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的臉很快就扭曲變形了,那是疼痛難忍才這樣的,但牛二的眼神卻爍爍放光,他對幽冥藍焰也有更多的期待。他放光的眼神很快暗淡下去,因為這種痛苦已經超過負荷,他整個人像一截木樁歪倒在地。
就在牛二昏倒不久,木樓角落突然閃開一道縫隙,有一雙明亮而且特別好看的眼楮偷偷的窺視外面。當得知此時木樓內再無動靜時,一道暗門輕輕的推開了,門後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女子走了出來。
她神色慌張的四下打量一番,第二次確信木樓沒有人才邁動起她那沉重的腳步,意欲逃離此地。只是她沒有走出多遠,卻停在那兒,因為見到了橫躺在地的牛二。牛二此時還有輕微的抽搐,皮膚也呈現一種暗藍色,那張有些蒼白的臉上出現數種復雜的表情,不過這些都是無意識的,但同時證明牛二雖然極為痛苦,可眼下並沒有性命之憂。
大月復便便的女子自然就是威武將軍夫人樊氏,她能躲過剛才黑衣老的靈識搜尋,得益于趙崢給她的一塊玉牌。此玉牌能隱藏氣息,仰仗此牌樊氏躲過一劫。
樊氏極為聰慧,在得知有人意欲加害自己時,便迅速的藏于暗室中。心思縝密的她認定殺她的原因就是為了月復中的孩子。這孩子生下來便應該是趙國的太子,至于最近盛傳的越妃懷孕一事,疑慮重重,十有**都是訛傳。王上趙毅無法生育乃是不公的事實,若是突然能夠生育,那確實非常不正常。
樊氏側著身子慢吞吞的蹲下來,想要將牛二喚醒。可是樊氏畢竟是女流之輩,又接近臨產,氣力弱小,推動了牛二數次,也只是把牛二的頭來回的晃動。
不過,樊氏的做法最終起了作用,牛二還是順利的挺過了一次幽冥藍焰的發作,他昏昏沉沉的感覺有位女子輕聲喚他,就費勁力氣,強睜開雙眼。等意識清醒了些,才辨明原來此女竟是樊氏。
樊氏雖然表情十分的慌張,但還沒有亂了章法。
「玉竹先生,這些人究竟是什麼人?他們為何明目張膽的前來行凶刺殺于我,莫非是王上趙毅對我月復中的孩子起了歹意?」
「趙夫人,此事我並不知情,只是一點可以認定,剛才與我交手的黑衣老乃是一位魔修,修為極高,他們根本就不是趙國人。」牛二猶豫了一下,狠下心來繼續說道︰「有件事我不敢瞞你,在我進府之時,威武將軍已經身死,我此來就是要保護夫人的安全。」
「什麼?……趙崢他……」樊氏听到噩耗傳來,臉色頓時慘白無比,眼前便是一黑,人差點昏厥過去。牛二慌忙扶住樊氏,手指在樊氏的身體幾處穴道一點,才讓樊氏緩過勁來。
樊氏目光呆滯,好像喃喃自語的說道︰「將軍此前懷疑宰相管松有謀反之意,曾多次勸說趙毅,趙毅目光短淺,還只道將軍與管松有私仇,並未放在心上。既然此次將軍遭此橫禍,恐怕真的如預測一般,趙國亡國了……」
「夫人節哀,現在府中大亂,趁此機會我可將夫人帶出將軍府,只要保住趙崢將軍的骨血,他日,趙國還有復國的一日。」牛二把樊氏攙起來,便要帶她離開木樓。
可是樊氏不肯,她輕輕搖頭,說道︰「我現在行動多有不便,既使逃出去也是先生的累贅,將軍已去,妾身也不願苟活人世,這樣,先生幫我將孩子生下來,此子以後有先生撫養,如何?」
「使不得,使不得,趙夫人。我自信能帶你安全離開,你別多想了。」牛二聞言,眉頭一皺,心里也不是滋味。他知道趙崢夫妻恩愛,如今趙崢身死,樊氏心灰意冷,萬念俱灰,早生出尋死的念頭。但是,若是二人都死了,這孩子由誰照顧啊?難道真的讓此子生下來就無父無母,孤苦伶仃。
「玉竹先生,我已動了胎氣,你先扶我回房吧。」樊氏緩了一緩,平靜的說道。
牛二嘆口氣,只能如此了。他們進入一間臥室,樊氏坐在床上,對牛二又說道︰「麻煩先生找個接生婆來吧。」牛二心里生疑,樊氏前後說話反差很大,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他局促一下,還是準備出去找個接生婆來。
牛二出了房間,隨手把門帶上,可就在這時,突然听到房間內傳出異響,頓時牛二汗毛孔都豎起來。等牛二反手推門再次進屋,眼前的景象讓牛二大吃一驚。
此時樊氏倒在血泊之中,月復下劃開了一個大口子,鮮血咕咕直冒。令人震驚的是樊氏竟然手持一把白晃晃的匕首,顯然月復下是自己劃開的。而在樊氏的身側,已經取出一個嬰兒,嬰兒四肢亂動,非常活潑,但並沒有嗷嗷大哭。
看到牛二的表情,樊氏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紅潤,她翻手用衣服遮住那巨大的傷口,略顯羞澀。不過遮蓋傷口的雪白素衣很快就被鮮血染紅,而樊氏表情十分平淡,淒然一笑說道︰「此子就拜托先生了!」言畢,她提刀刺在胸前,一股殷紅的血液如菊花綻開,迅速擴散。
樊氏身子一歪,倒在床上。她臨死之時並未顯出有多麼的痛苦,而好像得到了解月兌,追隨威武將軍趙崢而去。
見到此幕,牛二心里不是滋味,但現在是關鍵時期,來不及去多想,他幾步奔到了床前,用干淨的布將嬰兒的身體上的血跡擦拭干淨,而此子竟然睜開眼楮看著牛二,似乎眼神中閃出幾分光亮。可是現實告訴牛二,剛剛出生的嬰兒視力幾乎為零,他們是看不清這個世界的。從嬰兒純淨的眼神中,牛二察覺到親切,好像此子與牛二十分親近,彼此曾是相交多年的故友。
牛二不敢多想,雖然心里疑惑,仍是手上不停的忙活。作為威武將軍之妻,樊氏身份高貴,死後當然也注重儀容,于是抱起樊氏,將之平放于床上,又用被子將其蒙頭蓋好。
在為樊氏整理儀容之時,牛二看到樊氏脖頸上戴著一枚特殊的玉墜,那玉墜通體雪白,其內卻隱有一條張牙舞爪的血龍,它的模樣不是十分清晰,顯然此玉中的血龍乃是天然生成。不知什麼想法,牛二順手牽羊,把此玉從樊氏脖頸上解了下來。此子的父母雙雙故去,此物權當遺物,等孩子長大成人留作紀念吧。
這時的威武將軍府中已經亂的不可開交,牛二站在床前並沒有立刻帶此子離開,他有所顧忌。如今不出所料威武將軍府已被團團包圍,想從將軍府全身而退,幾乎是不可能的,相信把守府中要道的都是高手級別,他們絕不會放出威武將軍府中的一個人。
熟悉府中情況的牛二忽然眼楮一亮,一個箭步竄出門去。不一會兒工夫換了一套普通的下人衣服回來,青衣小帽,十分的樸素。這套裝扮再襯托牛二病態的面容,看去非常不起眼。在牛二的手中還提著一個木盒,木盒不過是送飯用的,拉開木匣,里面可以放置飯菜,也起到保溫的作用。
只是這個木盒牛二知道,和普通的木盒有所不同,它由于每次要將飯從將軍府的廚房遠道送到此木馨苑,一路足有數里地,所以趙崢還是有心讓人為其做了一個夾層,更能保證飯送至此仍是熱的。而正是由于這個原因,牛二才提著此木盒回來。
他小心的把包裹好的嬰兒抱起,抽開木盒的夾層,等將此子放進去,去正好能夠容納。牛二頓時苦笑數聲,天意,真是天意,好像此夾層專為此子設計,不大不小,不寬不窄。
當輕輕的合上夾層的木板時,嬰兒已經香甜的睡熟,面上還掛著些許微笑,他怎會知道自己的降生會是與父母的永別之時。看著這個可憐的孩子,牛二心如刀絞,同時也堅定了保護此子的信念。
提起木盒,牛二奪門而出,氣勢一下變得凌厲起來。但他的怒火來的快,去的也快,很短的時間,他就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低頭弓腰,一副小心謹慎小人物的樣子。
當他小心的走向外面時,卻不小心腳下被絆了一跤。低頭一看,氣就不打一處來,原來竟然是那位變成了一坨肉的黑衣老。看著黑衣老那猙獰的樣子,牛二輕啐了一口,死家伙,變成這般模樣還不死心。那黑衣老雖然身體只剩一坨肉,但仍然未死,氣息猶在,他瞪著一雙凶利的大眼,死死的瞪著牛二,似乎想把牛二吞進自己的月復中似的。
牛二上前狠狠的給了他一腳,正踢在黑衣老的頭上,那一坨肉立刻癱軟成一片。而就在這時,牛二眼楮一亮,自黑衣老的口中吐出一物,好像一塊光滑的圓形石頭,核桃般大小,顏色烏黑發亮,通體發出黑黝黝的光澤。
「難道這就是金丹?……可怎麼會是黑色的……」牛二心里疑惑,但看在黑衣老那怨毒的神色,他還是果斷的把這塊石頭拿起來細看。從此物身上所散發出的靈力波動來看,此物絕非一般的石頭。至于它所呈現的黑色光澤,想來與它的主人修煉的功法有關,黑衣老乃是一位魔修,他所塑的金丹顯現這種模樣也算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