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魔女 第八回 慕容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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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行了片刻,蘇天衣忽然道︰「姊姊,那人的武功如此稀松平常,你為什麼要與他斗那麼久?還對他那般有禮?」

蘇天櫻皺了皺眉,厲聲道︰「第一,他的武功決不是泛泛之輩,憑你絕與他過不了五招;第二,在外面生活決不能把人看死,做事太絕;還有,你沒看出來,他的武功與我們仙藥山很相似麼?」

蘇天衣想了想,道︰「的確有幾分相象。」

蘇天櫻搖頭道︰「不過我發現,不是他學我們的,而是與我們師出一脈。也許,他們才是正統。」

蘇天衣大奇,道︰「不會的,師父……」

蘇天櫻冷冷道︰「師父幾乎沒對我們說過真話。」

蘇天衣登時不說話了。不說話,自然就是默認。

蘇天櫻柔聲道︰「算了,我們還得找慕容凌月算帳,忘了那個人。」

蘇天衣咬著唇,點了點頭,道︰「可惜慕容凌月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蘇天櫻笑道︰「他既在這里欠下賭債,量他住也住不了多遠。」說著,臉色竟越來越沉,越來越青。

只听‘噗’地一聲,一股鮮血已從她口中噴出。整個人竟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一時無力站起。

蘇天衣知是剛剛那一掌力道太霸道,登時嚇得花容失色,顫聲道︰「姊姊,你……你為什麼要為我挨那一掌?」

蘇天櫻慘笑道︰「我不挨,現在倒下的是你,你挨的住麼?」

蘇天衣知是自己拖累了姊姊,當下淚光瑩瑩,不敢做聲。

蘇天櫻眼見妹子眼眶紅紅的,心下大是憐惜,安慰道︰「沒關系,休息兩三天就好了。只是這幾天不能運內力,不然掙裂了傷口就不好了。」

于是,兩人休息了一會兒,繼續在城中穿行,問了一會兒,果然問到了慕容府。七拐八拐間,兩人已來到一幢大府前,只見朱紅色在陽光下閃著威武莊嚴的光輝,銅環反射的光更是刺的人睜不開眼楮。兩對石獅子雕刻的栩栩如生,威而不怒。門上的橫欄上畫著惟妙惟肖的圖畫。門匾上有三個鐵畫銀鉤的鎦金大字‘慕容府’。

沒等蘇天衣從夢的中醒過來,已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來到兩個女孩面前,彬彬有禮道︰「兩位姑娘,請問有何貴干?」

蘇天櫻拿出了一塊金光閃閃的金牌,冷冷道︰「這是你們的金牌。拿來還給你家主人。」

那人微微怔了一下,手引路似的向前一伸,道︰「兩位姑娘請隨我來。」

姊妹倆隨這人來到大廳里,蘇天櫻道︰「不知慕容公子是否在此?」

家僕道︰「少爺正在書房中欣賞字畫,小的這就去通報一聲。」

蘇天櫻客氣道︰「有勞了。」

家僕道︰「請二位小姐稍侯。」

姊妹倆剛剛坐下,門外就傳來那家僕的聲音︰「二少爺,那塊金牌……」

‘二少爺’道︰「行了,我已經知道了。那兩位姑娘在大堂是不是?我現在就去。」

一陣匆忙的腳步聲,不一會兒,慕容凌月赫然站在大堂門口!比上次整齊的純白的寬袖長衫更是讓他風度翩翩,但他的身子卻微微顫了一下。

慕容凌月緩緩走到大堂中間,拱手道「兩位姑娘,請問有什麼事找在下。」

蘇天櫻冷冷道︰「你還好意思問?」

慕容凌月全身一抖,干咳兩聲,道︰「等等,姑娘,還是去我書房談。」慕容凌月站起身來,雙手背後,腳步飛快。

這書房高懸漆金匾額︰「日月齋」。窗外竹木掩映、疏影橫斜。書房被一條過道一分為二,兩邊分別有兩個碩大的屏風,一個用楷書寫著‘煥’,一個用草書寫著‘凌’。

書房一角靠牆處還擺著一個屏風,用隸書寫著‘岩’,不過這寫著‘岩’字的屏風已經落了些灰塵,顯然是好些時候沒用了。

另外兩個屏風後面都放置了一個書案,書案後面的大書架上都放了多到可以砌牆的書籍。香爐中升起絲絲煙霧,散發著檀香的香味,溫和而淡雅。細細欣賞過後,縱使是再庸俗之人,也不禁有听雨打芭蕉、風叩檐鈴之感。

慕容凌月待蘇天櫻、蘇天衣進屋之後,小心地關上門。

蘇天衣疑惑道︰「干嗎要關門?」

慕容凌月微笑道︰「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事情關起門來說起來方便點。書歸正傳,姑娘有何貴干?」

蘇天櫻什麼也沒說,只是眼楮里閃爍著一絲迷惑和不解。

蘇天衣大聲道︰「你剛才做了什麼,你不知麼?」

慕容凌月急急打斷了蘇天衣的話︰「誤會,誤會,想必二位姑娘是誤會在下了。方才在下從未離開過書房,有此書法為證」

蘇天櫻望案牘上一瞄,果然墨跡未干,但眼中的疑惑又添了幾分。

蘇天衣有些局促不安道︰「慕容公子當真沒出去過?」

慕容凌月正色道︰「在下的確沒有。」

蘇天衣道︰「那是……是誤會了?」

慕容凌月肯定道︰「絕對是誤會。」說著,慕容凌月徑自走向一張椅子,往椅上一坐,又啜起茶來。

突然,慕容凌月狡猾一笑,伸手再扶手上的按鈕一按。

蘇天櫻毫無防範,只覺腳下一空,地上出現了一個大洞,身子直墜下去。但听撲通一聲,背部著地,震的真氣一陣亂沖,喉管微苦,幾欲嘔出血來。

蘇天衣怒氣沖沖,大聲道︰「慕容凌月,你太過份了!」

不料,慕容凌月竟趴在洞口大喊道︰「過分的是你們,偷了我慕容家的令牌還如此刁蠻!這樣的女子還真是沒見過!」

蘇天衣生氣道︰「誰偷了你的金牌了?明明是你送給我們的!」

蘇天櫻道閉上眼楮,緩緩舒了口氣,道︰「你還沒看出來麼?」

蘇天衣眼楮一眨,疑惑道︰「看出來什麼?」

蘇天櫻睜開眼楮,手指向上一指,道︰「他,根本不是慕容凌月。他叫慕容岩星!」

蘇天衣驚訝道︰「慕容岩星?慕容岩星是誰?」

蘇天櫻長嘆道︰「看也知道是慕容凌月的同胞弟弟。」

慕容岩星狡猾一笑︰「姑娘是怎麼看出來的?」

蘇天櫻道︰「從你帶我們進屋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屏風上的‘煥’,‘凌’兩個字一個是草書,一個是楷書,根本不是一個人寫的。當然,還有靠在牆上的‘岩’。」說話間,蘇天櫻輕松地打了一個響指。

不可思議的是,她那削蔥般的手指尖頭竟然燃起了藍色的火焰。蘇天衣不禁啞然失笑,心道︰「姊姊的一哭二笑三大叫要發威了,等六個時辰過後,你就是有命在,也只剩下三成了。」

只听慕容岩星饒有興趣的問道︰「還有呢?」

蘇天櫻傲然道︰「你的手關節突出,掌心往外擴,又毫無氣力,顯然是久抓大于自己手掌的東西卻不練武所致,也就是說,你這根本就不是寫字的手,可能是搖骰子、推牌九的手,這一點別人看不出來,但醫生一定看的出。……你既不會書法,這書房也自然不是你的。而是你的同胞哥哥,慕容煥日和慕容凌月的。日、月、星,如此的排列實在是再簡單不過了。」

慕容岩星笑道︰「還有呢?那未干的字畫又如何解釋?」

蘇天櫻道︰「其實那字畫才是讓我起疑的東西。只因我寫書法時從來不穿寬袖的衣服,但你的袖子卻比誰都寬。所以我才認定這不是你寫的。你只是在最濃的地方又添了幾筆而已。」

這時,蘇天櫻用另一只手放在火上,轉著轉著,竟在空中卷起一圈藍色的青煙。

慕容岩星拍手稱贊道︰「好,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聰明的女人。」

蘇天衣抄起胳膊,微笑道︰「听你的意思好象很瞧不起女人。」

慕容岩星連忙搖手道︰「唉,話可不是這麼說,在下一向都懂女人是用來疼的。只是,女賊就不一樣了……」

突然,門被轟然打開,隨之傳來一句怒不可遏的呵斥︰「慕容岩星!你來我的書房干什麼!」待那個聲音平靜了些了,一陣穩重的腳步聲來到洞口,「我看看你干了什麼好事!」

蘇天衣向上一看,驚的說不出話來,兩張一模一樣的英俊面孔赫然排在洞口。

慕容凌月瞪大了眼楮,驚訝道︰「天櫻姑娘、天衣姑娘,你們怎麼會在這里?」

忽而,慕容凌月聞了聞空氣,大聲吼道︰「岩星,你……」

慕容岩星一臉疑惑道「哥哥,怎麼了?」

慕容凌月大吼道︰「你給我閉嘴!」

蘇天櫻道︰「賭一賭?」

蘇天衣知姊姊心意,應道︰「好,三十!」

慕容岩星疑惑道︰「二哥,什麼三十?」

慕容凌月皺眉笑道︰「蘇姑娘,看在在下的薄面上,就放過他。」

蘇天櫻平靜道︰「二十。」

慕容岩星看出其中蹊蹺,卻忍不住道︰「二哥,怎地會怕她們?」

蘇天衣跺著腳喊道︰「還不把我們拉上去!十!」

慕容凌月用力推了一下慕容岩星,大聲呵斥道︰「還不去把她們弄上來!」

慕容岩星大驚,失聲道︰「二哥,你瘋……哈哈!哈哈!」

話還沒說完,慕容岩星只覺腰中一酸,突然像發了瘋一樣狂笑起來。那種好像可以滲入人的骨髓,任天下所有高僧都遏制不住的笑聲響滿了書房。

蘇天櫻冷冷道︰「慕容二公子,這你是知道的。」

慕容凌月苦笑道︰「蘇姑娘,又是一二三?」

蘇天衣道︰「不是,我看是四五六。是不是,姊姊?」

蘇天櫻笑道︰「你呀,學醫精通,學毒還是差了九成九……是六七八!」

蘇天衣失聲道︰「開玩笑!」

蘇天櫻仍然很淡定,道︰「不是開玩笑。慕容公子,他再笑一會兒,他臉上的皺紋會比樹干的花紋都多!」

慕容凌月狠狠的瞪了一眼身邊的弟弟,恨恨道︰「你啊你!」

但見蘇天櫻用眼楮一瞥蘇天衣,慕容凌月立即會意,縱身跳下去,銀色的衣衫如流水一般在空中劃過,英俊的面龐更加醉人。慕容凌月腳尖輕輕一點地,抓住蘇天衣的手腕,如風一般輕松的把她拉了上來。

蘇天櫻微微一笑,緩緩提氣,雙足一點,綠紗閃動,蘇天櫻已站在三人面前,面頰雪白,雙目如水,美艷不可方物。

她嫣然笑道︰「慕容公子,你果然恢復的不錯。」

慕容凌月道︰「全蒙姑娘施醫之恩,在下……」

此時,慕容岩星已經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蘇……哈哈,蘇姑娘,哈哈……快給我解藥!哈哈!」

蘇天櫻眼波流動,輕輕掃了掃慕容岩星,嫣然道︰「妹妹,你見過有人笑到哭的嗎?」。

蘇天衣道︰「沒有。不過再過六個時辰就可以看到了。喂,」蘇天衣輕輕一拍慕容凌月的肩膀,微笑道︰「你這弟弟身體怎麼樣,撐不撐得住。」

「蘇姑娘!」慕容凌月的語氣中竟然帶了幾分哀求。

蘇天櫻道︰「先讓他說對不起。」

慕容岩星笑的聲嘶力竭,只听他大笑道︰「對……哈哈……對不起,哈哈……」

「蘇姑娘……」慕容凌月看著笑的在地上打滾的弟弟,心如刀割。

蘇天衣輕輕撥弄著發辮,道︰「剛才我摔的很疼,他得陪個罪,叫聲‘姊姊’來听听。」心道︰「誰讓他那時候把我們賣了。」但始終沒有出口。

「蘇,哈哈,哈哈,姊姊,姊姊饒命。」這笑聲實在是令人難熬,猶如千萬只螞蟻鑽入慕容岩星的骨髓。

「乖……吃了它。」蘇天櫻把一顆藥丸塞進慕容岩星的嘴里。

慕容岩星便停止了笑,但兩行眼淚卻順勢流了下來。

慕容凌月道︰「蘇姑娘,這……」

蘇天櫻道︰「你不是知道麼?不過,這不是笑一個時辰,哭兩個時辰,喘三個時辰。你弟弟是笑六個時辰,哭七個時辰,喘八個時辰。同樣的毒藥,只不過我個他吃的解藥有點少,而已。」

蘇天櫻故意把‘而已’兩個字說的很重。

慕容凌月只覺腦袋嗡地一聲,道︰「蘇姑娘,你要怎麼才能放過我弟弟?」

蘇天櫻道︰「我也很疼,這還用我教麼?」

慕容岩星哭的一塌糊涂,道︰「對不起,嗚嗚,對,嗚嗚,不起,嗚嗚……」

蘇天衣見他一張俊俏的臉就這樣被淚水沖洗得干干淨淨,忍不住道︰「姊姊,放了他,好麼?」

蘇天櫻笑道︰「好。」

蘇天櫻扳開慕容岩星的嘴,彈了一顆藥丸進去。慕容岩星腰中酸麻登止,大喘了幾口氣,砰的一聲擺成一個‘大’字形躺在地上,胸膛一起一伏努力喘著氣。慕容凌月剛剛進家就有這麼大一場風波,只得深吸了一口氣,委實哭笑不得。

慕容凌月道︰「蘇姑娘,請你見諒,你也看到了。我這弟弟是方圓幾十里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流氓。吃喝嫖賭,坑蒙拐騙、打架、斗毆,他樣樣具全。」慕容凌月一氣說完了,見蘇天櫻臉色大為和緩,續道︰「還不知兩位蘇姑娘有何貴干?」

蘇天櫻款款一揖,淡淡道︰「慕容二公子,今日小妹只為討個公道,叨擾片刻,還請公子見諒。妹妹,我們走。」

蘇天櫻拉起蘇天衣要走。

不料,慕容岩星一個鯉魚打挺,攔在書房門口,對著蘇天櫻道︰「兩位姑娘為何不多留幾日,也好讓在下一盡地主之誼。」

蘇天櫻奇道︰「你不生氣了麼?」

慕容岩星賠笑道︰「姑娘教訓的是,在下怎敢生氣?」

蘇天櫻笑道︰「不敢就好。我告訴你個小秘密,過來,」說著,蘇天櫻已把慕容岩星拉到一邊,俯在他的耳旁。

慕容岩星只覺得她吹氣如蘭,這種酥酥的感覺不禁讓他心里癢癢的,胡思亂想著眼前的可人兒對自己說的話語。

蘇天櫻輕輕道︰「我還有更厲害的,兩個時辰後即可生效。」

慕容岩星瞪大了眼楮,忽而笑了,道︰「姑娘風度翩翩,貌若神人,自然寬宏大量,怎能當真跟小人計較?」

蘇天衣嘻嘻笑著,道︰「你總還知道好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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