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帝王似陷入沉思,幻雲眼睫微眨了下謹聲匯報重點,「主子,公主寢殿里還留有一封信。」他模不準,也不敢試探帝王心思,如若這封信的內容讓帝王看見後雷霆震怒,那麼今次他手下失職的龍衛,可就真的大損了。
但如今正當用人之際,打殺了過錯者,再想培養優秀的龍衛,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他,也無法去求這個情,畢竟日日隱在帝王身側,說句任何人命不及夏清妍的話,那亦是一點也不夸張的。
夏允翊鳳眸微閃,「哦?」
他到底還是慌了,竟沒發現她留了信給自己。
他是不是該欣慰少女還算有點良心,逃跑了還知道留封信?
躁怒的心境平復些微,他望向幻雲手中的信件,嘴角不受控制的輕揚起,「拿來。」
幻雲躬身遞去,沒等帝王拆開閱覽,再度出聲,「主子,听雨已暗中跟隨公主保護,且飄雪傷勢未愈,要不要將寒風調回主子身邊保護?」如果他料想的不錯,呆會兒帝王閱完信件就該派他也暗中追隨公主殿下了。
夏允翊拆信的手未停,只漫不經心的道,「無妨,朕自有安排。」
沒有如幻雲所猜測,「去將手頭上的事處理好,羽相與陸尚書回來了讓他們直接來御書房見朕。」
幻雲聞之,眼神冷漠地看了眼地上滿面驚恐的蕭兵,將之提起後恭敬垂首道,「是,屬下告退。」
一時清風亭涼風習習,只偶聞幾聲紙張被風吹起時發出的輕折之聲……
隨著夏允翊目光落向信末,俊顏也完全黑如鍋底了。
陰森森的輕笑從那瑰色唇瓣飄溢出,配合著那邪魅低語,氣氛陡然詭異起來,「皇妹啊皇妹,趁著朕捉到你前,你就盡管高興吧,高興了這一陣,你就該求朕了……」
他很早以前便說過,若不經他允許逃離他身邊,那麼他便會沒收她的人權自由,終其一生,休想再從他的身邊逃離開……
如冰冷喝夾雜著內勁,「小付子--」
于落櫻軒外頭候命的小付子聞之整個人猛然一驚,連額際流淌下的汗珠滑落眼眶,刺了眼球也來不及揉一下,飛奔著直往帝王那方而去。
今日公主失蹤,帝王暴怒,他提著腦袋辦事時定要小心再小心。
「皇上,奴才來了。」狂奔而至聲色仍是平穩,都不帶氣喘一下。
「讓人好好看著公主的婢女,別讓她尋了死。」
帝王話語冰冷,小付子卻仍從中听出了一絲殺氣,那喚妙玉的婢女被關進天牢他自是知道。除了龍衛,最為親近帝王的不是那群後宮妃嬪,而是他這平日侍候帝王身側的總管太監,遂一有風吹草動,只要是他能知道的,他才會去知道。
比如公主出逃,比如妙玉犯上被關進天牢。
除此之外,超過了他所能知道的局限,他自是不會再去探知,這才是為奴之道。
小付子表情沉靜,「是,奴才這就下去吩咐好。」卻沒有立刻走。
他看見帝王額角輕筋暴露,英俊的面龐黑沉一片,他微眯著鳳目,眸光如綢墨,盡是化不開的濃重危險,而周身的氣息冷凝壓抑的似乎隨時能卷起驚天狂風將人絞死其間……
僅僅瞧上一眼,便讓人心生駭意。
而帝王正死死地盯著手中那方信件,修長白皙的手指捏出數條深深的褶皺,那上面清秀的字跡頓時扭曲起來……
小付子驚心帝王的怒火竟然如此之大,不由擔心夏清妍若被抓回恐會受到的懲罰,猶豫著該如何求這個情,卻不會連累自己。
他內心又納悶,到底帝王與公主之間出了什麼事,怎麼帝王才剛過生辰,次日公主便出逃了?難不成是擔心帝王將之遠送和親?可據他所知,帝王根本從未動過這方心思呀。難道是兩人吵架了,遂公主鬧脾氣離家出走?可真若是如此,帝王也不至于發這麼大的火……
夏允翊狂暴的氣息來勢凶猛,斂起時就再也尋不到一絲痕跡了。他將信件撫平,輕折好後放進胸前收好,鳳眸輕眯,仰首看向亭外蔚藍天空,幽幽話道,「擬旨,知府白氏之女思穎,德才兼備,名門佳媛,聰毓靈秀。素有京都第一才女之稱,人品貴重,含章秀出,朕特封正十品才人,賜住華耀台,教導麼麼隨行。于秀女之列參加三月後大選,欽此。」
小付子不可置信,「皇上……」
「有問題?」夏允翊眼角一挑,微垂眼瞼睥睨著小付子。
「奴才不敢,奴才這就去辦。」小付子腰身又下躬了些,姿態極盡謙卑。
除三年前大選,帝王從未主動往後宮放人,這可是破天荒頭一遭賜封待選秀女。
不僅如此,還賜了教導禮儀的麼麼,讓其提前住進皇宮。
這也就罷了,都封了才人了,為何還要再參加一次選秀?
帝王這是何意?
而且,他沒記錯的話,那華耀宮正是今晨離去的蕭國使臣先前所住,殿內華美不說,那位置可是極為靠近離國公主所住的曲幽台……
想到那離欣然,小付子忍不住雞皮疙瘩了全身,那樣妖媚的女子若真進了皇宮,只怕後宮不會太平了。人家好不容易以游覽為名滯留夏國,帝王沒點頭聯姻不算,一回頭就給領了個知府之女放她隔壁,這不明擺著打人臉麼?
「皇上,那離國公主只怕要鬧了,還有後宮嬪妃們也……」小付子抬手擦汗。
「讓她們鬧,你無需去管。」夏允翊揚唇冷笑。
小付子嘴角暗抽,道了聲‘是’便悄然退下。
後宮向來是個吃人的地方,不過換到帝王這代,算是較清靜的了。
這大部份得歸功于帝王殘暴冷血的名聲,後宮妃嬪們做事不敢太過張揚,再鬧也不會鬧到前朝來擾到帝王。加之平素里帝王一向冷漠後宮,爭寵也就相對少了。除了以萍妃怡妃為首暗中較勁爭奪中宮之主外,後宮倒是相安無事。可如今卻也因怡妃被打入冷宮,而萍妃獨大,只怕要消停好一陣了。
可在這關頭離國公主卻進了皇宮,以萍妃為首的妃嬪們還不得人人自危?
那離國公主怎麼看也沒得夏清妍好性子,只怕也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合著萍妃也是個脾氣沖動經不起激的,以後兩方只怕少不得要掐架。
而一直以來都是一視同仁,並不會特意對哪個女子厚愛的帝王偏偏賜封了個知府之女為才人,並提前住進了華耀台,這讓前朝、後宮的人怎麼過想?只怕這白家思穎往後的日子不好過了。
前些日子那白思穎在夏清妍店面里鬧事,差點讓夏清妍遭了誤會,小付子還記在心里呢,想著那女人恐怕也不是個吃素的。既然帝王說了隨她們鬧,他就樂得清閑。無心猜測帝王用意,總歸不是看上那白思穎,若真如此,帝王就不會將其放在華耀台,就不會對他說出‘讓她們鬧’的話了。
……
當白思穎接到宮中聖旨時,驚怔了好一陣。
「白才人,快接旨呀。」小付子面上笑得一朵花般,內里卻滿是不屑。
在他看來,真正聰明的女子不會往後宮那個大染缸里跳。
像夏清妍那樣果斷拒絕離國太子的求婚,干脆道出自身所要,就算再過驚世駭俗,也是值得他尊敬的,他們那聰慧的公主,值得更好的人選。
也是,世間所有女子不可能都如公主那般通透,生活環境不同,造就不同品性,所追求的自然也就不一樣。
不過。
他笑了笑,道,「咱家侍候皇上三年,可是頭回見皇上如此對人上心,白才人也切寞太過激動,這往後的日子呀,只會越來越好……」
他話有暗示,或者說故意將白思穎往某些地方誤導。
像他們這種久居深宮,無人看得起的陰陽人,由其是常伴在諱莫難測的帝王身側,善良早早拋棄,有的,只是忠主,不分對錯。
而夏清妍也絕對不會想到,曾經一碗無意的芒果沙冰,至此就將一個太監給收買了。
跪在地上的白思穎仍是呆愣著,最先竄上腦海中的不是懷疑這是不是一個陷阱,而是漫天喜意。
她終于,離報仇近了一步了?
她最初心動的男人啊,當她有一天高高在上,連他也要對她跪拜時,他會不會後悔當初?
白知府喜瘋了,推了一把白思穎命其趕快接旨,自己則迅速示意白夫人打賞,白夫人呆呆的起身,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未曾帶賞金,連忙褪下手中極上等的玉鐲,「公公,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小付子退後一步,笑笑拒絕,「白夫人言重了,白才人如此受帝王看重,白夫人此般倒是折煞奴才了。」
「這……」白夫人以為小付子是嫌棄賞金太少,面色訕訕的回首看向白知府。
白知府狠狠瞪了眼白夫人,躬著腰身奉著笑臉,「婦道人家不懂事,付公公不如進前院喝壞粗茶,瞧這大熱天的,勞煩公公跑一趟了。」
白思穎接過旨後就退守在一旁,低垂著臻首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不不,咱家這還得回宮復命呢,就不多留了。」小付子隨意客套了幾句就上了馬車。
白知府直至馬車走遠看不見影了,那驚喜還未收回,一陣謝天謝地後贊賞的看著白夫人,「听到了,三日後便是吉日。趁著現在還有時間,多做些準備,咱們白家看來要飛黃騰達了,哈哈。」
白夫人趕緊點頭,「是,老爺。」
她本是看好陳家或是忠永候家,沒曾想卻攀到了更高的一顆樹,本以為憑自家這等小門戶,選秀也不見和會有出路,就算被選上,那也是一輩子困在後宮底頭,可如今卻告訴她,她的女兒一進宮就封了正十品才人,听付公公的口氣,似乎帝王還極看重思穎。
意思就是得了帝王青睞了?看來升位份是遲早的事,如若將來誕個下一子半女的,不就是娘娘了?
白氏夫妻二人驚喜不已,拉著白思穎下去好一陣吩咐。
白思穎只管微笑著點頭。
白知府見其一副淡定從容的模樣,又是欣慰又是贊賞。
而白思穎想得卻是夏清妍動作竟如此之快,好奇她用得是何種手段讓帝王點了頭。她的要求雖是為妃,但也沒真抱太大希望,真去威脅夏清妍已經很是冒險了,憑她知府之女的身世,是怎麼也得不到妃位,除非她誕下子嗣。
那日在明月湖,她確是無意瞧見帝王抱著夏清妍飛躍至湖中畫舫上,彼此她還不知那男子是當今聖上,只諷嘲夏清妍真真水性楊花,剛在錦月樓私會那所謂的‘心上人’,一回頭便和別的男子好上了。
也正是如此,才讓她起了敗壞夏清妍名聲的念頭,她命人散播夏清妍于錦月樓中私會男子、與朝臣之女爭搶未婚夫的流言,欲讓羽景之認識到夏清妍不是他值得看上的女子就足夠了。
至于為何不牽扯到明月湖上的陌生男子,實則因為她沒有證據,敗壞名聲當然是越臭越好,臭的夏清妍永遠都洗不清,也算徹底掐斷羽景之的念想。可是那日夏清妍被付公公接走時眾人卻是有目共睹,她散播夏清妍行為不檢的同時,若是連明月湖上的男子也牽了進去,只怕到時夏清妍就該查到她身上了。
要知道,當時錦月樓在場的幾人中,後來又去了明月湖的可只有她,這是隨手一查便可查出的事。只可惜流言散播後很快便被平息,她派去的人拿了銀子一去不回不說,平息流言的人居然是離國太子。
繼‘水仙花’之說,她對夏清妍嫉恨再度上升一個層次,同為女人,她不過是身份低了點,為何她夏清妍就能得到那麼多優秀男子的厚愛?她何德何能?
她並未真像昨夜威脅夏清妍那般,將明月湖之事再透露給他人,確切的說,那日之事,她壓根就未放心上。
直到帝王生辰宴,帝王親迎夏清妍獨坐他身側,她才被眼前一切給森森震驚了。
離國太子請求娶夏清妍也好,夏清妍大言不慚公然要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也罷,都不足以勝過帝王與親妹妹亂,倫來得讓她駭然。
恍然驚覺這些時,她對羽景之的報復之心也冒了出來,她被整個京都名門圈拒之門外,名聲盡失,父親官途也因陳展的針對走得越發不順,在這個一切即將失去的絕望境地,活著就如同死了,這讓她想到了威脅夏清妍,力挽僵局之心。
而夏清妍也正如她所認為,妥協了。
女人就是如此,為了心愛的男人什麼都願做。
就像她,埋頭苦學三年,只為一個接近羽景之的虛有名聲;
就像齊雅茹,為了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多少個年頭追在陸柏源身後跑,被京中貴女嘲笑了個盡,連男人都對她望而卻步;
就像夏清妍,放著離國的未來皇後不做,離太子這絕佳的夫婿不要,偏偏去做一個永遠被埋在暗處見不得光的帝王的情人,帝王寵她時她也就是個公主,帝王不寵她了,她徒留個殘花敗柳之身還能做得了什麼?一旦丑事被揭開,臣民們不會責怪帝王,只會臭罵她紅顏禍水。
思及此,白思穎覺得稍有解氣,不管夏清妍用得何種方法,反正讓她達到了目的。
看在她夏清妍如此可憐的份上,日後她在宮中會試著和她和平相處,當然,只要別妨礙到她……
……
清風亭。
小付子走後,夏允翊沒了獨坐的心思。
心頭微有失落,走著走著發現自己竟走到了少女寢殿里那張圓型床旁。
手指剛觸到面前的粉紗,不禁搖頭好笑。
想他一代帝王,竟夜夜睡在這女子才會睡的粉色圓床上,真真讓人不敢置信。這到底是這床稀奇獨特,還是于這床上夜夜安睡的少女太過誘人誘心?
答案無疑是後者。
夏允翊撩開層層粉紗,鳳目一眼便鎖定那粉色床單上一抹早已干涸凝結的艷紅。
處子之血……
他緩緩坐在床沿,修長的食指輕輕撫過那方艷紅,隨著撫模的時間越久,他周身的氣息愈發平和,眉目間柔和溫情,鳳目中漾著無邊寵溺,一絲滿足的笑意溢于唇角。
這方印記,是她屬于他的證明,他得好好珍藏起來呢……
事實證明,當夏清妍被捉回宮,第一件事就去燒床單,而那時代表她初次的落紅早已被男人給藏得嚴嚴的,任她如何‘嚴刑逼供’硬是問不出半絲。
夏允翊情不自禁俯下俊顏,鼻尖輕貼向那抹艷紅,輕輕一嗅,淡淡的血腥味鑽入鼻間,而他眸色則瞬間幽深起來。
他猛然倒在床上,攏起錦被抱在懷中,閉上鳳眸,俊顏深深的埋在其間,呼吸著少女殘留在此間的沁香,身軀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是喜愛、是想念、是渴望……
「皇妹,朕想要你……」他喃喃低訴。
一幕幕少女在他身,下婉轉承,歡時的千嬌百媚、**蝕骨的極致感覺如潮水般侵襲而來,讓他不可控制的沉重喘息起來,渾身燥熱難當,沒多久就渾身大汗,心跳急速,他趕緊從錦被中抬首,深呼吸了好一陣才堪堪緩過熱,潮,然鳳目的欲,望卻難以退卻……
他又倏然起身,五指緊拽床單,揚臂一攏,將之整個收在懷中,才急速離去。
再呆下去,他真要瘋了……
……
艷陽高照,揮淚灑汗,就是夏清妍此刻的真實寫照。
清晨未用早膳,昨夜加之今晨被夏允翊折騰了一番,身子隱隱作痛間又長時間行走,擔著這身軍甲,讓這本是嬌弱的身子終是不堪重負,怦然倒地--
「兄弟!你怎麼了,兄弟!」虎目漢子一直行走在夏清妍身側,早就見其臉色蒼白,但礙于是行軍中不好做出什麼,直到夏清妍昏倒,他才真的慌了。
夏清妍這里的情況很快就被小分隊隊長上報了上去,像這種小事是不需要蕭以晨或者魏宏出面的。讓兩人抬著便直接送往隨行醫處。
護送使臣隊伍出城的陸柏源幾次想去後頭查看,終是因感知到後頭隱著的暗衛而止了腳步,興許他多想了,也不一定會是夏清妍昏倒,他可不能慌了。
他幾乎可以確定夏清妍就混在使臣隊伍中,可他無法在眾多兵將里去一一查探,不僅蕭以晨會有所懷疑,就連帝王安排的暗衛第一時間也會匯報回去,他不怕死,他怕的是壞了夏清妍的計劃……
中暑,這是夏清妍迷迷糊糊中听到診斷,憋悶加之怕被識出女兒身的擔憂雙重襲來,讓她徹底昏睡了過去--
……
是夜,使臣到達驛站,次日便可出城。
陸柏源留下親信觀注事態,自己則迅速回了宮中,他有些事要弄清楚,然後,有一些決定他要做了……
與時同時,羽景之同樣往皇宮飛馳而去。
蕭以晨收到消息後,放心地舒了口氣,緊繃的身子一放松下來全身便陣陣劇透,終是沒能再瞞住魏宏。
魏宏沒有心思再去查探陸柏源為何一晚都呆不了,竟拋下使臣連夜回宮。
而那頭的離元澈終將在跟隨羽景之和陸柏源會面之際,弄清楚皇宮到底發生了何事。
夏清妍失蹤了。
他第一時間便要月兌離使臣隊伍徑自去尋找夏清妍,然在接到王槐匯報上來的消息後,不得改變了初衷。只因,離國突生內亂,他那三皇弟趁著他在外,聯合朝臣,送給他那父皇十名頂尖美人,商量著將他這太子給撤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這一次回國,他定要鏟除了一切不安定因素!
那個位置,他也是時候坐上去了。
至于夏清妍,他是一定要娶到手的……
……
御書房。
羽景之、陸柏源兩人風塵僕僕的邁進御書房,「微臣參見皇上。」
夏允翊從奏折中抬首。
面前的折子他看了整整一下午,看到現在卻也不知道上面到底寫了什麼。
他輕飄飄的視線落向龍案對面兩人,而羽景之、陸柏源卻從中感受到了千鈞之重。
帝王未道平身,他們只得跪伏在地。
微燻的燈光下,夏允翊英俊完美的面龐上似鍍了層金光,鳳眸輕眯,長睫在眼底打下一片陰影,墨黑的瞳仁里沉靜得如一汪墨湖,愈發看不清情緒,唇角微揚,似笑非笑的打量著面前的當朝青年權貴。
「丞相風姿卓越,翩翩公子;陸尚書堅毅俊朗,沉穩內斂,朕倒是才發現兩位愛卿別具風華。」
羽景之薄唇輕抿,模不住帝王此話何意。
自從帝王挑明並警告他不得幻想夏清妍時,他和帝王便再也回復不到當初那種亦臣亦友的關系了,但他從未忘記伴君如伴虎這句話,而如今,在他面前的帝王正如歷來所有帝王一般,對于窺視他的東西人或物,哪怕是至親,那都是將要抹殺的異類。
陸柏源雙拳緊握,緊咬著牙根的結果就是他那張堅毅的俊臉愈發硬繃,然眸中卻是一片堅定之色。
他相信羽景之和他一樣,早在今晨決定幫夏清妍出逃的同時就已做好了決定,不管是為了自己今生所鐘愛的女子,還是他一生至奉忠誠的帝王,他都不會允許帝王強佔了夏清妍,而讓夏清妍落個淒慘結局。
兩人道,「皇上謬贊,臣等不及皇上之姿。」
「呵呵--」夏允翊輕笑出聲,似是沒看到兩人的面上情緒。
緩緩起身,他負手行來,右拇指撫著左手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氣息愜意地繞著兩人走動,話含深意,「你們知道就好。」這也是事實。
他聲色清幽,冷意襲人,「屬于自己的,好好守著,不屬于自己的,妄想只會遭來毀滅,兩位愛卿可懂?」
殺個人不過頭點地,再去培養兩個心月復雖不是難事卻也麻煩,最垂要的是他現在壓根沒那份閑情逸致。少女不在身邊,他好像做什麼都打不起精神。
由其是他亦準備跟隨在少女身邊,等她玩夠了便將她逮回來鎖在身邊,只要她答應不再離開自己,他便不計前嫌和她好好過日子了……
想到此,夏允翊諱莫一笑,看來他還是對她心狠不起來。
雖然兩人之間,是少女先動的心,給真正上了心的卻是他。事到如今,她還能拍拍瀟灑走人,他卻已經不能沒有她。
他,是不是對她滋生了一種名為愛的情緒了?
感覺,不太壞呢。不過,他的皇妹好像不似他這般深陷,他該如何讓她回報他同等的感情呢?
一想到此,運籌帷幄的帝王首次頭疼了起來……
羽景之、陸柏源對看了一眼,紛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沉痛,以及反抗……
夏以翊繼續道,「她已經屬于朕了,你們莫要再覬覦,沖著你們忠于朕三年,朕最後一次告誡你們,下一次,你們若再犯,朕會親自動手結果了你們。」
殺意森森的話語**果的道來,然而讓羽景之、陸柏源心驚肉跳卻是帝王的第一句。
「皇上!她是你的妹妹啊!」羽景之再也忍不下去了,面如桃花的美麗臉蛋上眥目欲裂,若不是生來就被教導尊卑有別,或者面前這人不是帝王,他那緊拽著拳頭一定當場就揮了上去!
「臣敬重您是皇上!可公主如今出逃不正證明她無心于您嗎?」他是帝王,要什麼沒有?為何要霸佔自己的親皇妹,霸佔他從小便放在心尖上的人兒,
為何?就因為他是帝王?
此生初次憎恨起這不夠高位的權勢,恨自己的出身,恨自己的手段,恨此刻肝膽欲裂卻無能為力。
夏允翊于兩人面前停步,倏而俯首,高高在上的睥睨著下方跪地的兩人,眯眸冷笑,「你們以何種姿態來指責朕?」
羽景之、陸柏源兩人噤聲,眉宇狠狠蹙起,心內悲憤翻江倒海。
羽景之道,「皇上,臣死不足惜,但皇上又何必拿公主一生來開玩笑,如果這事被有心之人發現,皇上可曾想過後果?臣民不會對您怎樣……」就像三年前,他親眼看著帝王屠盡皇宮,卻無人敢質問一句,人人驚心帝王的慘無人道,然面對史官的唾罵,帝王卻恍若未聞,或者說帝王根本不再在乎名聲之說,可夏清妍不同,「公主何其無辜,當她以稚弱之軀去抗起漫天唾罵時,您又如何去解救她,補償她?」
羽景之搖頭,「不,您的喜愛,您的一時性起,您的霸道佔有只會毀了她……」
話音未落,御書房若寒風過境,能冰凍所有,夏允翊墨石般的瞳仁迸射出冰刃般的寒芒,「很好,朕給你們機會,讓你們一次性將話講完。」
帝王這麼一說,羽景之準備的一肚子阻止,一時滯于肺俯間,面色微怔。
陸柏源苦笑出聲,夏允翊隨之看去,他道,「皇上,臣孤身一人,要殺要剮,悉隨尊便。可您偏在公主證明自身價值後才動這份心,讓從小便在守護在公主身邊的臣情何以堪?公主倍愛冷落欺負的那三年,您又是如何的?」
他笑得淒涼,「沒有親耳听到公主所說,臣會以這副身軀反對到底。」說罷,俊臉上驀然絕決。
夏允翊坐回龍案後,好整以暇的看著兩人,似笑非笑的提醒,「孤身一人?不,陸尚書不是還有指月復為婚的忠永候一家?而丞相……」他眉眼不動,冷笑著,幽深的瞳仁里隱有暗光流走,「沐峰主要是知道飛岩峰上的眾數弟子竟都未被丞相放在眼里,不知會有多傷心了。」
羽景之、陸柏源兩人大驚,似是才知道帝王原來如此陰險。
他們本就孤身一人,從未想過會連累他人,帝王無疑不是抓住了他們心頭的忌諱,換作他人,恐怕也無法做到無視他人性命死去吧。
「瞧瞧,這就是區別,朕可以無視全天下所有人的性命,除了她。」夏允翊冷冷一笑,如淺月清輝,他語氣平靜,緩慢而沉穩,「你們都小看了朕對她的看重,朕承認朕的感情來得遲,那三年確實有心放任,但往後有朕護她,誰還敢傷她?哪怕是今日她逃離朕,朕再憤怒卻也未懲罰她,不僅如此,朕有意放她離去,不然,兩位愛卿以為憑那些小手段便可以阻止得了朕?」
羽景之、陸柏源靜默不語。
這就好比有智商的踫上個耍流氓的,而流氓卻踫上個不要命的,很好笑他們卻笑不出,深深地無力感,他們比狠絕,卻中狠不過這面前的帝王。
夏允翊勾唇冷笑,帝王與生俱來的殺伐之氣,和那時日俱增的血腥煞氣撲面而來,讓人無法不心驚肉跳,只听得帝王無情話道,「你們做不到的事情,朕可以,不僅因為朕是帝王,而是因為朕可以視臣民、視整個天下為無物。更別說這所謂的血緣關系,天下臣民不接受又怎樣,朕做事無需他人肯定,這九五至尊之位才是真正的一時性起,除了她,往後朕無論放棄了什麼,那都不是怪事。」
「皇上,她不是紅顏禍水。」羽景之道。
「皇上,您會害了公主的。」陸柏源道。
夏允翊不作言語,他攤開宣紙,手執御筆,頓時筆走游龍起來。
少許,他起身,右掌握住龍璽,‘啪’地一聲重重蓋在宣紙右下角,而後滿意揚唇。他捏起那方紙張,輕飄飄地擲向下方跪地的兩人,表情不變,「看看吧,朕呆會就要離宮了,有了這個,你們才好幫朕處理政事。」
「皇上--」羽景之不敢置信的猛然抬首,桃花眼一眨不眨的看向帝王,似想從他面上看出什麼。
陸柏源快速瀏覽完紙上內容,跪行幾步,急道,「皇上,讓臣等去追尋公主便好,皇上豈能隨意離宮,皇上不可--」
「朕才說完的話,你們便忘了?」夏允翊冷冷俯視著兩人,一聲諷笑。
兩人一驚,還想勸著什麼,但帝王卻再度行至他們面前,「朕沒什麼好交待的,憑兩位愛卿的能耐自能安然應對,朕去‘避暑山莊乘涼時’國事就暫時勞煩了。」
夏允翊說罷,抬腳走向御書房門口,突然回頭,幽然一笑,「龍案上有些東西,你們會感興趣的,看完之後你們便會明白,只有朕才配守護她,也只有朕才能守護她,而你們中的任何一人,都無法做到……」
當羽景之、陸柏源迫不及待的起身欲要查看時。
夏允翊邪魅低笑,「哦,對了,朕忘了告訴你們,她不是朕的親皇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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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可能不想听煙的解釋,但煙解不解釋卻是一種態度。
這三天假期放了跟沒放一樣,煙住了三年的地方,光是搬離東西就搬了兩天,一堆的瑣事煩事,前天晚上那章實在沒來得及碼。然後昨天晚上九點才下班回家,好不容易可以碼字了,公司的電話卻一個接一個,等講完電話又是23點30了,一千五百字實在是無法上傳。
最後,煙牙一咬,腿一拍,一晚沒睡覺,碼了這些字。
萬更還差一千來字,煙的極限了。親們在看著這些字的時候,煙已經開始上班了。
謝謝仍守候在《皇妹》的親們,煙愛你們,煙愧對你們,愧對你們砸來的禮物。
艾瑪,煙不矯情了,盡最大力量多更吧。群麼~