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光年 050 組隊

作者 ︰ 老軍醫

深夜的霧氣彌漫著,打在人的臉上,猶如一團陰冷潮濕的棉絮。

更夫仰著頭,用手中的長鐵鉤摘下一盞街燈,一邊自言自語著,內容大致是抱怨這後半夜忽然飄起的濃霧,然後一邊為街燈添上煤油。

一陣皮靴踩踏著街面卵石的聲音,漸行漸近,更夫停下了手里的工作,疑惑的朝著街道深處望去。

濃霧中的幾盞街燈,散發出無力的昏黃光芒,像是被雲朵遮蔽的月亮。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徑直朝著更夫走來。

那人在街道中間站住,似乎在朝著更夫打量著。

「嗨……」

更夫試著打了個招呼,他注意到,這個夜行者身上穿著全套的黑色衣物︰一件長黑皮衣幾乎包裹住了全身,頭上是一頂黑色的寬沿帽,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青色胡渣遍布的下巴,皮衣下露出一雙黑色的馬靴。

「普通人?」那人的聲音粗礪而低沉,語氣中似乎還隱隱透著失望。

「最近的一個酒館,在哪?」那人猶豫了一會,補充道,「我想要加入一支前往西部荒原的探險隊。」

一枚閃著銀光的小東西被彈飛到了空中,更夫連忙用手接住。

不出所料,是一枚硬幣。

更夫露出了笑容,使得他那張黑褐色老臉上的皺紋都舒展了開來,「往前走,下一個十字路口左拐,紅巨人酒館。」

「謝謝。」

那人以生硬的語氣,扔下這一句話,毫不拖泥帶水的拔腿就走。

對方跨著快速的步伐離開,那人的走路的步距很大,眨眼之間便走出了好幾米,更夫這才發現,這人背著一柄極長的寬刃大劍,插在一個黑色的劍鞘中。

「喂——」,更夫追了兩步,說道,「我不保證那邊一定會有你想要加入的探險隊……」

夜行人毫不理會更夫的話語,自顧自朝前走去,他那高大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濃霧彌漫的長街中。

紅巨人酒館,處于黑晶堡西區和東區的交界處,在明確的定位上屬于平民區,但沿著它所在的這條卡佛兒街,一百米不到便可以到達女皇大道。

這個位置顯然是極好,尤其對于一家酒館來說,所以,紅巨人酒館的生意,在整個黑晶堡內,也要排到前三——當然了,僅限于和西區的這些中低檔酒館相比較,東區的高級酒館和貴族會所,也不是一般的平民和冒險者可以光顧的。

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在這個點,酒館內留下的都是真正的酒鬼和無聊者,人們喝的酩酊大醉,不少人趴在桌子上,正在呼呼大睡。

酒保哈森拿著一塊白布,擦拭著手里的一只玻璃杯,依照以往的慣例,後半夜的酒館相當無趣,滿眼都是酒鬼,而其中最能鬧騰的那幾個都已經醉倒,偶爾有幾個臉上寫滿惆悵的買醉者,也只會安靜的呆坐在一旁,他們只需要享受這深夜中的安靜和混亂即可,很少有人來勞煩酒保,所以,一般這時候的哈森,唯一的工作便是擦拭酒杯。

不過,此刻哈森卻並不覺得無聊,他的眼楮不停望向酒館的一個角落,那邊的事情,顯得非常有趣。

老賓斯微微掀開自己的手牌,瞄了一眼牌面,他的眼角頓時開始微微抽搐起來,臉色很難看——到此時為止,他已經連輸了兩把,如果這一把再輸,他和自己的這幫老伙計,就要負上一大筆欠債了。

老賓斯用滿是血絲的眼楮,望了望坐在桌子對面的對手,對方依然洋溢著微笑,然後輕輕翻開了自己的手牌。

方形的黑色手牌倒轉過來,露出牌面的圖案——

老賓斯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背後圍觀的人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又是三個國王!

老賓斯手里是什麼牌,已經無關緊要,因為這已經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勝利。

「你……」站在老賓斯身後的一個光頭壯漢,重重一掌拍在了桌面上,數只尚有剩余酒液的杯子頓時被震翻,他滿臉通紅,粗聲粗氣的喝道,「你作弊!」

「呵呵。」坐在對面的男人保持著笑容,「剩余的手牌還在桌上,你可以查牌。」

「這——」對方那不慌不忙的態度,倒是讓關頭壯漢猶豫了起來。

「退下吧,薩克。」老賓斯將光頭大漢拍在桌子上的手輕輕移開,然後,他神色復雜的望向自己的對手,目光閃爍不定,「能在賭桌上將我堂堂正正擊敗的人,並不會太多。上一次我輸得這麼慘,還要追溯到好幾年前。」

「你這樣的高手,不應該出現在我們西區。」老賓斯的目光越過自己的對手,望向幾個坐在牆角的酒客,「一百金幣,我付不出來。但也許你的那些朋友會另有想法。」

「呵,不愧是黑晶堡最有名的幾個探險隊長之一,阿弗拉•賓斯。」那幾個坐在牆角的酒客中的其中一個站了起來,開口道,「你很聰明。」

他走近了賭桌,原先坐在老賓斯面前的人連忙起身,恭敬的將座位讓給了說話者,老賓斯听見和自己賭牌的人稱呼這個人為「大少爺」。

「這種場合,並不合適自我介紹。」面前這位男子,有著一張年輕俊俏的臉,長得魁梧健壯,身穿精致的黑色綢緞襯衣,擁有著一頭柔順的金發,舉止冷靜而富有教養,「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我就免去你的債務。」

「不但如此。」男子一揮手,原先和老賓斯賭牌的人便從自己腰上解下了一只黑色布袋,扔在了桌上,一陣金屬踫撞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里的一百金幣,也是你的。」男子表情沉靜,語氣中卻隱含強硬。

一大袋錢就在眼前,老賓斯咽下一口口水,但眼神中警惕的意味更加濃厚了,「這錢恐怕……不太好拿吧?」老賓斯干笑了兩聲。

男子忽然伸出了一只手臂,隔著桌子,猛地拽住了老賓斯的領口,將之放倒在了桌面上。

事出突然,站在老賓斯身後的幾個同伴,包括光頭壯漢薩克在內,都沒來得及立刻做出反應,直到老賓斯的月復部貼上了桌面,半個身體都趴在了桌子上,薩克才僅僅將手中的長劍拔出一半。

「住手!」老賓斯大喊了一聲,從剛才對方的出手動作來看,老賓斯就知道,這次自己恐怕是遇見真正的硬茬子了!

「只需要為我做一件事。」那個男子俯來,湊近了老賓斯的耳邊,語氣不容拒絕,「陪我去一趟西部荒原——一次深入月復地的探險。」

「我的時間很緊,所以,最好不要挑戰我的耐心。」對方繼續用他那仿佛夾雜鋼鐵的生硬語調說道,「我知道你們的探險隊曾經穿越荊棘密林,進入過血色荒原——我就要去那里。」

「您的身份是……」老賓斯現在已經完全沒有了反抗的心思,多年混跡江湖的經驗告訴他,眼前這個霸道的青年男子,自己惹不起。

「奧古斯特•克拉克。」男子的聲音僅容老賓斯一人听清。

老賓斯的眉角猛跳,他的眼珠猛轉,最近听聞的一些小道消息,在他的腦海中翻轉起來,一時間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

奧古斯特•克拉克放開了手,老賓斯重重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怎麼樣?」奧古斯特•克拉克注視著對方,「拿上現錢,和我走一趟,還是決意挑戰我的耐心?」

「我……我們需要商量一下。」老賓斯表情極度的猶豫。

奧古斯特•克拉克站起身來,座椅腳在地板上拖移的聲音,在老賓斯的听來居然有些刺耳,「日出之前,帶上你的人,在西城門等我。」

「吱——嘎——」

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賓斯那邊的時候,紅巨人酒館的大門被人推開了。

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進來,他身穿一件長黑皮衣、腳踏黑色馬靴、頭頂帶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寬沿帽,後背上背著一柄巨大的長劍。

「喂,這里有探險隊嗎?」這個男人環顧了酒館一圈,就這麼站在大門口,向酒館里的人們發問,「我要去西部荒原。」

「你的人?」奧古斯特•克拉克皺起了眉,望向老賓斯。

老賓斯連忙搖頭。

「叫他把路讓出來。」奧古斯特•克拉克吩咐道。

「是,大少爺。」原先和老賓斯賭錢的男子應道,他的專長是賭術,但武技也不賴。

「讓開道,流浪漢。」接下了任務的男子,立刻走到了那個全身被黑色包裹的魁梧男子跟前,但單從身高和體型上比較,他劣勢明顯。

「你,某個探險隊的成員嗎?」對方問道,聲音機械而生硬,像是用利斧劈開了堅硬的胡桃木。

「我叫你讓開道!」

說著,男子伸手便想要將對方推開。

但他的手剛伸出一半,一只帶著黑皮手套的大手反倒搶先一步搭上了他的肩膀,下一秒,這個武技不弱的家伙便像是一只小雞仔一般,被丟出了紅巨人酒館的大門。

「如果你急著出門的話,那你如願以償了。」黑衣人似乎笑了笑。

看到自己的手下吃了大虧,奧古斯特•克拉克發出了一聲冷哼,他抬腿便要向黑衣人走去。

「奧古……大少爺!等一等!」奧古斯特•克拉克身後響起了一個人的阻止聲。

「李,你又有什麼意見?」奧古斯特•克拉克停下了身形。

原先和奧古斯特•克拉克同坐在牆角的那一桌,剩下的幾個人都站了起來,說話的是一個身穿白色襯衣、長褲,腳踏深褐色短靴的年輕人,身材同樣高大,但和奧古斯特•克拉克一比就顯得清瘦許多,長相秀氣,有著一頭引人注目的奇異黑發和一雙黑色的眼珠。

「這個黑衣大漢,我要了!」

被奧古斯特•克拉克叫做「李」的年輕男子,雙手插袋,悠閑的走了過來,一直走到了黑衣大漢的跟前,才停下了腳步。

「嘿,大高個子。」年輕男子一雙黑色的眼楮忽閃著,神情中透著好奇,「你想去西部荒原嗎?我這邊正好有一個名額,不知道你是不是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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