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晴朗的天氣,在基地與‘斑’交界的地方中立區一帶雷納準時的等在了那里。從上次到現在一直沒有時間與雷納好好的交流一下,不是他的事情太多,而是我們的事情都很多。看到雷納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和他在一起沒有過多的壓力,相反的和他在一起是最輕松的時候,與安東不同,雖然偶爾的可以沒深沒淺的和安東開些無關痛癢的玩笑,但和雷納多半我不會開玩笑,因為他有可能會當真。不是他的腦子沒有安東的快,而是他很注意並很在意自己話,要是真的和他開玩笑有點過火,他有可能會當真結果最後這會讓人很不好意思起來。他是一個在我認識的人中最平凡的一個人,不是說他不夠出色,也不是說他並不出眾,按我的觀點來講,所謂的平凡,指的是他算是我認識的人中比較正常的人。難道要說我們的安東他們是不正常的嗎?是吧,最少無法認為老師與安東、拉法拉他們是平凡的常人。
「嗨」在他出神時悄然我潛到他的身邊拍了拍他,雷納的反應又慢了半拍,當我已經跳開後他才剛轉過身。「怎麼這麼開心?」雷納總讓感到這麼親切看到他就會覺得非常踏實,他是一個很好的男人,如果沒有‘卡特星’的戰爭還有這些事情,也許他是一個不容自己錯過的人。「答應給施泰德做導航,暫時不參與‘漫步者’任務,是不是好的事情那?」我看著面前親切的雷納,他總是在寵著自己,而自己那在他面前也總是多著份心安理得。「記得你以前說過要回‘中心’,不去了嗎?那可真的是好的事情,我從不認為你回‘中心’是正確的選擇,那地方是埋沒人才的地方,更不是年輕人呆的地方。要一直留在‘凡那’嗎,如果可以還是希望你能來‘斑’。」
雷納的雙手還插在制服的口袋中,從見到他起我就看出他有心事,他是一個不太擅長掩藏自己的人,很輕易的就可以看出他的心情。「給你」我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東西遞給了雷納,「什麼」他接過它,「上次欠你的人情」我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講。「迪瑪……」,「不用多說什麼了,這個是施泰德讓我交給你的,是他的意思,我只是傳遞者。」我微笑著看著雷納,雷納輕輕又手上下掂動著它,「你明白我們之間是不需要這樣的,能幫得上忙事情我都會盡力。」「施泰德說這不單單是你的問題,是‘凡那’欠你人情,還有‘斑’的高層,終究你是需要給他們一個交待的,他不希望你難做,也算是‘凡那’還‘斑’的人情吧。」雷納笑了,「這是什麼東西?」「記數器」,「怎麼,這是很重要的東西。」雷納很認真的說,看著他變的嚴肅的樣子讓我為他耿直的性格而有些感動。「你不要這樣認真,好象多麼嚴重似的,這種機型的數據對‘凡那’來講只是一個參考數據,因為‘凡那’早已經沒有這種運輸機型。不過對于‘斑’來說,因為你們還用這種機型所以也許還是挺有用的。一個機師與一個記數器,‘斑’的高層會認為是值得的。難怪,本來‘斑’與‘凡那’上層間總是有一種特別的關系。」雷納細心的將數據記錄器放在了制服的口袋中。
看著四周寧靜的草地和遠處雷納的飛行器,還有邊上一直想說話卻不知道該怎樣說的雷納。「是不是要說什麼,雷納」一幅欲言又止樣子的人站在身邊還不如直接問他,否則讓他想下去不知道還要等到什麼時候那,看著他的樣子都有些替他的急。「如果你不回中心,是要一直留在地基嗎?」。「是啊」我說,「那麼……」他停了上象是又想了想,「到底你想說什麼,雷納,直接說出來好了。」「那麼,有一天我們也許會成為各為其主的對手,……,我不想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雷納很鄭重且嚴肅的說。原來他的心結在這里,我不知道該是該難過還是應該微笑,該難過的不是因為他所提出的問題讓人覺得難過,而是雷納的那份關愛讓人有種在心底酸酸的難過,應該微笑的是他想問題太直率了。「你希望我們應該是怎樣的處境?」淡淡的我看著雷納。「你是我的朋友,無論什麼時候什麼情況下你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對自己的朋友出手。」我長出一口氣,他的樣子頭一次讓自己感到了壓抑。這個雷納啊,他還是過于擔憂了,不是他的憂慮是沒有道理的,只是他將一些事情看的太重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看著雷納身後的遠方,雷納一言不發的站在那看著他面前的草地,一時我還想不起應該怎樣對雷納說,或是對他說些什麼,這是一個很沉重的話題,雖然我並不覺得在我們間這是一個沉重的話題,可雷納卻突然的讓我感覺到了沉重。「你是為施泰德留在‘凡那’的對嗎?」。「是的,沒有施泰德,我早掛了。」「你很愛他。」「是的。」「他真是一個很好的精神領袖。」「你說的沒錯,他的確是這樣的人。算了,我們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那。雷納。」我笑了並把目光投回到他的身上,我們的談話對彼此都感到了傷感的壓力。
我和雷納在空曠的草地上坐了整整一個下午,有一段時間我看著遠處的天空與草地,又一段時間我看著在沉思中的雷納,還有一段時間我在想自己的事情。直到夕陽再次的染紅大地,將我們還有曠野的綠色也染成了對等的血紅色。「你真的很擔心嗎雷納,其實我們的私人關系朋友就是朋友,這和我們的所屬是沒有關系的。就算是有關系,象我們這樣的人難道真的會在意嗎?」。「我是‘斑’的人,以後你還會把是敵人的我當成是朋友嗎?」。「‘斑’的人又怎樣那,‘斑’與‘凡那’的對立,不等于我們就會因此不再是朋友,不是嗎?」。「能認識你真好,迪瑪。」「我也一樣,能夠彼此相識,是種運氣。」淚水不覺間又悄悄的浸滿眼楮,很快的眼瞼上濕濕的。「只是,恐怕,我們以後見面的機會會越來越少了,也許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我們都無法見面,更無法一起坐在這里休息,也許我會想你,怎麼會說起這些……」在微笑中我停止了自己的講話,是自己無法再說下去,在好的朋友在分開時總是一件很讓人難過的事情。
天色的昏黃預示著又一個黑夜即將來臨,曠野的風也在不覺間涼了下來。「天終于還是黑了」我站起身起伸了伸發麻的胳膊,雷納還是坐在那里,「還在想什麼?」,雷納的心情還很沉重,能看得起他坐在那里一直在想著什麼事情,雖然一直他並沒有多說什麼。「迪瑪,我……,我覺得自己很喜歡你,當你說要離開時,我覺得很難過……。可是,你是我的朋友,你也僅將我當成是你的朋友,但如果現在不告訴你,將來有一天我會後悔失去這次機會。這听上去是不是很傻。」看著他的背影還有被風吹起的頭發和著黑色,也許是黑夜給了雷納勇氣,他是一個太不擅于表白自己的人,不知道他想了多久才鼓起的勇氣。在他的身後我站了一會,我是無言的,他的心意自己不是沒有看出來,也不是不知道。雷納站了起來,我們面對面的站著,一種無形用語言來形容的感情一次次的激蕩著自己的心,對施泰德那份注定無望的愛,對安東那份介于友情與愛情間的關愛,還有對于面前這個雷納……,所有的交織在一起……。「注定我會辜負你的心意的……」許久我躲開雷納的目光將頭側向一邊輕聲說。「機師只屬于飛行。」我沒有看雷納接著說。「除了飛行,一樣有愛,就象我對于你的迪瑪。」
黑夜,看不到我的哭泣,因為我早已習慣將它們藏進風中,已經習慣了,讓夜風吹散那曾經是熱的,淚水。在‘漫步者’邊我停止腳步,跟在後面默不做聲的雷納也停了下來,「得說再見了,但願下一次見面時不會是在彼此的編隊中,記得要放水啊。」我還是和他開了一個玩笑,看著沉沉的黑夜還有同樣沉沉的他,也許這個玩笑能讓我們彼此輕松些。「迪瑪……」很意外的雷納彎來輕輕伸過手臂將我抱緊在他的懷中,「我會想你。」他將面頰緊緊的貼在自己一側的脖頸與面頰上,他擁緊著自己將自己的肩整個的攬緊在他的胸懷中,他的面頰熱熱的,我能听得到他呼吸與心跳的聲音。怔怔的有那麼一會自己變的完全的措手無策起來,平攤著雙手就被他緊緊的擁抱著,直到自己感覺呼吸有些困難時才知道這是真實的,是雷納的胸懷,堅實而寬厚的胸懷。「迪瑪……」,慢慢的將垂著的雙手放在雷納的後背上環抱住他,抱緊住這個一生中不應錯過的真誠的男子。我將他擁緊在自己的懷抱中,緊緊的擁緊著他,這是我無法對他表達的愛,是我,欠他的情,也是,欠自己的情……。他的淚水,他沒能忍住的淚水正大顆大顆的落在我的脖頸與制服上,「這只是暫時的分別,雷納,我的朋友……。」
在飛回‘凡那’基地的路上,我用了曾被安東嘲笑的稱為‘只有通用飛行器上才用的’自動駕駛操作。有一段時間心情很紛亂,又有一段時間我終于讓自己靜了下來,更多的一段時間我還是靠在座椅上將雙臂放在腦後,看著處在自動駕駛的‘漫步者’在空夜中飛向它的基地。
紫色的,是安東的愛,藍色與紅色交織在一起後形成的淡淡的憂郁與熱情的愛。
暗紅色的,是施泰德的愛,總認為那是紅色的象熱血一樣的顏色,卻不知道為什麼籠罩上了一層深藏的黑色,原本很熱烈的色彩變成了一種介于光明與黑暗間的色調。
藍色的,雷納的愛,淡淡的,純藍色的基調。
白色的,是拉法拉,所有顏色中唯一沒有顏色的顏色。
在‘漫步者’上我想了很久,想起了很多人,可再想起他們時時間似乎已過去了很久,漫漫的他們的記憶早已模糊了起來,漸漸的他們象煙霧般散開,剩下的唯有空寂的‘漫步者’在黑色的世界中夜航著。是安東讓自己習慣了黑暗,他象是只可以飄忽在午夜里的冥蝶,越是黑暗他就能越適應,即感性又理性的安東啊。每每在黑夜中航行時我總會想起他,是他讓自己習慣了這冷清的黑暗,也習慣了一個人坐在黑暗中孤獨的思考。
所有的人已一一遠去,他們離我遠去,我也已離他們遠去。
從與雷納交談回來後的一天早晨,當自己再一次的站在基地機場的草坪上時,我穿了一套‘凡那’機師的制服,在制服的左肩上沒有別上‘漫步者’機師標志的銀色鷹徽章。安東似乎對這一切並沒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他只是又用他曖mei的笑表達了他的心情。到是那位拉法拉開始看到的時候多少的還是表示了一些詫異,不過他的表情馬上就又恢復了。
‘卡特星’的內戰只用了很短的時間就結束了,快的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代表‘卡特星’統治地位的‘中心’最終沒有能維護住自己的政權,四分五裂後的結果是卡莫將軍帶領‘中心’的大部分殘部組成了流亡政權去了一個曾經支持過‘卡特星’的星球,並組織力量打算在適當的時候再一次的返回‘卡特星’,雖然我不認為那是可以輕而易舉的實現的。另一小部分‘中心’的人也流亡到了別的星球,他們與卡莫將軍的政見完全相反,他們組成了獨立的組織也在為返回‘卡特星’執政而努力,但因為他們是與其支持星球有合作關系,所以他們代表的並不是單純的‘卡特星’。‘斑’用最快的速度吞食掉‘中心’並奪取‘卡特星’的政權後,又逼向了‘凡那’。‘凡那’基地很快就受到了‘斑’的圍剿,就象施泰德早已預料的那樣。因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力量懸殊,‘凡那’的武裝力量很快就被打散,施泰德最後命令‘凡那’基地人員編隊撤離‘卡特星’。在飛離‘卡特星’漫長的行程中,我漸漸似乎明白施泰德的這個決定其實是早已決定好了的,他很從容,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的猶豫或是難過,他還是象以往一樣的堅定而果斷。
在星際中,那是一段很漫長的深藍色的飄浮著星塵的路,我和安東的‘漫步者’飛在施泰德飛行器的右側,拉法拉的緊緊貼在他的左側。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說話,其實自己並不覺得難過或是失落,從‘卡特星’的角度來講,我到是更希望它能走向平衡的和平與安寧,而‘斑’的執政也許是唯一能夠給它帶來這些的。從飛離‘卡特星’的那一刻起,看著‘卡特星’正漸漸遠去開始模糊時,我更多的,到是一種釋然。
「為什麼不說話?」安東。
「我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平靜,所以不想打破它。老師,施泰德,他,終于可以做他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我也一樣。」我淡淡的說。
「一切你早就知道?難怪施泰德喜歡你,你總是在盡量的維護著他,也最明白他的心意」懶散而曖mei的安東的聲音。
「憑直覺而已,其實我早感覺到他要離開‘卡特星’,這正是他的心意」悠悠的,一絲倦意襲來,我半倚在副駕駛的椅背上,看著不遠處施泰德的飛行器淡然的笑了。
「施泰德的‘凡那’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會是星際中最強大的自由艦隊,在這以前我曾想離開‘凡那’,我不喜歡單調的基地與無聊的‘卡特星’,它已讓我失去了興趣。不過現在看來我似乎又找到了好玩的事情,嗯,宇宙中獨立的自由艦隊,這很值得讓人期待。迪瑪,又會有很多新奇好玩的事情等著我們那……」安東突然變得異常興奮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著。
「是啊,就是這樣。我想休息一會,到地方招呼我,有搭檔就是有好處,很省心……」我微笑的合著眼楮說。
茫茫的宇宙中,幽深的世界里,‘漫步者’象正在遷棲的一隊冥蝶,在它們的領袖帶領下從遙遠的星球飛向另一個星球。它們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充滿曼妙的奇特生命,是宇宙中難朽的奇跡。寒冷、黑暗、寂靜、死亡、重生、堅韌而美麗的生命們,它們靜靜的穿梭過。它們在飛行的過程中不斷的尋找,尋找它們自己要走的路。何時,我已倚在安東的肩頭,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