暗讓我已看不清他的面孔。「還有五分之一的,就是‘凡那’基地,‘卡特星’基地指揮中心在向‘凡那’下命令,讓‘凡那’加入抵抗‘斑’的行動中,而且是不惜一切代價,如果是這樣的話,‘卡特星’基地就佔了五分之三的實力再加上外援的,那麼很有把握摧毀‘斑’,不過……」施泰德停了下,我相信他正在黑暗中看著我。「不過,我並不想再為‘卡特星’基地效力」這句話淡然的施泰行口中說出,「我把這決定性的一票投給了自己,這就是剛才所說的三方勢利的戰斗」他停了下來,「為什麼要這樣,多年來的爭亂換來的只是幾年的和平,為什麼要再一次的將‘卡特星’拖入戰火中」那是一股痛,發自于心底的痛楚。「這不是你,我,任何人所能改變得了的,這場戰爭已經醞釀了幾年,沒有任何人可以來阻止,終歸是會爆發的。你會讓我考慮支持‘卡特星’基地,是嗎,迪瑪」他還是那樣的淡然的說著,「是的」我用手扶住了窗子邊的牆體,「這正是我所要找你來的目地,告訴你現在的局勢,還有就是希望你完全的加入‘凡那’基地,我需要你的加入,在‘卡特星’基地與‘凡那’基地間,你可以抉擇。」黑暗中他將杯子又一次的放在了桌子上,「為什麼不來盡力的阻止這場戰爭,‘卡特星’上流過的血已經夠多了」,「沒有人能夠來阻止,這就是戰爭,很多人反對的戰爭,卻又真正的存在,而且並不會消失。我不想再為任何一方賣命,我想要的是‘凡那’的獨立,不想再充當各方勢利們之間的傀儡,讓‘凡那’基地的人死在無意義的勢利間的爭斗中,換來的只是勝利者的當權,而當權者他們想過沒有,當他們站在權力的頂峰時,腳下是無數機師的血鋪就而成的。到那個時候他們早已忘記了那些用自己生命戰斗著的人員,眼前所能看到的只有要拼命保住的權力與更加沒休止的yu望與爭斗……。建立起完全的獨立的飛行艦隊,不听命于任何一方的勢利,完全的獨立,這是我想要做的。」施泰行的話音變有些冷靜的沉重,黑暗正在屋子中漫延。「雷爾卡莫將軍,也許他能夠改變這些,我相信他是一個軍人而不是一個當權者」,「迪瑪,卡莫將軍是一個軍人,很職業化的,但就是因為這職業化使他正在成為一個傀儡,如果他能夠看清他背後的指揮的集團真實的目地後,也許他會退出,但就是因為他是一個職業化的軍人,他已不可能退出,就算是沒有意義,‘卡特星’基地將軍這個使命感會牢牢的卡住他,讓他無法退出,他所能做的只是將這個傀儡做到底,這是很悲哀的。盡管卡莫也可以退出,不過如果真的他退出來了,那麼就不是雷爾卡莫將軍了。」
一切,只是通過一段對話,又一次的將現實拖回到了戰火紛飛的年代中,‘卡特星’又要來臨對一場戰爭。綠色的曠野與白鳥飛過的天空又要被吞沒在戰火中……。「迪瑪,這就是這次我找你來的目地,現在你知道一切了吧,希望你能加入‘凡那’基地艦隊」施泰德還坐在那里,屋子里已經是黑黑的,只有窗子外照進來的星光將窗子邊的那一片罩在淡淡的弱光中。「如果我退出那」我很冷靜的看著坐在黑暗中的施泰德說,還是那自然而然的口氣,忘記了他是基地的指揮官,而又將他當成了自己離最近的人。「你不可能退出」他平靜的說,連一絲意外的口氣都沒有。「你能放棄飛行嗎」他反問了一句,在我還沒有想好該怎樣回答他時,他又接著說︰「你不可能放棄飛行,迪瑪,因為你是‘漫步者’的機師,而我也是,那是一種情結,‘漫步者’機師情結。只要你曾駕駛過‘漫步者’飛行過,那麼你永遠都不會放棄飛行。如果你不熱愛飛行就不會成為一名‘漫步者’的機師,你可以放棄飛行嗎,只要你做過‘漫步者’的機師,你就不會。」。又停了一下,施泰德接著說︰「這就是你和雷爾卡莫同樣的地方,同樣的悲哀,迪瑪。你想過‘漫步者’嗎,它是因為戰爭而制造出來的,如果有一天沒有了戰爭,那麼就沒有了‘漫步者’存在的價值。而沒有了‘漫步者’,那麼‘漫步者’的機師存在的目地又是什麼那?軍人是為了戰爭而存在的,‘漫步者’的機師也是這樣,如果沒有了戰斗,或者說‘漫步者’的機師並不想參戰的話,‘漫步者’本身就已經失去了存在的意義。而‘漫步者’的機師連自身存在的意義都不明白,那麼怎麼樣來成為一名機師,怎麼樣成為一名‘漫步者’的機師。成為機師的目地又是什麼?保衛‘卡特星’?基地?無論要保衛什麼,前提就是要面對戰爭」。外面的星光從窗子照進來,冷冷的光芒使得已縮緊的心更加的冰冷,一陣陣的寒意從心底正向全身漫沿著。「安東知道基地的事情嗎」,「安東如果想知道的事情他自然會知道」。「他會加入你的艦隊嗎?」。我不再向施泰德的方向看去,而是將目光落在了窗台上,在那里是一小片銀色的星光正照亮著那。「沒有人可以知道他的想法,也沒有人可以控制他,他只會听從自己的意願。」。難道這就是安東所說的‘再看一下這美好的的天氣吧’,是的,我是感覺到了基地的變故,可是沒有象安東那樣的敏銳能夠清楚的知道‘卡特星’所要發生的事情。他是一個旁觀者,從開始就是,一直也都是…
「為什麼不說話,迪瑪」施泰德的聲音又將我從思考中帶到現實中來。「您能夠理解嗎」我想不清該怎樣說,或者說該怎樣面對著施泰德將要說的話說出來。「我能夠理解你,迪瑪,所以才會讓你來這里,我們的談話應該是對等的」。
夜風一陣陣的吹過來,可已感覺不到它的寒冷,在夜色中走了很遠,直到前方出現了幾點光芒在星光下微微的閃著。那是幾架‘漫步者’靜靜的停在那里。那是一種呼喚似的光芒引導著方向一般的吸引著,向它的方向走去。「迪瑪,做機師最重要的是心理素質,理智一些迪瑪」身後傳來安東的聲音,在黑暗中不知他站在那里。那光芒在呼喚著自己向它走去,熟悉的燃料的味道籠罩著‘漫步者’親切而溫暖,‘它就象是你的一部分一樣,只有在飛行時與它融為一體這樣才能發揮到‘漫步者’的極限’,這是施泰德說過的吧。「迪瑪,你是‘漫步者’的機師,記住你還欠我的人情…理智一些,迪瑪」,這是最後我所能听到的,機艙的蓋子隨著安東的聲音而落下。回歸了,回歸到了那綠色儀表盤的空間中,一切,什麼都沒有了,確切的說是除了‘漫步者’以外什麼已都全意識不到了。
如果戰斗到沒有目標,那麼戰斗的意義是什麼?
‘漫步者’沖向‘卡特星’最深的夜色中,‘凡那’、綠色、曠野全被四周黑色的夜所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