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展想的是,夏清妍這個懂經商的皇家公主被遠嫁和親了,那他兒子陳晉遠就能獨霸京都、乃至全夏國的商業,到那時,他陳家權商一手抓,就不怕帝王輕易對他動手,睡覺也能安穩些了。
陳展所說,亦是殿中部分朝臣心中所願,不見得真為夏清妍心有憂慮,不過是怕五年前離、蕭兩國攻夏的情景再現而已。
他們的心理早被蒙上了戰爭陰影,與離國聯姻就等于結盟,蕭國怎會蠢得主動挑戰兩國國力,弄不好夏、離兩國聯手還可以把蕭國給瓜分了。
打人和被打那完全是兩種感覺……
拋開大義,就光五十年不戰之約就夠讓他們心動的。
兩國聯姻,這仗就難得打起來了,多年以後,他們老的老了,死的死了,愛打打去吧……
離元澈掃了掃殿中夏國朝臣,暗下點頭的不在少數,他抿唇輕笑,微眯著眸子火熱地看向高座上埋頭苦吃的可愛女人,與其說被她無視,他更願意認為她在害羞。
這一刻的他拋卻所有算計,回復初見她時的單純無害,他想,若是她真喜歡自己是只無害的小白兔,他不介意在她面前深埋本性。
一雙杏眼閃爍著希冀,殷殷凝望著,偌大的流音殿內只聞得溫柔又深情的話語,「清妍妹妹,我喜歡你,你可願成為我的太子正妃,讓我照顧你一生一世。」
是為回答陳展,亦是向夏清妍再度表明心跡。
心下輕嘆,誰叫他每次同她提起,她便當自己開玩笑?
他不知這世間會不會再出現他看對眼的女子,然活了十八年他也只遇上了這一個,若錯過了她,再花個十來年來等待,他可是不願呢。
他說這些時面色極為鄭重,可他身後的王槐、王楊卻是陣陣心驚肉跳,若不是他們陪伴太子一路從離國至夏國,從不曾離開,否則還以為被換了人了。
時而陰郁,時而可愛,這會又干脆深情款款了,性格分裂的,還真驚悚。
殿中隱隱掀起小股輕呼,貴女們眼冒紅心,沒想到離國太子如此浪漫,竟當眾示愛求婚!女人們心里不會往深處了想,只知這個男人俊俏又痴情,惱恨怎麼就沒看上自己,或是咬牙切齒夏清妍怎麼就那麼好運。
一時間各種羨慕嫉妒恨……
陳展倚老賣老地捋了把不多的胡子,笑呵呵道,「那本官便稍稍放心了。」他看向其他朝官,「就是不知其它大人心中如何想法了。」
隸屬陳展禮部下的小官員們接收到頂頭上司的眸光暗示,心中不情不願卻也只得硬著頭皮小心附合上兩句,一時倒無持反對聲的。
那殿中武將見之,直氣得吹胡子瞪眼楮,暗咒這般子文臣迂腐無用又膽小,無怪乎他不屑結交他們。重重一哼,他直接將臉一撇,懶得看陳展。
陳展胡子一抖,眉頭狠狠一皺,反了反了,一個小小武將也敢給他臉色看,就和他那主子陸柏源一樣讓人討厭,還有那羽景之,真真是一丘之貉。
陸柏源見曾是自己手下的武將一而再的眼神催促自己,剛欲起身,就听的一聲冷嗤--
「各位大人都只看著眼前利益,可曾為皇上、為公主想過?」
羽景之那腔婉轉地聲色,真是搭極了他那張面若桃花的臉,若是穿上桃紅粉衣,只怕就是一濁世中的翩翩桃花公子。
眾臣不解看向他。
羽景之冷冷諷笑,「皇上僅此一個至親之人,公主同樣如此。且公主大病初愈後才享受到短短兩月的親情,你們何嘗忍心要求她遠嫁?換作各位大人,你們願意將自己唯一的至親之人遠嫁他國?如若你們可以做到,那本相只能說你們對親情的看重也不過如此。」
那些先前持認同觀點的朝臣們面色突變,啞口無言。
如何反駁?斥責帝王三年前不該殺盡皇室中人?就不會只留得一個公主在世了?他們是嫌命太長還差不多。除此之外,一時還真無法與之辯駁,若點了頭,只怕要落得個心狠絕情的名聲了。
羽景之似乎還嫌說的不夠,又道,「雖說兩國聯姻不能以常情來論,但擺在國事之前,這也是皇上的家事,都說長兄如父……」他說到這,語氣微變,迅速斂下眸中異光,他如常接著道,「女子婚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各位大人又怎能隨意做皇上的主?若真如此,本相都要懷疑各位大人了的用心了……」
這句別有深意的話道得人心頭顫了一顫,做皇上的主那可是大逆不道,其罪當誅啊。
陳展面有怒色,「皇上讓百官諫言,怎被丞相大人說成居心不良,丞相大人莫不是無事生非?」
「陳尚書也說是百官諫言了,既是諫言就記得謹守本分,做決定的是皇上,而不是讓大人們來教皇上如何做,此為越矩,陳尚書可明白?」羽景之幽幽冷笑。
陳展憋紅了一張老臉,惱恨自己的嘴上功夫不及人家,不然怎會每每被羽景之隨意顛倒事非?還堵得吐不出一句?
羽景之甫一出聲,流音殿中反應最大卻是離欣然。
瞪大了一雙媚眼死死地盯著他,不敢相信世間還有比她這離國第一美人更為妖媚的人,且還是個男人!她心頭躍上不安,緊張地看向高座上面無表情的夏允翊,生怕他會受之蠱惑,這沒什麼不可能,她的父皇就是如此,生性就罷,連男色也不放過。
她很滿意夏允翊,哪怕他今晚從未正眼看過她,態度更是冷冷淡淡,可越是如此,她越是勢在必得。要知道國中都是一群招之即來,揮之即去,只為她美色的膚淺男人。
想當初,她將自己最討厭的皇妹的駙馬給輕易勾到了手,種種征服男人的優越感,都無法比得上將高座上那尊貴英俊如天神的男子緊緊抓在手中,只要稍稍想像下那種快感,她就興奮的想尖叫--
只是她不知,在她充滿*的灼熱眸光注視下,夏允翊唇間的冷笑是無以言喻的嗜血凶殘,微眯的眸子里更泛著金屬般的森冷光澤,殺氣翻騰……
羽景之對離欣然眼中的敵意有些莫名其妙,卻懶得甩她一眼。
他是如此,沐凌嵐卻是如臨大敵,緊張不已,她和羽相之青梅竹馬,戀情從少時便生根在心,至他離去,飛岩峰上多年,她逐漸成熟,才知這世間有美丑之分,而她的景之,容顏偏偏又是處于金字塔最頂端的,這注定她的追逐之路充滿坎坷。
她輕仰著清秀的小臉,細細凝望他那雙狹長的桃花眼,雙眸一合一啟才是真正的迷人心魂,教人沉醉。再看離欣然,不是她嫉妒,憑她對他的了解,僅此低俗的媚惑之姿,他不會看上眼。
除了那高座上的女子,而現在,她是不是該偷喜夏清妍有可能會被和親?
沐凌嵐在想這些時,大殿再起爭執︰
「丞相所言極是,本官雖身在前朝,但滿腔熱血更甚五年前,若要征戰沙場本官頭一個請得皇命戰在最前頭!絕不退縮一分!」
「听陸尚書一言,本官還以為陸尚書巴不得挑起戰火。」陳展陰陽怪氣地道。
陸柏源一身凜然正氣,沒有理睬陳展,他面向高座上的帝王,拱拳道,「是不是臣主動挑起戰火,皇上心中自有定論。」頓了頓,他沉聲請命,「皇上,真有烽煙起,戰火燃的那天,臣第一個站出來,大丈夫保家衛國,絕不依靠女子求得短暫安穩,臣願意以血肉之軀築就守衛長城,憑借實力驅逐一切犯我夏國疆土之人!」
他繃緊的俊臉上一片堅毅之色,氣息沉穩而內斂,他說這話時,背著耀金色的宮燈,極負擔當的強健身姿似能頂天立地,沒有人會生出一絲懷疑,仿佛只要有他在邊疆守護,他們的家國就能永享太平。
陸柏源的凜然虎喝,壯志凌雲,當即引得朝中武將們的熱血附合,那最初站出殿中的武將最為大聲︰「皇上!加上卑職一個!」
「卑職也願意守衛疆土!」
「我也是!算我一個……」
「還有我……」
……
壯志成城、同仇敵愷的團結模樣可是離元澈始料未及的,以武將為頭,個別文臣稍加渲染,反對和親之聲的朝臣們個個惡狠狠地瞪著他,似乎他要的不是他們的公主,而是他們的命!
他對夏允翊的馭人之術頗為心驚,陸柏源振臂一呼,武臣交相呼應;文臣數起歷來未曾和親卻也屹立不倒的國家,羽景之百官之首的凌厲氣息就在此間影射開來。
這根本不是僅憑帝王近臣的身份,就能達到的效果,這是人格魅力所致。
慧眼識人,知人善用,用人不疑,馭人有術。
他夏允翊是個天生的帝王……
陳展不知是氣的,還是被熱血氣勢給燻的,一張老臉隱有漲紅之勢。想他兩朝元老,說話的份量竟不如兩個初進朝堂的毛頭小子,太讓他難堪了。
他老臉抖動,怒火中燒,「皇上!他們煸動朝臣胡攪蠻纏,自古便有聯姻,他們如此反對,老臣看他們倒像是別有心機。」
羽景之、陸柏源兩人紛紛嘲諷一笑,他們的心機早已被帝王攤開在太陽底下晾得一清二楚,可是那又怎樣,他們所做只為夏清妍,哪怕是帝王,哪怕會危及性命,也要先救了夏清妍……
殿中陡然安靜,百余雙視線投向高座上的帝王,而今日的‘罪魁禍首’夏清妍被眾人給華麗麗地遺忘了。
離元澈眯著眸子觀察夏允翊,適才文武百官被羽景之、陸柏源輕易挑撥而起,他以為夏允翊多多少少面有異色,或是心生戒備,然他從頭至尾面色淡淡,看著熱熱鬧鬧的大殿,別說慵懶的連姿勢都未換過一下,那一雙眼眸更是半絲漣漪都沒激起。
是他隱藏的夠深,還是自信羽景之、陸柏源始終被他牢牢掌控?
但不管是哪種,都是夏允翊的本事,在其對比下,他隱隱發現自身的不足了……
夏允翊身子坐直,唇角緩緩揚起,離元澈在想什麼他豈會不知?他的臣子如若沒點本事,又何來資格成為他的寵臣?真若有一天想要跳月兌他的掌心了……
很簡單,他一向擅于某種解決方法,殺--
輕飄飄的視線又落向陳展,陳展心里頭那點小算盤可不夠他看,只看得到眼前利益的人注定不會笑的太久。如若他是陳展,他會極力擾亂這場聯姻甚至背後搞點小動作巴不得三國大戰。
用少女的一句話來講,這個世界女人的錢最好賺,其實在他看來,國難財才是最好發的。唔,還好他是他,若被少女知道他動過這番心思,還不得往死里數落了他……
朝臣們今夜可真是惶恐膽顫,等待帝王說點什麼,然帝王卻兀自笑開了,朝臣齊齊抹汗,帝王唇邊那一絲笑意隱有溫柔?
搖頭的搖頭,擦眼的擦眼,再看,還是!
也在這時,有人給出意見,「何不讓公主選擇呢?她才是當事人。」
夏允翊挑眉,看向左下手淡笑的蕭以晨,詭秘一笑,「蕭皇子所言有理。」似笑非笑地看向夏清妍,「皇妹,你說呢?」
夏清妍手捂著小嘴,徐徐抬首,驚覺滿殿中人正注視著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她找了半天才發現自己沒帶錦帕,剛吃完一盤炸蝦,沾了滿嘴的油,她沒擦嘴,不敢松手。
在心中將夏允翊揍了一萬遍啊一萬遍,她皮笑肉不笑,「一切但憑皇兄作主。」廢話,她當然不想嫁,可這話她不能說,她若說了,臣民百姓只會說她任性,置百姓生死不顧。
她說罷,回頭,找人,使眼色。
妙玉一把推開纏了她半夜的宮女,皺著眉多加打量了幾眼,才上得前來,「公主有何吩咐?」
「錦帕。」夏清妍眨眼道。
妙玉並未因為終獲得機會上前而微舒口氣,今晚的一切太過不正常,先是她在御花園突然昏倒,再就是到得殿中後被一熱情而又奇怪的宮女給纏得上不得前,殿中羽相、陸尚書她明明交待了定要配合她的計劃行事,如今卻全全變卦,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帝王早有所覺?還是羽相、陸尚書信不過她?
她要冷靜,早已做好的決定容不得她猶豫,否則等會再被那看似嬌憨的宮女纏上,便難以月兌身了。
「公主,您的錦帕一直是妙玉拿著呢。」她從袖口中掏出一塊深色錦帕,似揉捻過還印暗褶。
夏清妍當即發覺不是自己先前那條金線牡丹的,不過也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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