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遺夢︰鳳儀天下 第四十八章

作者 ︰

北宮

張嫣一手執著竹簡正在閱讀著,手邊的茶水已經慢慢熄了熱氣,可張嫣卻絲毫理會的意思也沒有,小腦袋搖來搖去的,面對著這些文理精深的漢代,時而皺眉,時而舒展(大漢遺夢︰鳳儀天下內容)。

風煙看著這位不愛紅妝,不做女紅的主子也著實沒有辦法,可是整天悶在宮里,大漢臣民是否忘記這位太後不重要,可是這後宮的女人們怕是要翻天了啊。

想到這里,風煙便指揮著小宮女們將張嫣的涼茶換了熱的來,上前服侍張嫣道︰「太後,您這書可是看了一天了,怕是也勞神了,不如歇息片刻吧(大漢遺夢︰鳳儀天下48章節)。」

聞听此言,張嫣端起宮女新換的熱茶,吹了吹熱氣,在21世紀就酷愛喝茶的張嫣莫名來到這個時代,最為滿意的事情就是能夠喝到上好的茗茶。

「你這個丫頭,總是攛掇太後出去走走,說吧,這次想去哪里啊?」張嫣杏眼含笑看著這個比自己略微年長卻十分可人的貼身丫鬟說道。

「太後,這次可真不是奴婢自己想去玩啊,是奴婢關心太後鳳體安康。太後整日里就是勤學不倦,奴婢心里也是知道太後是個博學的人,能夠侍候太後身邊更是奴婢幾輩子修來的福分。」風煙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嘴上一溜的蹦達著,小眼卻時不時的偷著瞄自己主子的反應,看張嫣仍然是笑意濃濃的樣子,更加賣力氣的說著。

「行了,快停下吧,再被你這麼說下去,那哀家恐怕就是神仙下凡了。」張嫣也是知道這個丫鬟一副伶牙俐齒,索性闔上竹簡,「罷了,哀家今日卻也是覺得看書看得累了,我們去御花園轉轉吧。」

「諾!」風煙及一眾宮女急忙行禮遵命。

一縷春風悄悄吹散了寒冬的氣息,尚未幾日,這御花園就一片百花爭艷的局面了,張嫣在風煙以及十數名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來到了御花園。

「太後,快來看啊,這一片香雪蘭花前幾日剛剛冒出新葉,今日就開了許多呢。」風煙雖然心思細膩,可是終究還是個女孩子。看到這滿園春芳,不由的心花燦爛,直拉著張嫣就要跑去看。

「果然好漂亮啊,風煙,一會摘幾枝回去,這花果然好香啊。」張嫣看著這一片鵝黃色的花圃,也不由的心情大好。深宮的沉悶感竟也是一掃而光,銀鈴般的笑聲響蕩在御花園里。

「太後,你看,那邊不就是漪瀾殿嗎?」。手拿著一捧鮮花的風煙突然指著不遠處的宮殿對張嫣說道(大漢遺夢︰鳳儀天下內容)。

「恩,是啊,是慎兒的宮殿。」張嫣遙遙望著不遠處的宮殿說道。

「太後,要不要去看看慎兒夫人呢?听說前幾天慎兒夫人生病了,傳了李太醫,這幾日卻也未曾得見身體好轉,不知道是否康健了?」風煙近前一步,對著張嫣說道。

「也罷,既然已經到了,哀家就去看看。」張嫣袖袍輕輕拍了幾上不經意沾染的花粉,即率著眾人向著漪瀾殿的方向走去。

到了宮殿內,看到慎兒房門緊閉,風煙躬身說道︰「太後,奴婢去引漪瀾殿的人前來拜見。」

「算了,不用那麼麻煩,我們直接進去吧。」張嫣貴為太後,但畢竟也是廢太後,她不喜歡行事太過張揚,更何況行走各宮之時,一眾妃嬪都應攜侍女宮人跪迎,以示歸順。張嫣到底不是古代人,雖然入宮已久,卻不大喜歡這套禮儀。

漪瀾殿內,一個宮女匆匆來稟︰「夫人,夫人,快快出來,張太後來了,此時就要進殿來了。」

正在素手調配墨塊的慎兒一下子慌亂的將手里的玉蝶細皿打碎,「快,你們幾個,趕緊將這些挪走,張太後怎麼突然就來了呢?」來不及想那麼多的慎兒趕緊指揮宮女打掃著現場,踫倒在地的草藥,玉蝶,瓶瓶罐罐堆滿了桌面,眼見收走來不及,只好連同桌子一起抬走。

慎兒看著被抬到角落里的桌子,放下了高粱上的帷幔,正好遮掩了起來,這才略整了一番妝容衣衫,出門拜見。

「慎兒見過太後娘娘,不知太後駕到,有失遠迎,萬望恕罪。」慎兒一臉驚慌的跪倒在地。

「慎兒不用多禮,平身吧。」張嫣素手輕扶,說道。「哀家只是在御花園賞花,正巧走到了漪瀾殿前,听聞你身子不適,就過來看看(大漢遺夢︰鳳儀天下48章節)。」

張嫣一邊說著一邊隨著慎兒進入漪瀾殿,在大殿的主位坐下。

「多謝娘娘掛念,臣妾身體已經大好。」慎兒心里雖然忿恨,可是卻不敢表現在眼里,無論如何,她始終是皇上心尖兒上的人。

「恩,身體無事就好,咦,你這里好香啊。」張嫣鼻子嗅著大殿里的幽香問道。

慎兒一下子卻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老鼠跳了起來,「沒有啊,臣妾覺得不香啊。」慌亂的慎兒正巧看見張嫣身後侍女手上的鮮花連忙說道︰「啊,太後娘娘說的味道可能是臣妾命宮女們摘的鮮花吧,這幾日,臣妾身子不適,不宜吹風,又想出去賞花,特意讓宮女們在御花園摘了些回來,怕是這幾日屋子不曾開窗,這香味故而一直留著,所以娘娘一進來就覺得香氣很濃。」慎兒一字一句的輕輕說道,可是心里卻緊張的要死。

「呵呵,難怪,看來是你久居幽蘭之室,而不聞其香。」張嫣笑著說道,隨後又仿佛想起什麼,又接著問道︰「太後剛進殿前,听見你宮里一陣響動,不知道怎麼回事?」

慎兒一口氣就差提在嗓子眼了,幸好這個理由早就在進殿前想好了,此時卻從容不迫的說道︰「啟稟太後娘娘,臣妾正在做女紅,突然聞听太後駕到,一時慌亂,惟恐有失禮數,繡架子卻是不小心撞翻了。」

「無妨無妨,你我以後都會成為伺候皇帝的女人,也就是姐妹,那般禮儀規矩卻是不打緊。」張嫣並不想為難這些後宮女人。

「多謝娘娘仁慈。」慎兒低著頭,身子微微彎曲行禮謝恩。

「既然你身子無恙,那哀家就告辭了。」和這些古代女人打交道,太費神,不如回宮看書清閑,閑聊幾句,也無甚意思,便提出離去。

「恭送太後娘娘。」慎兒以及一眾宮女跪地行禮(大漢遺夢︰鳳儀天下內容)。

正要跨出殿門的張嫣突然回過頭對著慎兒說道︰「雖說傷寒了,不宜吹風,可是偶爾透透新鮮空氣,也有利于身體健康。」說完就領著眾人離去了。

留下漪瀾殿里的慎兒獨自發呆,心里卻不禁疑惑︰「為什麼要讓我開窗,難道她發現了?不可能,可是為什麼我覺得她的笑臉那麼別有深意呢?算了,不想了,這香味卻是有毒無害,還是趕緊散去的好。」想罷就吩咐宮女開窗通風,只是為了怕香味散不盡,這窗整夜未關,漪瀾殿眾人,次日從主子到宮女紛紛感染了風寒,從此慎兒對張嫣更是恨到了骨子里。

椒房殿

竇漪房低著頭在一棵金石榴前,一只手拿著剪刀,另一只手扶著花的枝干,將枯黃的葉子一點點修剪掉。墨香在旁一勺一勺舀著水,伺候在跟前。主僕二人時不時的說些笑話,卻也是一副相親相愛的情景。許是花粉刺激下,竇漪房打了一個噴嚏,墨香遞上巾帕,說道︰「娘娘,可要注意鳳體啊,這些瑣碎的活計還是讓奴婢們來做吧。」作勢就要拿掉竇漪房手里的剪刀。「無妨,那邊的情形如何?」竇漪房輕輕揮手,撇開了墨香的扶持,又繼續對著那嬌翠欲滴的石榴花忙碌起來。「漪瀾殿里的那位卻不知道發什麼瘋,接二連三的感染風寒,現如今那李太醫三天兩頭的去那邊出診。」墨香撅著小嘴,嘟嘟囔囔的說道,卻是讓竇漪房一下子哭笑不得。還未等竇漪房說什麼,就又趕緊的說道︰「娘娘,我們要不要把李太醫請過來,詢問一番?」墨香邊說邊沖著竇漪房眨了眨眼楮,問道。徑自顧著修剪花枝的竇漪房卻是頭也不曾抬起,紅唇輕輕吐出兩個字︰「無需。」「娘娘,難道您就不想看看那個慎兒在搞什麼明堂嗎?」。墨香不死心的追問道。「何必找李太醫問,慎兒如今怕是已經在行動了。」竇漪房放下剪刀,站直了身子,拿起桌上的手絹,擦了擦手。妙目如絲,淡淡的望著漪瀾殿的方向說道︰「本宮坐山看虎斗就好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麼?娘娘果然妙計!」墨香微微一笑,為竇漪房答了個披風。

竇漪房卻扯了下來,看了眼窗外皺眉道︰「現在什麼時辰了?」

墨香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輕聲道︰「回娘娘,已是卯時(大漢遺夢︰鳳儀天下內容)。「

哦!微微站起,緋紅色的長袍微微揚起,那張容顏中等的臉上露出了略微的譏諷,然而只不過一瞬,很快恢復了端莊之笑。手微微搭起,平視前方淡淡道︰「擺駕長樂宮!」

漪瀾殿

一張金絲楠木的書桌前,慎兒左手放在桌上的鎮紙上,右手拿著一支上好的狼毫毛筆,不停的在紙上勾勾畫畫。許是那一揮一灑的動作輕盈順暢的巧妙,讓人端的也對紙上的畫投了好奇之心。可是作畫的佳人那愈來愈陰狠的表情卻讓人忍不住的心生退意,每一筆勾畫在紙上,慎兒緊咬的下唇就更加的慘白一分。沒有一會功夫,兩個活靈活現的人兒就出現在了紙上,眉眼漸漸分明,衣衫,只是衣衫尚未添上。五爪金龍的大床上,明黃色一片的帷帳拉起,男子將女人溫柔的橫抱在懷里,蠶絲錦被遮不住女人嬌好的玉體,渾圓的雙肩露在外面,白女敕的肌膚在空中接受著男人的瞻仰,男人右手輕輕的捋開女人額前被汗水打濕的秀發,兩人的眼楮雙雙對視著,脈脈含情。隨著慎兒慢慢勾畫出的線條漸漸明朗,那男子竟然是劉恆,一國之君金口玉言,手握生殺大權,此刻這深情為的卻是憐惜懷中的張嫣。

雖只是作畫而已,可是慎兒看著畫里的張嫣那副笑意融融的模樣就有一種想要畫花女人臉的沖動,可是她知道不能,這幅畫的珍貴及用途不容她胡鬧。窗外吹進來一絲清風,將慎兒的怒火也吹散了幾分,可是涼意清醒下,卻停住了筆尖,不由得愁苦一片,自是心頭難忍,只好罷了筆鋒,抽出懷里的絲帕擦了擦眼角。思緒回跌,幼年的淒苦景象此時卻涌進了心頭,那還是在慎兒未入宮的時候。醉芙蓉是當地有名的勾欄院,很多公子哥,富商,以及販夫走卒,但凡荷包里有著幾兩紋銀,就想著來醉芙蓉招幾個姑娘,好好的享受一番。能夠將一家妓院發展成當地的頭牌,也足以見得青樓的老鴇林媽是一個很有手段和洞察力的女人了。盡管年逾四十,這卻不影響她攏錢的本事。慎兒那年年幼尚不懂得人事,就被林媽收養了起來,從小便是詩詞歌賦,琴棋書畫的**,樣樣都請了當地才華甚好的師傅來教導,慎兒年幼,難免貪玩,每次做不完功課都是被林媽處罰,這個處罰方式卻也極為新奇(大漢遺夢︰鳳儀天下內容)。按照林媽的意思就是,醉芙蓉里的姑娘打不得,尤其是年幼的姑娘更加不能打,恐傷了筋骨皮肉,影響以後的價錢。也更加餓不得,若是少長了一分肉,那以後估模著就少掙了些許金子。罵卻是也罵不得的,醉芙蓉的姑娘就應該有那一股子清透孤傲的百花皇後的風範,罵傷了怎麼好?如此打不得罵不得,但是不能不說林媽是一個妙人了。但凡女人便愛美愛虛榮,若是給不了你這份虛榮的時候,那說不得就是對這些勾欄院里女人最大的懲罰了。學問學的好了,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丫鬟小廝人前人後,伺候的周到。若是這功課不好好做,那就只好粗布麻衣,事事親歷親為。慎兒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耳濡目染之下,虛榮心大漲的時候,陰狠算計也是沒有漏學。青樓雖是賣笑所,可是卻不大清淨。勾心斗角簡直就是家常便飯,在這里生存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巧言令色之輩。雖說是在老鴇的逼迫下吧,但是卻也學了一個滿月復詩書,工書筆秀。也就是如此方能夠揮毫潑墨如此嫻熟,躍然紙上靈動如生的畫工。慎兒低著頭看著自己筆下的畫,就差一點就大概完工了,雖說這香味,短時間聞起來沒有什麼毒害,但是這一個時辰的時間,卻有些頭暈了起來。正在這時,竇漪房邁著細碎的蓮花步走了進來,沒有讓宮女通報,直接來到了書桌前。慎兒抬頭見到是竇漪房,沒有說什麼,仍是專注的開始補充畫里的線條。竇漪房望清楚畫里的人物時候,臉色一變,銀牙咬了咬,隨即又恢復了笑臉,將心頭那抹不快強壓制下,說道︰「妹妹這幾日倒是好用心啊,只顧著學畫,卻也不見去太後那里請安了啊!」「姐姐說的哪里話,妹妹只是身子不適,而且這賤人的嘴臉實在是妹妹寢食難安。」慎兒將筆放下,繞過書桌,來到竇漪房身前說道,頗有一副鄰家小妹撒嬌的樣子,只是在說到賤人的時候,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竇漪房輕輕的整了整慎兒的衣領,說道︰「今日本宮去長樂殿請安,薄姬娘娘可還惦念你呢。說你這個小妮子怎麼身體這般柔弱,冬寒已過,被春風一吹,就病倒了。」「啊,太後娘娘提到我了?姐姐,你說我怎麼辦?」慎兒一听到薄姬娘娘竟然說自己身體柔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呵呵,還能如何,趕緊生個皇子去孝敬薄姬娘娘吧,告訴她老人家咱慎兒的身子一點也不柔弱。」竇漪房拍著慎兒的小手,笑道。「姐姐,你竟拿我開玩笑。」慎兒低著頭,羞紅了臉,卻沒有看到竇漪房不達眼底的笑。輕輕撫模略微干澀的字體,竇漪房輕輕的笑了,黑眸利光一閃︰「好香的墨啊(大漢遺夢︰鳳儀天下48章節)。嗯,清新淡雅,讓人聞了有種還想聞的感覺。「嫣兒臉色一變,隨後緩和了神色笑道︰「姐姐的鼻子瞞靈的,這墨可是珍貴的很呢,平日里我都舍不得用,這不為了討好我們的張太後,才拿出來的嗎?」。

竇漪房倪視她一眼,笑的開懷︰「也是,只有這樣的墨才能配的上我們大漢朝張太後。瞧瞧這畫,畫的甚是美麗,連本宮都羨慕得緊呢!」

慎兒看著畫卷中的兩人,同樣笑的開懷︰「是呢,不曉得太後看到這幅畫是什麼想法?會不會夸贊慎兒的畫工好呢?呵呵,姐姐說我該何時去探望太後?」語氣不由自主的帶了些探尋,其實她很明白,就算張嫣在受寵,也不過是情愛之事,她永遠動搖不了竇漪房的地位,這才是她對竇漪房俯首稱臣的原因。

「嗯,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看來說的真實沒有錯誤,慎夫人成長的真是快!」竇漪房眉目一挑,看著虛心求教的慎兒,唇角彎起了一個笑容︰「看在妹妹今日如此可教的份上,姐姐就提點你一句,既然有心為了心頭刺,連番請太醫,那麼也該知曉後宮流言的厲害。」

竇漪房輕輕靠近慎兒,頭頂上的珠翠因為動作的原因,發出悅耳動听的聲音。可是當她話語拂過來的時候,明明那麼輕柔,卻讓慎兒升起了恐懼的感覺。她說︰太後的頭風癥發作了。

慎兒皺眉,看著那雙眼楮突然一個激靈醒了︰笑道︰「原來太後的頭風癥發作了呀!」

竇漪房不說話只是輕輕的笑,目光從她的眼楮掃向了旁邊的畫卷,一點點撫模,仿若對待最為珍貴的寶物般輕柔細膩,然而不過一刻,她黑眸凌厲一閃,大紅的衣袍翻轉出陰冷的弧度。在那一刻仿若張牙舞爪的惡魔,馬上要沖天而起。妹妹還是好好思量下本宮說的話吧,別忘了你要對付的是同樣在後宮掙扎數十年的太後!

話音落下的剎那,慎兒不由自主的退後一步,卻已經听到殿外宮女的恭送聲音。驀地一個激靈醒來,她看著遠去的背影,久久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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